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第86章
如今已是傍晚,江面平靜了一些,是以船的搖晃也減輕了。
天邊的火燒云與大片的水面連成一片,好像要沉入水底,在粼粼的波光中泛起瑰麗的色彩。
正是用飯的時候,船艙外頭人來人往,甲板上也是一片喧鬧。
這便襯的屋子里更加的安靜起來。
盡管魏世昭已經(jīng)壓低了聲音,但蘇聞琢還是聽見了,她的心頭一跳,下意識的望向俞景。
俞景站在原地輕輕捻了捻指間,沒有說話。
蘇聞琢沒忍住,先開口問了一句:“是我在樹林里看到的那個男人么?”
魏世昭聽見后朝她看過去,點了點頭。
片刻后,俞景回身坐回蘇聞琢身邊,又對著魏世昭指了指對面,魏世昭便也走過去坐下。
俞景又給蘇聞琢拿了一個李子,然后將小碟子往中間推了推,垂眸問道:“人在哪里看到的?”
“我與阿霜在甲板吹風,他直直從我面前走過,因為看過畫,我一眼就認出來了?!?br/>
“嗯,”俞景低低應(yīng)了一聲,又問:“只有他一個人?”
魏世昭搖頭:“他身邊還跟了兩個做商賈打扮的人,交流不多,但一直跟他走在一起,不確定這船上是不是還有他們的人。”
俞景一行雖然是奉了皇命去辦事,但是依然帶著暗衛(wèi),而京中派出來的的護衛(wèi)與監(jiān)察御史在另一艘包下的小船上。
如今走水路,暗衛(wèi)們自然是必須上船的,所以都做了易容,混進了人群里。
他們能這樣做,鄭逢年的人也可以。
俞景輕輕敲著桌面,腦子里飛快的猜測了一下目前的情況。
“事情不會這么湊巧,多半是鄭逢年特意安排上來了,不管是他想讓人盯著我們還是這一路上下手都有可能,若是如此,鄭逢年不會只在他身邊放兩個人?!?br/>
如今鄭逢年損了私鹽一道的大生意,在這一塊一定會守的更嚴,他不會放心這個苗疆人單獨行動,暗處定還有人。
“那我們怎么辦?要在船上動手么?”魏世昭微微蹙了眉。
俞景瞇了瞇眼睛,搖頭:“船上百姓太多,不能引起恐慌,船才剛剛起航,這兩天先靜觀其變吧。記得讓我們的人都離的遠一些,尤其是阿肆,一定不要與他發(fā)生接觸,你和陸小姐也要注意?!?br/>
雖然知道鄭逢年一定會再用這個人,臨行前睿王特意給了他們幾顆避蟲的小香囊?guī)е?,但也不能大意?br/>
阿肆便是那個被俞景救回來的乞丐,此行他們也給他面上做了些改變,扮作魏世昭的小廝一起帶上了路。
蘇聞琢見他們說起那人,神色都嚴肅了幾分,心里也不禁有幾分惴惴,又沒見到陸沉霜,當下便有些擔心了起來。
“霜霜呢?留她一個人落單不要緊么?”
魏世昭聞言解釋了一句:“我已經(jīng)與阿霜說過了,她去清淮是家中的私事,只是與我們碰巧一塊兒出發(fā),若是我們四人總是湊到一處反倒容易讓人起疑?!?br/>
如今鄭逢年那頭應(yīng)該還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靠著蘇聞琢的畫像將人認了出來,不然剛剛那個男人也不會就這樣從魏世昭面前走過。M.
敵明我暗,他們還不用慌。
于是接下來的兩天俞景一行人都表現(xiàn)的與之前無異,而那個苗疆男人,也甚少出自己的屋子。
蘇聞琢暈船的癥狀在有了李子和俞景那晚稍微給她扎了幾處針之后已經(jīng)好多了。
俞景與魏世昭談事時,她和陸沉霜兩人便經(jīng)常在一塊兒聊天,話里雖然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但是眼神卻都不輕松。
到了第三日的傍晚,魏世昭差人去問了問,船家說這一趟順風,比平日里快一些,行程已經(jīng)差不多過半了。
而這天后,那個苗疆男人也從屋里出來了。
第二天早晨天剛蒙蒙亮,甲板上還沒什么人。
江面升騰起一陣薄霧,裊裊娜娜的,讓甲板上站著的那三個人的身影也有些看不真切起來。
中間的男人穿著苗疆的服飾,腰間垮著一個竹簍,口子非常細,一根手指都未必伸得進去。
他臉上的神色有些興奮,摸著竹簍看著江面喃喃道:“快了快了,我的小寶貝們馬上就可以出來了?!?br/>
而他身后站著的兩個高大男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左邊的壓低聲音道:“烏先生,主子交代過,希望俞景一行人中蠱后到了清淮過幾日再毒發(fā),不要在船上就死了?!?br/>
烏先生倨傲的看了他們兩人一眼:“我知道!我的毒我說什么時候毒發(fā)就什么時候!”
他最討厭有人對他在這上面指手畫腳,這會讓他和他小寶貝們都很不開心。
那兩人似是深知他的脾性,聞言便閉了嘴,沒有再說話了。
烏先生又在甲板上站了片刻,直到感覺到小竹簍里細微的動靜,這才滿意的回了屋里,身后跟著的兩個男人自然也隨他走了。
在三人離開后又過了一會,甲板一側(cè)的暗處,雜物遮擋的地方,俞景和魏世昭走了出來。
“看來你猜的沒錯,果然又是要下蠱了。”魏世昭一直看著三人離開的方向,聲音有些沉。
“嗯。”俞景低低應(yīng)了一聲,“在船上人多眼雜,最好下蠱,又不讓毒發(fā),下了船他們?nèi)舫妨?,我們不僅人查不到,連什么時候中蠱都不知道?!?br/>
與在阜州時他中蠱的情形如出一轍。
“可如今你也還是不知在阜州是如何中蠱的,我們要怎么防?難道只能派人盯著?”
