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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長宜告別了艾清，來到了市委大樓，在市委接待室，他見到了省文明辦的檢查團(tuán)，跟他們一一握手。蔡楓則跟在他的后面給他做著介紹。
    檢查團(tuán)團(tuán)長是省委宣傳部一名巡視員，正廳級，年歲比較大，頭發(fā)白得差不多了，不喝酒，也不愛說話，比較矜持。他不喝酒，不愛說話，其他人也不好多說話，更不敢喝酒，酒桌上的氣氛就顯得有些沉悶。
    閬諸方面陪同的除去彭長宜、蔡楓，還有上任不久的市委秘書長肖愛國。
    彭長宜天生就是為酒桌而生的，他最善于的就是跟有挑戰(zhàn)性的對象喝酒，更善于跟年歲大的人打交道。
    蔡楓故意屈身小聲問彭長宜：“彭市長，喝白的還是喝紅的？”
    彭長宜卻故意大聲說：“蔡部長，禮往外來了不是，要先問客人，哪有問我的？”
    蔡楓有些為難地看看老團(tuán)長，又看看彭長宜。
    那位老團(tuán)長說：“這個不怪蔡部長，頭來飯店的時候，我就跟他說了，我們檢查團(tuán)有紀(jì)律，不能喝酒?！?br/>     這個信息彭長宜在半路上就知道了，蔡楓特意給他打電話告訴了他，至此，彭長宜也明白為什么蔡楓請示江帆讓他陪了，就是讓他幫著照應(yīng)一下，另外對付那個倔老頭。
    彭長宜抬起雙手，故意扶著桌子，他誰也不看，卻左右看了一遍，然后一個勁地嘬牙花子。
    肖愛國太了解彭長宜了，他見彭長宜嘬牙花子，就知道他要出什么詭計，就說道：“彭市長，您是不是有話要說？”
    彭長宜沒有正面回答肖愛國，而是兩眼看著巡視員，說道：“團(tuán)長，不瞞您說，我剛才帶著人正在工地，那邊工廠的大食堂里，大燉菜都擺上了，我們剛要動筷，江書記一個電話就把我召回了，給我下指示，讓我和蔡部長陪好大家，您說您不喝酒，我們這么一大桌子人，我數(shù)了數(shù)算上我們?nèi)齻€整整15個人?！?br/>     說到這里，彭長宜故意虛張聲勢地伸出兩只巴掌，其中一只又翻了一下。
    大家都互相看了一下，默數(shù)著人數(shù)。
    彭長宜見大家在注意聽他的話，就又說：“咱們國人都有這樣的講究，叫無酒不成席，您不讓喝酒，我知道您是不想壞了上面的規(guī)矩，但是您不妨這樣設(shè)想一下，菜噌噌一個接著一個端上來后，咱們不喝酒，這不喝酒就沒話說，沒話說就只有干一件事，那就是悶聲吃飯，十五個人，十五雙筷子，一起戳向菜盤子，端上一盤消滅一盤，然后一抹嘴，飽了，您想想，有意思嗎？”
    聽了他的話，大家都不出聲地笑了，但是笑的同時，都在看那個老頭。
    那個老頭巡視員說：“不喝酒就沒話說嗎？我不這樣認(rèn)為?！?br/>     彭長宜說：“我就是這樣認(rèn)為的，您想想，不喝酒只有一句話可說，就是吃菜，吃菜，吃菜，除了這句找不到其它的話了，你們忙了大半天了，我們總不能趁您吃飯的時候，歪著腦袋問您，團(tuán)長，您看我們還有什么地方需要改進(jìn)，或者說，團(tuán)長，求求您，您筆下留情……等等吧。您說，您吃一口菜，我說一句這樣的話，您這菜還怎么往下咽，是不是一筷子戳死我的心都有？”
    “哈哈?！?br/>     老頭終于笑出聲。
    彭長宜乘勝追擊，繼續(xù)說道：“您別樂，我說的是事實，如果這個桌子上就咱們兩三個人不喝酒光吃菜行，十五個人坐在一起，聽不見別的，光聽見吧唧吧唧吧嗒嘴的聲音了，想想我都要起雞皮疙瘩……”
    彭長宜故意打了一冷戰(zhàn)。
    “哈哈哈。”老頭又笑了，他說：“彭市長啊，你太幽默了，這樣，我退一步，除我之外，你們大家都可以喝，但是，絕不能超出一瓶?！?br/>     彭長宜說：“您的意思是一個人不能超出一瓶還是我們大家不能超出一瓶？”
    老頭眼睛一瞪，說道：“別鉆空子，是總量不能超出一瓶！”
    彭長宜沖著大家說道：“真摳門！好，一瓶就一瓶吧，既然今天的酒如此寶貴，我建議每個人都要嘗一點，物以稀為貴，過了這個村沒了這個店。”
    大家又是一陣大笑。
    肖愛國一聽，趕忙起身倒酒。但是走到誰的跟前誰不讓倒。道理明擺著，團(tuán)長不喝，誰敢喝呀？盡管他發(fā)話讓大家喝，大家還是不敢喝。
    彭長宜看著大家，說道：“同志們呀，你們不是在給我出難題，是在給團(tuán)長出難題，我知道你們的意思，團(tuán)長不喝，你們也不喝，是不是這樣？”
    丁一笑而不答。
