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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霽菡不好意思地說：“哪有什么研究，就是比較喜歡這風(fēng)格，我集郵的郵票中有民居系列，北方的民居和南方的有區(qū)別，今天總算見到了實物，而且是典型的實物?！?br/>     李俊說：“他們家這房子要是放在一般人家早就翻蓋了。”
    “那為什么沒翻蓋？”夏霽菡不解地看著李俊問道。
    這時，林嫂走了過來，她接過話茬說道：“沒錢唄！要是有錢早就蓋新的啦，誰愿意住這舊房子。”林嫂快人快語，說話干脆。
    “你要是再供個中央委員出來，還沒錢哪?！崩羁α稚┑脑掝H有不屑。
    李俊接著剛才的話茬繼續(xù)說道：“我們村就他家的孩子最有出息，老大是小子，前兩年清華大學(xué)畢業(yè)，現(xiàn)在在加拿大留學(xué)，老二是丫頭，去年考上了北京師范大學(xué)。這兩口子是我們?nèi)宓陌駱?，前些年搞運輸掙得錢都供倆孩子上學(xué)了，哪還有錢翻蓋房子，兒女們都有出息了，卻苦了自己啦”
    林嫂的臉上充滿了自豪的笑容。
    飯桌擺在了葡萄架下，一盞大瓦數(shù)的罩燈懸掛在木架下面，把小院照的透亮。這是一桌地道的農(nóng)家飯菜，咸菜黃豆?fàn)F小魚、清燉茄子、干燒扁豆、醬燜饹馇、小蔥拌豆腐、拌蘿卜纓。主食是糊餅，玉米糝粥。
    “林嫂，你就住這舊房子吧，說不定再過個十年八年的，就有人給你出錢讓你白住了?！标P(guān)昊說道。
    “哪有這樣的好事？關(guān)書記真敢想??！”林嫂笑了。
    “想不到是不行的?！标P(guān)昊很認(rèn)真地說：“你看，這房子的磚雕，這四檁八柱，還有這藍(lán)磚白灰勾縫、東西配房，那是典型的北方民居風(fēng)格，現(xiàn)在保存這樣好的房子已經(jīng)沒有了，過個十年八年的，文物部門就會主動找上門來，每年給你一筆維修費，求你不折呢？”
    “啊，有這等好事？”林嫂的眼里放出驚喜的光芒。
    “夏記者經(jīng)常采訪文物部門，想必知道一些，你要不信問問她？”
    夏霽菡沒想到關(guān)昊點到了她，她只好沖林嫂點點頭說：“是的林嫂，關(guān)書記說的很對。典型的民居也在文物部門的保護(hù)范圍之內(nèi)，只是我不知道您這在不在保護(hù)范圍？”，
    關(guān)昊掰下一塊薄薄脆脆的糊餅，裹上小魚，咬了一大口，沖著還在東廂房忙活的林嫂說道：“林嫂，你這打糊餅的手藝可別失傳了，許多農(nóng)家院打的糊餅都不如你打的薄、脆、香。我看呀你和林哥別跑運輸了，歲數(shù)大了，手眼都不靈活了，就在城邊找個地方，開個特色餐館，保準(zhǔn)能火。”
    幾個人一聽，也共同附和著。
    李俊說：“關(guān)書記說的是，全村的婦女就林嫂做飯好吃，很不起眼的東西經(jīng)她的手一鼓搗，就好吃了，就是拌個白菜絲她也比別的婦女做的好吃，開個小飯館肯定行，主營燜小魚。”
    “誰來吃這東西？那還不得賠姥姥家去？再說這幾年咱們這兒河溝里的水一年比一年少，用不了幾年河都干了，哪兒還有小魚呀？”林嫂在屋里說道。
    林嫂說道是實情。
    這幾年地下水位下降，督城有名的魚米之鄉(xiāng)面臨著困境，前幾年稻地里還是泉水漣漣，自流灌溉，現(xiàn)在只有到了汛期河溝里才有水。
    “大環(huán)境沒辦法。”李俊說道。
    “你還別說，林嫂說的極是?！标P(guān)昊對夏霽菡和單勇說道：“這燜小魚一定要河溝里自然狀態(tài)下生長的小野魚，就是那種尾巴挨著眼的那種，特別小，長不超過一寸，一生都長不大。吃河里的浮生物，我和弟弟小的時候總是跟爺爺去郊外的河里淘魚，知道什么叫淘魚嗎？”
    小單立刻說道：“淘魚就是撈魚唄?！?br/>     “不對，是淘，用臉盆淘。”李俊強調(diào)說，還用手比劃著。
    “李書記說的對，就是選一條不怎么流動的水特別少的河，用土擋住，截一段，站在河里，開始一盆一盆的往外淘，直到把這段河里的水淘凈了，里面的魚就都剩下了，大一點的魚用來炸或者燒著吃，小的也就是魚星子用來燜著吃。那個時候副食供應(yīng)不足，去郊外淘魚，幾乎成了我和弟弟暑假的全部業(yè)余生活了。”
