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第78章
因著今日蘇聞琢要去寺廟里上香,是以下朝后俞景也沒有急著回府。
他讓身邊的暗衛(wèi)給魏世昭遞了個消息,約了他在茶館的老地方見面。
魏世昭如約而至。
彼時俞景已經(jīng)要了壺茶,坐在雅間的窗邊喝起來了,見魏世昭推門進(jìn)來,他做個請的姿勢,邀他在對面坐下。
魏世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二話沒說先給自己也倒了壺茶,又用手在耳邊扇了扇風(fēng),抱怨道:“這天氣可真是越來越熱了,再過一陣我恨不得就要去順江避暑了!”
俞景笑了一下:“那王爺怕是不會準(zhǔn)的?!?br/>
眼下盛京的事還多著呢。
魏少昭聽后唉聲嘆氣的聳了聳肩:“哎,我也就過過嘴癮?!?br/>
“嗯,”俞景應(yīng)了一聲,又看向窗外頭川流不息的人潮,端著茶杯在手里把玩,問道,“那幅畫上的男人有消息了么?”
魏世昭大概也猜出了他今日約他出來是要問這事的。
這回他是真的認(rèn)認(rèn)真真嘆了口氣:“派了許多人手下去打聽了,但還沒見著消息,不過那個紋樣倒是有了些眉目?!?br/>
俞景聞言,放下茶杯抬眼看他,認(rèn)真問道:“什么眉目?”
“之前安大夫說她母親是苗疆人,所以這個紋樣我直接拿給他看了一下,他覺得有點(diǎn)眼熟,后來終于在他母親留下的那本手札中發(fā)現(xiàn)了些蛛絲馬跡。”
說到這,魏世昭喝了一口茶,才接著道:“她母親的手札中有一頁畫了這個紋路的一角,根據(jù)里面的記載,這是苗疆蠱王一脈世代相傳的圖騰,只傳給蠱王的嫡傳弟子,每一代新的蠱王都會對圖騰做細(xì)微的改動,會越來越繁復(fù)?!?br/>
蠱王在苗疆是受萬人敬仰的存在,是以這個圖騰也是身份的象征。
俞景挑了挑眉:“這么說,那個男人還是苗疆蠱王?”
苗疆蠱王既然在苗疆身份如此尊貴,有什么理由要幫鄭逢年做事?
誰知魏世昭卻搖了搖頭:“我得知這個信息后連夜派人去了苗疆探事情的真假,昨日我的人剛剛傳消息回來,這一代苗疆蠱王早在多年前就死了,還是被他的嫡傳弟子用蠱所殺,這個弟子沒有經(jīng)過真正的綬冕祭祀,又殺了師傅,身份是不被承認(rèn)的。”
據(jù)說后來他被寨子驅(qū)逐,沒多久便銷聲匿跡了。
俞景聽后若有所思的點(diǎn)了點(diǎn)桌子:“這樣看來,就是這個男人了?!?br/>
魏世昭點(diǎn)點(diǎn)頭,但神色并不輕松:“能殺了蠱王的,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你覺得他現(xiàn)在還在不在盛京城里?”
“以鄭逢年的性子,這么重要的能人多半是要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的,不然他會不好掌控,且在京中先找著吧,必要的時候怕是要走一遭引蛇出洞。”
俞景的神色很淡,眼眸卻幽深似夜。
魏世昭心里一跳,脫口而出:“你不會還想以身犯險(xiǎn)吧?”
那樣你家夫人怕是要把你休了?。?br/>
當(dāng)然后半句他忍著沒說出來。
俞景瞥了他一眼,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世子想多了,我這條命如今還是很金貴的,不太能犯險(xiǎn)。”
要引蛇,再想想別的法子就是了。
只是俞景沒想到,這條蛇出來的很快,卻也差點(diǎn)嚇得他心跳都要停了。
蘇聞琢在廣源寺中一直待到晌午,在寺中用了齋飯才下山。
這時候是日頭正高的時候,她撐著傘下山,走的細(xì)白的臉上都泛紅,額前沁出了細(xì)細(xì)的薄汗。
等總算進(jìn)了馬車?yán)?,蘇聞琢用帕子擦了擦額前,緩緩了舒了好幾口氣,然后才讓朝生駕了馬車走了。
大概是因?yàn)檎绲奶靸簩?shí)在是有些熱的關(guān)系,回城的路上竟一個人也沒有,靜悄悄的,只有他們的馬車輪子壓過干硬黃土的響聲,和兩邊的樹林子里偶爾傳來的一兩聲鳥叫聲。
不知怎么的,蘇聞琢的心突然怦怦的跳的有些快了起來。
她隱隱覺得不安。
忍不住輕輕撩開簾子,蘇聞琢往外頭看了看,外頭什么也沒有。
她收回手,抿了抿唇,然后微微傾身想叫前頭的朝生駕車的速度快一些,這時馬車突然急急的停住,慣性帶著她猛的往前栽了過去!