可在船上人多,暗衛(wèi)盯人的壓力其實很大。
俞景往自己的屋子走,邊走邊道:“蠱蟲要進入身體,通常只能通過眼耳口鼻或者人的傷處,根據(jù)他剛剛的動作和說話,我推測依然會是活蟲或蟲卵,讓我們的人這幾日正常從船家那里拿飯,端進屋后都處理掉,檢查身上是否有傷口……”
他將暫時應(yīng)付的法子都與魏世昭說了,末了又加上一句:“接下來的幾日,不要總在屋子里,多湊到人群里去。”
單個針對性下蠱,若是在人群中反倒是不好得手的。
魏世昭應(yīng)下,很快回自己屋里吩咐了下去,而俞景也進了房間,蘇聞琢還在床上睡著。
她這兩日暈船的癥狀已經(jīng)減輕了許多,所以這樣早的時辰人還未醒。
俞景走進屋,將門掩上后重新脫下外袍上了床,將人輕輕攬進懷里。
蘇聞琢動了動,微微睜了睜眼,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你出去了么……”
“嗯,”俞景輕聲應(yīng)他,吻了吻姑娘的鼻尖,“沒什么大事,睡吧?!?br/>
于是蘇聞琢又在他溫柔低沉的嗓音里重新沉進夢中。
等她再醒來時外頭的太陽已經(jīng)很大了。
船上的人多,來來往往的腳步聲不絕于耳,蘇聞琢打了個哈欠坐起身,沒在屋子里看到俞景,倒是她的兩個丫鬟在門邊守著。
她喚了青黛和澤蘭過來梳洗更衣,懶懶的問:“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夫人,巳時已過啦?!?br/>
“唔,”蘇聞琢點點頭,“俞景呢?”
澤蘭笑著給她挽發(fā),邊道:“老爺先前一直在屋里,就是剛剛被世子叫出去了,應(yīng)該很快回來的?!?br/>
她話音剛落下,俞景便推門進來了。
見蘇聞琢已經(jīng)醒了,他走過來輕輕撫了撫她的臉,低聲道:“一會梳洗好了我?guī)闳ネ忸^看看?”
蘇聞琢上船這幾日因為暈船,一直待在屋里沒怎么出去過。
她笑著點了點頭,又想起什么,看向俞景:“夫君用過早飯了么?”
俞景垂眸,替她挑了一支蝴蝶釵插在發(fā)髻上:“一會與夫人一起用?!?br/>
待蘇聞琢收拾好,兩人出了房間。
剛一出房門,蘇聞琢就瞇了瞇眼睛,看著江面波光粼粼,兩岸綠樹蔥蔥,不禁喟嘆一聲:“沅江的景致真好啊?!?br/>
就是可惜今日才叫她瞧出點美來。
甲板上有風,這時候的陽光雖盛但還算不得特別熾烈,正是看風光的好時候。
陸沉霜和魏世昭已經(jīng)在前頭站著了,看見他們兩人過來,陸沉霜高興的朝蘇聞琢招了招手。
只是待蘇聞琢走近了,挽上她的手,便發(fā)現(xiàn),她的身子是有些緊繃的,仔細瞧過去,就能看見陸沉霜眼里的神色好像不似表面上這般放松。
她輕輕側(cè)了側(cè)頭,目光掃過俞景和魏世昭。
這兩人神色無異,俞景離著蘇聞琢近一些,幫她擋著甲板上的風,又俯身替她勾住鬢邊被風吹落幾絲的發(fā)髻別到而后。
湊近時,低聲在她耳邊道:“那個苗疆男人也在外面?!?br/>
蘇聞琢的身子一僵,下意識的想側(cè)頭再問他些什么,被俞景攬住肩膀。
“窈窈別動?!?br/>
陸沉霜在她身邊離得近,目光看向江面,話卻是在對她說:“我們就裝作不知道,避免打草驚蛇?!?br/>
蘇聞琢將他們兩人的話在腦子里過了一圈,明白了過來。
她輕輕抿了抿唇,臉上重新浮起嬌軟的笑,與他們隨便說起了無關(guān)緊要的話題。
四人就這樣在甲板上站了一會,俞景的眼神不動聲色的掃過周圍的人群,他們的人都混在里頭。
那個苗疆男人站在船艙的第四個門邊,好像是在等人,沒一會一直跟著他的另外兩個男人也出來了。
俞景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神色如常的摟住蘇聞琢。
但習武之人的感觀都比常人要更加敏銳,即使沒有看那頭,他也能感覺到有視線定定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那道視線太明顯,毫不掩飾,沒多久就連蘇聞琢都有所察覺。
但俞景神色如常,連眼神都沒有動一下。
那三人從他們后面走過去,這時候蘇聞琢才反應(yīng)過來,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連呼吸都屏住了。
彼時日頭漸高,陽光炙熱的已經(jīng)有些燙了起來。
俞景帶著蘇聞琢回屋里吃早飯,陸沉霜拉著魏世昭陪自己下棋。
進了屋里,俞景讓朝生去了船上的后廚端早飯過來,便把門掩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看到有小可愛都懷疑女鵝懷了哈哈哈哈哈
也是還沒有辣么快!
沒有說我們景哥不行的意思感謝在2021061013:21:302021061109:48: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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