    “想不到關(guān)書記還受過這苦哪？”林嫂在往飯桌上端菜。
    “現(xiàn)在想想這是樂趣，別看我們那時生活艱苦，但也比現(xiàn)在的孩子幸運，可以伸手去觸摸大自然，現(xiàn)在的孩子呢，樓里一關(guān)，快餐食品應(yīng)有盡有，可有哪一樣是純自然狀態(tài)下的東西？夏天的時候我到一所學(xué)校去，聽到小學(xué)生朗讀課文，我記住了兩句，大概是青青的磚，青青的瓦，藍(lán)藍(lán)的天，我當(dāng)時就想，這都市里的孩子，見過青磚青瓦嗎？大氣污染這么嚴(yán)重，恐怕藍(lán)天都很少見了?！?br/>     “關(guān)書記說的我有同感?！崩羁∩钣懈锌?。
    “所以呀我特別懷念一首歌，讓我們蕩起雙槳，什么時候聽到都動容。”關(guān)昊今天的心情很好，話特別的多。
    聽關(guān)昊這么一說，李俊就手拿著筷子敲了起來，嘴里還唱著一句“讓我們蕩起雙槳……”然后他就說：“過去的歌就是好聽，旋律悠揚，聽著心情舒暢。”
    可能是林嫂覺得今天人多，所以又端出一盤燜小魚，泛著那誘人的醬黃色的光澤，散發(fā)著陣陣濃香。
    夏霽菡一看，不由的笑了，果然如關(guān)昊所說，尾巴挨著眼，一寸左右長。里面還添加了黃豆、花生米，還有一兩個紅辣椒。
    關(guān)昊見夏霽菡盯著那這道菜看，就說：“夏記者，吃過北方的燜小魚嗎？”
    夏霽菡搖搖頭，南方是不缺魚的，這么小的魚從來都沒吃過，而且還是這種吃法。
    “哈哈，就知道你沒吃過，這是正宗的北方燜小魚。”關(guān)昊對夏霽菡說：“南方講究菜品的本來顏色，北方講究口味，但這燜小魚是絕不能講究顏色的，一定要放足夠多的醬油和足夠多的醋，放一兩個紅椒，提味，在放一點啤酒，記住是啤酒而不是料酒，這樣味道才鮮美，當(dāng)然最好什么酒也不放，只用醋和辣椒去腥味，這樣味道才最純正，最地道。我就很不喜歡吃酒店里的菜就是料酒和味素的味道太重，這兩樣?xùn)|西的使用尤其是味素，純粹是為了救得廚師的手藝而發(fā)明的。還有做這道菜的時候千萬要注意，小魚不能過油，更不能為了香而放豬肉，我吃過紅燒肉燜小魚，味道就不對了，肉香味太重，反而小魚的清香沒有了，跟吃一碗紅燒肉沒區(qū)別?！标P(guān)昊很有雅興的說。
    關(guān)昊今天的確很有談興，這個話題一說完，又接著了下一個，沖屋里的林嫂說道：
    “林嫂，我剛才說的話呀你放著，你就做這莊稼飯，保準(zhǔn)火，你要不信我就跟你入股，賺了是我的，賠了是你的?！标P(guān)昊邊吃邊說。
    林嫂在屋里“哈哈”大笑起來，李俊也納過悶來“哈哈”大笑，說道：“這買賣值，關(guān)書記穩(wěn)賺不賠?！?br/>     眾人明白過來后都笑了。
    夏霽菡問道：“林嫂，這小魚這么小，怎么去鱗和內(nèi)臟??？”
    關(guān)昊一聽，撲哧地笑了出來，說：“外行，絕對的外行，我剛才說了，這小魚呀，只吃河水，你弄開它肚子什么贓物都沒有，只有一個很小的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魚肚，還是透明的，根本不用去鱗和內(nèi)臟，而且還不能反復(fù)的洗，腥味沒了味道也減了?！?br/>     李俊笑著說：“林嫂，我看這小飯館就讓關(guān)書記掌勺吧，他比你懂。”
    林嫂嘻嘻的笑著走出來，給他們擺上酒，說：“關(guān)書記這一說我真動心了，說不定哪天我真開了飯館，您這大書記可得賞光呀。”
    “沒問題，你只要有糊餅和燜小魚，他天天去吃?！?br/>     李俊勸關(guān)昊喝一點酒，關(guān)昊說：“我的李書記你就饒了我吧，我就想清清靜靜吃頓林嫂做的飯，剛才在院里聞到燜小魚的香味呀，哈喇子都快出來了，你就別讓我喝了。小丁，小單你們陪李書記喝點，我和夏記者以吃為主?！?br/>     李俊一聽，放下酒瓶子，拿起筷子說：“那我也以吃為主，你們倆喝吧，再不趕緊吃就都讓關(guān)書記一個人吃了?！边呎f邊往嘴里夾菜。
    “我早就看出這個問題來了?！毙《≌f著，以最快的速度，把筷子伸到燜小魚的盤中，夾了一筷子，大口吃起來。
    眾人一聽，不禁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