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第99章
蘇聞琢到了州府衙門后沒多久,李巖便來了。
看著他進(jìn)屋的身影,蘇聞琢垂眸,將眼里的神色斂下。
李巖來的不算晚,并沒有刻意拖延時間,證明他至少不是希望俞景出事的那一方,這樣一會她便能少費些口舌。
李巖是官,身上有品階,蘇聞琢即使是俞景的夫人,也是沒有理由使喚他出人出力的。
“李大人來了,事急從權(quán),多有冒犯的地方還望李大人見諒?!?br/>
蘇聞琢率先開口,緩和了一下氣氛,而李巖看著她的神色心里也松了一口氣,俞景的夫人看起來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
剛剛在來的一路上他心里生怕蘇聞琢二話不說便將欽差失蹤這事扣在他頭上,這么大的罪責(zé)他可擔(dān)待不起!
要說李巖為什么會這么配合,均是因為這幾日與他之前有些往來的官員紛紛來信,旁敲側(cè)擊的問起俞景這個人以及他在清淮做的事。
李巖這才知道,盛京城里,朝堂之上,隱隱有些風(fēng)雨欲來了。
俞景在這頭邊審人邊往上遞折子,成桓帝震怒,底下一種朝臣都遭了殃,雖然這火還沒有燒到鄭逢年身上,但是工部遭了殃,鄭逢年早些時候安插在工部的那些人全部落網(wǎng)。
有人頂不住壓力,只露了一絲口風(fēng),睿王的人便抓住機(jī)會順藤摸瓜摸到了蔣軼昌身上。
而鄭逢年已經(jīng)稱病,好一段時間沒上朝了。
皇上以照顧三朝老臣的名義派了宮里的人去鄭府,這便是明著軟禁了。
這一招棋很險,若是俞景能帶回來有利的證據(jù),便能揭發(fā)鄭逢年這些年在清淮做的喪心病狂的這些事,若是沒有證據(jù),皇上這樣對待一個朝中元老,無疑是會讓龍威受損的。
而李巖早在之前那天夜里去找俞景時,就已經(jīng)選擇了俞景一邊,他如今只有戴罪立功才能逃過一劫,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希望俞景出事。
蘇聞琢的姿態(tài)沒有盛氣凌人,李巖也趕緊表了態(tài):“小喻夫人不必這么說,欽差大人和世子定會沒事的!李江村那頭已經(jīng)在找人了,我這就從州府再抽調(diào)人手過去,沿下游和河岸邊找。”
都沒讓蘇聞琢開口,李巖便知道了她找他的原因,也很有誠意的主動表示愿意配合。
蘇聞琢松了口氣,點了點頭:“那就有勞大人安排了?!?br/>
既然李巖配合,她也不用在府衙多說什么,接下來加派人手的事都可以讓李巖去做。
但離開前蘇聞琢還是回身又說了一句:
“俞景如今的身份特殊,李大人應(yīng)當(dāng)知道,他若是在清淮出事,當(dāng)?shù)氐闹T位官員免不了要被問責(zé),更何況這次賑災(zāi)還出了紕漏,還望李大人盯著下頭的官員敲打一番,大家勁兒要往一處使才是?!?br/>
這意思便是讓他看好下頭的官員,莫要陽奉陰違,不然大家都討不了好。
李巖聽懂了她的意思,自然連番稱“是”。
蘇聞琢離開州府衙門后直接回了院子,陸沉霜已經(jīng)帶著人在門口等她了。
她換了一身輕便束袖的衣裳,方便騎馬,蘇聞琢低頭看了看自己,她來清淮沒有帶束袖窄口的衣裳,多少有些不方便。
陸沉霜看她微微皺眉,上前遞了一個包袱給她:“這是我的衣裳,換上騎馬方便,窈窈先湊合穿著?!?br/>
“好?!?br/>
這時候哪里還管什么湊不湊和的,蘇聞琢直接進(jìn)了旁邊離得近的一個小庫房換了衣裳,再出來的時候連頭發(fā)都干脆利落的束了起來。
身上的珠釵環(huán)珮都去了扔給丫鬟,她的頭上只插了一只玉簪。
是俞景以前送給她的那支。
“走吧!”
蘇聞琢朝院門走去,陸沉霜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希望這個孩子吉人自有天相。
蘇聞琢讓青黛和澤蘭守著院子,把門關(guān)了,又留了東無與她們一起,西言和朝生以及俞景與魏世昭夜里留下的暗衛(wèi)則全部帶走了。
她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翻身上馬,雖然現(xiàn)在的雨比起之前小了很多,但騎在馬上還是會被撲面的雨水迷了眼。
明明是夏日,蘇聞琢的臉和手卻不停的被雨水沖刷,讓她一時間竟然覺得泛著刺骨的涼意,就連心里,也是涼的。
但她還是定定的看著前方,握著韁繩的手攥的很緊,身子伏低,盡量讓自己在疾馳的馬上也保持平穩(wěn)。
蘇聞琢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般慶幸過自己曾經(jīng)也是一個府中精心培養(yǎng)的名門貴女,騎術(shù)一事,她爹曾親自教過她。
一行人快馬加鞭的出了城,而在他們出城后沒多久,另一隊人也從城門口疾馳而過。
彭韓自從那日鄭恒清與他說了之后便沒有再見過他,但也一直在府中派人盯著俞景他們的動靜。
鄭恒清讓人去找有經(jīng)驗的老農(nóng)看天氣,又在堤壩上動手腳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鄭恒清是打算將俞景引到李江村然后制造一場大水,讓他有來無回。
在清淮做掉俞景也是鄭逢年一直的吩咐,彭韓覺得這次若是事成他們往后便可高枕無憂,不失為一勞永逸的法子。
但他沒想到鄭恒清竟然還會親自過去李江村。
鄭恒清這人其實頗有些自負(fù),他與俞景年紀(jì)相仿,又是丞相的嫡孫,才學(xué)也很出眾,在盛京城的公子哥里也是除了拔萃的,被不少人巴結(jié)著的。
只是俞景以一個小門小戶庶子身份高中狀元后便名滿盛京,又得了皇上的器重,一時自然是在盛京城里風(fēng)頭無兩,連時常圍繞在鄭恒清身邊的幾個公子哥也會談起他。
而在鄭恒清看來,他并不服俞景。
這次,大抵是想親眼看著俞景栽在自己手上吧。
只是誰能想到,反倒引火燒身了。
彭韓接到消息的時候甚至還在床上沒醒過神來。
彼時雨剛小一些,外頭天亮了一點,蘇聞琢正在州府衙門里等著李巖,而鄭恒清留在清淮的人敲響了彭府的大門。
彭韓剛起,人還坐在床上,就聽見管家來報說鄭少爺?shù)娜藖砹耍f他失蹤了!