青黛和澤蘭情況也沒好到哪里去,蘇聞琢磕到手肘,正想自己爬起來問問怎么回事,只聽到外頭朝生壓低的聲音:“夫人,我們被攔了,來者不善,夫人先不要出來?!?br/>
蘇聞琢聽后心里一驚,當(dāng)下趴匐在馬車?yán)?,沒敢再有動作。
外頭突然出現(xiàn)了七八個戴了面具一身黑衣的人,他們沒有動作,像是在等著什么指令。
為首那個人眼睛仔細(xì)看了看馬車車頂,然后突然朝身后比了一個手勢。
身后那幾人身形動了,迅猛如鬼魅一般的朝馬車撲過來。
接下來便是一片混亂。
東無和西言在他們撲過來的前一刻出現(xiàn)在了馬車周圍,但他們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些人經(jīng)過非常嚴(yán)格的訓(xùn)練,一定是一批暗衛(wèi)。
大家實(shí)力相當(dāng),但對方的人數(shù)碾壓他們。
馬車外頭短兵相接,然而除了車夫驚恐的喊叫,卻再沒有其他的聲音,只有刀劍碰撞時留下的尖銳金屬聲響,卻讓蘇聞琢更加心跳如鼓擂。
這不是一般的打斗,攔住她的人也不會是一般的人。
己方人少的劣勢頃刻間便暴露無遺。
東無和西言比對方略勝一籌的地方也就是在黑市的廝殺里,他們是沒有章法的,而對方因?yàn)橛薪y(tǒng)一訓(xùn)練,總有些固定的招式。
就是這一點(diǎn)微弱的優(yōu)勢艱難爭取到了一絲空隙。
馬車?yán)?,蘇聞琢全身緊繃,她沒有防身的東西,只能拔了頭上那只玉簪緊緊攥在手里。
突然馬車外伸進(jìn)一只手,與此同時西言喘息的聲音響起:“夫人跟我走!”
蘇聞琢立刻將手搭上去,在被拉出馬車時只來得及朝車?yán)锏膬蓚€丫鬟喊了一句:“往林子里跑!”
她沒有精力顧及他們了,只希望來人的目標(biāo)是她,不會去注意她的丫鬟。
蘇聞琢被西言拉著掠出車外,西言的速度很快,直朝著林子里去了,她匆匆一撇,眼角余光看見馬車外已經(jīng)倒下了兩三個人,地上,車簾上都是飛濺的血跡。
她來不及看朝生和東無還撐不撐得住,有沒有受傷,也來不及看青黛和澤蘭有沒有逃進(jìn)林子里,她只能大口喘息著往前跑。
那群人的目標(biāo)非常明確,見蘇聞琢進(jìn)了林子便不再戀戰(zhàn),想脫身朝林里追。
盡管東無和朝生有意在攔,但依然有幾個已經(jīng)脫身追到了后頭,身后的速度很快,越來越近,西言只能回身墊后,快速叮囑蘇聞琢:“夫人一直跑,不要停!”
蘇聞琢聽后提起裙子卷起抱進(jìn)懷里,頭也不回的繼續(xù)往前跑。
其實(shí)她已經(jīng)很累了,只覺得心跳快的像要炸開,喉嚨里甚至蔓延出一絲血腥味,可她不敢停,咬牙一直提著一口氣。
身后打斗的聲音已經(jīng)漸漸聽不見了,她往前跑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但始終沒停。
蘇聞琢的腳步慢慢有些踉蹌了,只覺得眼前時不時的發(fā)黑,耳邊更是嗡嗡的耳鳴聲和自己劇烈的喘息聲,除此之外好像聽不見其他的了……
腳下不知被什么絆了一下,她整個人往前撲去。
手掌被地上不知名的尖銳草屑擦破了皮,頃刻間血便流了出來,可蘇聞琢好像麻木了,感覺不到疼痛。
她告訴自己要趕緊爬起來繼續(xù)往前跑,要找地方躲好,但腦子已經(jīng)有些迷糊起來,身體也像墜了千斤的大石,沉重的抬不起來。BIquGe.biz
就在這時候,她突然聽到不遠(yuǎn)處有些動靜。
因?yàn)轶w力已經(jīng)嚴(yán)重透支了,蘇聞琢連帶著覺得聽覺的敏銳度也下降了,她聽不出是不是有人來了,也聽不出人多人少,只是下意識的想要躲藏。
又提了一口氣,她往旁邊看了看,然后憋了一股勁側(cè)翻了幾個身子,滾到了旁邊高高的草叢里,又爬到幾棵灌木后面,盡量將自己藏好。
她有意識的放緩自己的呼吸,靜靜的等著。
那動靜確實(shí)漸漸近了,蘇聞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前面,透過灌木叢枝葉間的縫隙能夠看見不遠(yuǎn)的地方,有個男人走進(jìn)了她的視線。
不是剛剛劫車的那波人……
他穿的衣裳不一樣。
那個男人腰側(cè)挎著一個小竹簍,手上拿著一把彎鉤的鐮刀,卻比普通的鐮刀要小很多,看起來精致又輕巧。
蘇聞琢不自覺的瞇了瞇眼睛,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與此同時,那個男人停住腳步,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往這邊走了過來。
俞景與魏世昭在茶館分開后,眼皮就一直跳得厲害。
他微微蹙起眉頭,在大街上停住了腳步。
剛剛在茶館里兩人用了飯才出來,現(xiàn)下正是一天之中日頭最高的時候。
熾烈的陽光炙烤著大地,俞景卻像是毫無所覺。
他抿了抿唇,直接輕功掠上街邊的墻檐,抄著小巷的近路飛快回了喻府。
還未進(jìn)門便問門房:“夫人回來了么?”
門房見是俞景,趕緊迎出來,又搖了搖頭:“還沒有呢老爺?!?br/>
俞景神色一凜,徑直繞過大門直接從側(cè)墻翻進(jìn)了后院,牽了匹馬便從后門走了。
他騎的很快,頂著烈日,沒多久便到了城南的郊外。
去廣源寺有兩條路,俞景沉著一雙眼,最終選了左邊這條。
他一路疾馳,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旁邊的林子里好像有人影跑過。
俞景的目光飛快掠過去,那人跑的不快,他刻意減慢速度,發(fā)現(xiàn)那是蘇聞琢的一個丫鬟。
她鬢發(fā)和衣衫都有些亂了,神色狼狽,邊跑邊不放心的往后頭看。
俞景翻身下馬,幾步到了她身邊,一把提起她的手臂沉聲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