    老頭一聽急了，沖著彭長宜說道：“你這個同志怎么挑撥離間？”
    彭長宜說：“團(tuán)長啊，您太懂我了，我就會干這事，看來今天這酒得我倒。”
    肖愛國一聽，趕忙把酒瓶遞給彭長宜，彭長宜一看，沖著肖愛國吼道：“這個你倒來的快！”
    他的話又把一桌子人逗笑了。
    彭長宜接過酒瓶，忽然放下，說道：“在我頭瞞這杯酒之前，我要先擦擦手?！彼酚薪槭碌卦谝路喜亮瞬潦帧?br/>     他這個動作又把大家逗笑了。
    彭長宜重新拿起酒瓶，恭恭敬敬地站在老頭旁邊，“深情”地看著他。
    老頭見大家都不說話，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彭長宜拿著酒站在他的旁邊。
    這個時候，菜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上齊了。
    老頭看了一眼滿桌子的菜，又看了看身后的彭長宜，說道：“你干嘛？”
    彭長宜說：“我給您滿一杯酒，你不用喝，放您旁邊，您給我占下，我也算清賬了，就這一瓶酒，一人連一杯都合不上，所以我提前占下一杯。”
    老頭看了一眼滿桌子的菜，又看看大家，早就過了吃飯的點了，大家一大早就趕到閬諸，馬不停蹄忙活了大半天，早就餓了，他笑了一下，將自己面前的小酒杯拿過來，放在桌邊，說道：“我算看清彭市長的居心了，菜都上來了，如果時間耽擱在我這影響大家吃飯，他彭市長指不定又說出什么話來呢，也罷，耽難得彭市長一片盛情，我今天就破破例，喝一杯，彭市長，咱們可是先說好，我只喝一杯?！?br/>     彭長宜一聽就笑了，心說，有一杯就有兩杯，只要你開了頭，我就不信拿不下你，他趕忙說道：“我保證，這里如果有人讓您喝第二部或者第三杯，有我吶?！?br/>     彭長宜說著，雙手擎著酒瓶，以極其恭敬的姿勢，緩緩地給他倒?jié)M了一小杯酒，其他人的酒分別由肖愛國和蔡楓滿上了，當(dāng)然，他們兩人又打開了兩瓶酒。
    有兩位女同志堅持不讓倒酒，哪知，就聽老頭說道：“我這樣的都端杯了，你們有什么理由不喝酒？要喝，就全喝，不要像彭市長說的那樣，菜上來你們就悶頭吃菜。”
    “哈哈。”彭長宜笑了。
    那兩個女同志只好倒上了酒。
    酒全部都滿上了，老頭看著彭市長，示意他說話。
    彭長宜故意不看老頭，還是雙手扶著桌子，笑嘻嘻地看著桌上的菜，故意露出貪婪相。
    老頭說：“彭市長，酒，按你的要求都倒上了，說話呀？”
    彭長宜說：“這桌輪不到我說話?！?br/>     “你不說誰說？”
    “您說。誰歲數(shù)大、誰官大誰說?！?br/>     “但這酒是你讓倒的呀？”
    “但是經(jīng)過您同意了的?！?br/>     “哈哈，你可真是能僑情啊。好，既然酒也倒上了，菜也上來了，我說就我說，我也借花獻(xiàn)佛，來，我們大家都端杯，感謝閬諸的同志盛情款待，第一杯酒，你們大家都干了。”
    彭長宜剛要干，聽他這么說，就故意詫異地問道：“怎么叫我們干了？”
    老頭湊到他的身邊，捂著嘴小聲說道：“我肝臟有些問題，醫(yī)生囑咐我不能喝酒?！?br/>     彭長宜一聽，趕快放下杯，去拿他手里的酒杯，說道：“那可不能喝，您把酒給我，我喝?！?br/>     老頭說：“這酒是你給我倒的，我喝一杯問題不大，不瞞你說，我得有半年不喝酒了，在座的人都可以證實這一點，只是他們不知我為什么不喝酒?！?br/>     彭長宜一咧嘴說道：“嗨，您怎么不早說呀，我要是知道您是這樣的情況，說什么也不能給您倒酒，好，就按您的指示辦，我們干了，您沾沾唇?！?br/>     一頓飯下來，老頭果真只喝了一杯酒，彭長宜不敢再讓他喝，不管他說的情況是否屬實，他也是不敢再讓他多喝了，見好就收，畢竟年歲大了。
    吃完飯后，老頭打了個哈，彭長宜立刻給蔡楓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蔡楓陪老頭去房間休息，留下的人他跟肖愛國繼續(xù)陪著。
    蔡楓明白彭長宜的意思，來到老頭跟前，說道：“我陪您先上去休息休息吧?！?br/>     老頭捶著后腰說道：“好，我還真是坐累了，腰不舒服，你們也不要貪杯，咱們下午還有工作呢?！?br/>     老頭走后，大家才逐漸放開，文明辦一位副主任立刻就活躍了起來，就連兩位女同志也活躍了起來。
    一位留著短發(fā)的女人問彭長宜：“您是不是政研室舒副主任的愛人？”
    彭長宜笑著說：“目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