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馮輝受懲罰
兩人腳下生風(fēng),將敵人遠(yuǎn)遠(yuǎn)的甩在后頭,快到村口的時候,與錢偉等人匯合了。</br>
“怎么回事?誰打的槍?”錢偉問。</br>
“沒事了隊長,沒事了。”馮輝向來時的路上看去,確定敵人沒有追上來,“隊長,咱回去吧,這一波是援軍,咱人太少。”</br>
錢偉提高警惕:“快走。”</br>
眾人氣喘吁吁的跑回駐地,天邊已微微發(fā)亮。</br>
馮輝只顧吹噓自己與小兵如何跑得快,如何甩掉偽軍,全然忘了匯報任務(wù)的執(zhí)行情況,當(dāng)他嬉皮笑臉的撞見臉色鐵青的錢偉時,笑僵在臉上,后背發(fā)緊,一股寒氣從頭頂冒了出去。</br>
“我剛才問你話呢,誰開的槍?”錢偉冷冰冰的問。</br>
馮輝與小兵四目相對,馮輝緩緩低頭看著自己手里那桿剛繳獲的偽軍的長槍,小兵則稍稍用力捏了一把手里的鵪鶉,鵪鶉掙扎了一下,它還活著。</br>
錢偉向前走了兩步,與馮輝只一步之遙:“我問你話呢,誰開的槍?”</br>
馮輝被錢偉的氣場壓的快上不來氣了:“隊長——”他深吸一口氣,“是我——啊……”</br>
錢偉一拳掄到馮輝的腮下,又接連“咣咣”兩腳踢在馮輝的左小腿外側(cè),馮輝站立不穩(wěn),跪在地上,槍也掉在一邊。</br>
“起來。”錢偉不怒自威,看著跪在地上的馮輝,余光瞥見渾身發(fā)抖的小兵。</br>
曹彥和陸明一人一邊,扶了馮輝起來。</br>
“隊長。”馮輝勉強(qiáng)站好,“當(dāng)時的情況,不開槍是不行的。”</br>
“你暴露了?”錢偉問。</br>
“沒有,可是……”馮輝看向小兵,“江童暴露了,如果不開槍救他,他就要被狗腿子抓走了。”</br>
錢偉瞇著眼看去,趁著微弱的亮光,見小兵一副狼狽的樣子,臉上身上都是土,手里還拎著個什么。錢偉挪到小兵跟前,指著他手里的東西問:“這是什么?”</br>
“是……是鵪鶉。”小兵稚嫩的聲音略帶顫抖,他的心跳的快極了,呼吸聲也變得急促,腳下像踩了刺,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后挪著。</br>
“從哪弄的?”錢偉向前逼了一步,小兵慌了,向陸明投去求救的目光。</br>
陸明搖搖頭,偷偷指了指隊長,手指放在嘴上做了噤聲的動作,卻被錢偉看了個一清二楚。</br>
“不說是吧?”錢偉問,又對陸明,“你去給我找塊木頭板子,他年齡小,別給踢壞了,板子找來,打屁股吧。”</br>
小兵急了:“隊長,我說!”他看看陸明,請求他別去找什么板子,顫抖著聲音說,“鵪鶉,是從樹上逮的。”他支支吾吾將自己如何聽見鵪鶉的聲音,如何抓到鵪鶉,又如何掉在地上,偽軍如何包圍了他,他如何奪下長槍,如何扔給馮輝,馮輝如何打死偽軍一并說了。他雖害怕,可卻表述的有板有眼,錢偉也知曉了整個過程,點(diǎn)頭道:“知道自己錯哪了嗎?”</br>
小兵啞然無聲,低頭看鵪鶉。</br>
“你還拿著那玩意兒干啥?給我扔了!”錢偉見小兵只聽不動,按捺住自己想踹他的沖動,“聽見沒有?扔了!”</br>
小兵卻依舊不舍得扔掉。曹彥趕忙上前解圍,他從小兵手里奪下鵪鶉:“隊長說扔就趕緊扔,別讓隊長說第二遍。”奪下后帶著鵪鶉跑向廚房。</br>
錢偉皺起眉頭:“這么說,你是不知道自己錯哪了?”</br>
小兵低著頭,小嘴撅的老高,沒吱聲。</br>
“隊長——”陸明想幫小兵,錢偉制止了他:“你幫他就等于害他,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錢偉有心嚇嚇小兵,好讓他知道輕重。他盯著小兵說:“陸明,去找木頭板子,給我狠狠招呼,打到他知道錯為止。”</br>