他知道鄭逢年對這個嫡孫看重,猝不及防聽到這么個消息還愣了一下,然后臉都沒來得及洗便披了件衣服出去見人了。
沒多久,便見一隊人馬從彭府后門快馬離開。
彭韓在馬上低罵了一聲,覺得自己簡直是流年不利,也很想掰開鄭恒清的腦袋看看他當(dāng)時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跟著俞景他們上堤?!
要他說,鄭恒清還是太年輕了,容易被心里的情緒牽著走,關(guān)鍵時候還是沉不太住氣。
彭韓沒有來得及再關(guān)注清淮這邊州府的動向,也不知道蘇聞琢已經(jīng)帶著人早他一步出發(fā)了。
因為李江村被淹,蘇聞琢他們只能改道過去,直奔河堤。
堤壩被沖垮的一段自然也是被淹了,將這一條堤一分為二,兩頭都有府衙的人在找,但并沒有結(jié)果。
蘇聞琢騎在馬上,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側(cè)身對著陸沉霜道:“霜霜,我們沿河水的方向往下游找,讓你的人散開?!盉IquGe.biz
陸沉霜點點頭,高聲吩咐了下去,而她與蘇聞琢帶著朝生和俞景他們留下的幾個暗衛(wèi)也直接策馬去了下面更遠(yuǎn)的地方。
當(dāng)時下著大雨,水流比現(xiàn)在湍急,俞景他們很可能已經(jīng)被卷到下游去了。
此時雨勢漸小,蘇聞琢騎馬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到了下游岸邊,但出現(xiàn)了分支。
幾人當(dāng)下便在這處分開,蘇聞琢帶著朝生和西言繼續(xù)往下走,陸沉霜領(lǐng)著剩下的人去了另一頭。
不知往下走了多久,水流已經(jīng)緩和了許多,但被泥沙染黃的河面上光禿禿的什么也沒有,岸邊入目也都是一片沙石。
蘇聞琢的心沉了沉,但她還是一言不發(fā)的騎著馬往前走。
身上的衣裳因為剛剛那一路已經(jīng)濕了,被風(fēng)吹過時帶起一陣涼意,偏偏又是夏日,一陣?yán)湟魂嚐岬淖屓穗y受。
蘇聞琢平日里懶散慣了,并不是一個多么適應(yīng)運(yùn)動的人,此刻身體已經(jīng)有了些疲乏感,讓她抓著韁繩的手不禁又緊了緊。
突然,她聽見身后朝生的驚呼。
“夫人!那棵樹枝上好像有人!”
蘇聞琢心下一喜,猛地抬頭向朝生指著的方向看過去。
就見在遠(yuǎn)處靠近岸邊一些的地方,有一根不粗不細(xì)的樹杈豎在水面上,那樹杈雖然不算特別粗,但是有枝丫,在比水面更高一些的位置。
枝丫上有個黑影,但因為隔的遠(yuǎn),還看不真切。
蘇聞琢立刻揚(yáng)鞭,帶著巨大的期待快馬朝著那處過去,身后朝生和西言也趕緊跟上。
但越是靠近,她心里原本是升騰起的喜悅便一點一點的消失殆盡。
那個黑影的體型太小了,不可能是俞景……
待他們在這處岸邊停下,巨大失望重新籠上心頭,枝丫上確實不是俞景,是一個小孩,正在向著他們呼救。
孩子的聲音已經(jīng)十分微弱了,看得出來她早就精疲力盡。
蘇聞琢連忙讓西言輕功過去將人抱了回來,在岸邊放下。
幾人下馬,蘇聞琢走了過去,將她扶住,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問:“你還好么?”
那個孩子的身上已經(jīng)濕透了,應(yīng)該是受了很大的驚嚇,一直憋著的一泡淚這個時候全都哭了出來。
蘇聞琢將小姑娘摟進(jìn)懷里輕輕拍了拍,聲音溫柔:“乖,沒事了,不怕不怕?!?br/>
待小姑娘好生哭了一會,堪堪止住眼淚后,她才問:“你怎么會在這里?是落水了么?”
蘇聞琢剛剛摟著小姑娘時突然想到之前回來送信的暗衛(wèi)說的話,俞景當(dāng)時是看到一個小孩被浪卷進(jìn)了河里才跟著跳了下去。
她看著這個小姑娘,剛剛陷入失望的心里又升起了一簇火苗。
那小姑娘抬頭看著她,終于抽抽噎噎道:“是,是落水了,大哥哥讓我抱著樹不要撒手,我就,就一直抱著……”
“大哥哥……”蘇聞琢聞言,一顆心猛的提了起來,“那大哥哥呢?大哥哥到哪里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我卡在了這
就給大家表演一個變身鴿子精謝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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