小兵嚇得后退兩步貼在墻邊,眼淚登時流了下來,他無助的看著陸明,耳邊響起錢偉的聲音:“馮輝,跟我回屋!”</br>
“是!”馮輝忍著痛,一瘸一拐的跟錢偉回到屋里。</br>
“說說情況。”</br>
“是!”馮輝說,“我和江童到了林子里,為了不暴露自己,我們爬到樹上。到了后半夜,七個狗腿子忽然過來。后來江童暴露了,我聽到他們說要把江童帶走,他們還說是鬼子要抓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得有,我估計,這跟村兒里莫名其妙有人失蹤有關(guān),可能是狗腿子趁村兒里人都睡了,摸黑去抓人,天亮前再把人送到鬼子那兒,這就算神不知鬼不覺的完成任務(wù)了。”</br>
錢偉點(diǎn)頭。</br>
“隊長,他們抓人干啥?”</br>
“你有沒有聽說過——‘活體研究’?”</br>
“啥?”</br>
“鬼子有一個秘密據(jù)點(diǎn),專門拿咱們中國老百姓做實驗,不打麻藥,切掉手指,觀察人體的反應(yīng),或者割下某個器官,再裝上動物的器官,看看人還能不能活。”</br>
馮輝咬牙切齒:“這簡直就是喪心病狂!”</br>
錢偉點(diǎn)頭:“這個情況,我得向上級反應(yīng),天亮就去。”</br>
“隊長,帶上我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yīng)!”馮輝向前挪了兩步。</br>
錢偉盯著馮輝剛剛挨過踢的腿,挑了挑眉:“腿不疼了?”</br>
馮輝無地自容,小聲道:“疼,隊長踢的,且得疼一陣兒呢。”</br>
“那就在家休息吧。”錢偉說,“執(zhí)行了一夜的任務(wù),好好休息。張奎他們下午應(yīng)該就能回來,我再去找總隊長要任務(wù),我就不信要不來。”</br>
“報告!”門外是陸明的聲音,想必是解決完小兵的事了。</br>
“進(jìn)來!”錢偉看著陸明和小兵進(jìn)屋,注意到小兵走路尚且穩(wěn)妥,知是陸明有意放水:“打完了?”</br>
“隊長,打完了。”</br>
“這不沒事兒嗎?打疼了嗎?”錢偉問,“你給他撓癢癢呢?”</br>
小兵嚇出了一身冷汗,怎么辦,隊長這么快就看穿了,不會再挨一頓打吧!</br>
陸明上前解釋道:“隊長,打了,真打了,而且江童已經(jīng)知道錯了。”</br>
錢偉本也沒想真打他,只是覺得這小家伙太無組織無紀(jì)律,好在偽軍人少,若是碰上大隊人馬,他肯定活不到現(xiàn)在,便有心嚇嚇?biāo)B犚婈懨鬟@么說,他也見好就收,不再追究怎么打的,打了多少下:“知道錯了?”</br>
小兵捏著褲腿,怯怯地說:“隊長,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在那個時候抓鵪鶉,更不該摔下來,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隊長,我已經(jīng)挨過教訓(xùn)了,真的知道錯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幾乎聽不見了。</br>
錢偉知道,今天這一番折騰,小兵肯定嚇得不輕,課要慢慢上,急不得。“你入伍多久了?”錢偉問。</br>
小兵的回答卻讓眾人一驚:“我入伍第三天,一營就沒了……”他聲音很輕,眾人卻聽得很清晰——入伍第三天,一營就沒了,一營長呂濤也犧牲了,這跟陸明剛?cè)胛闀r是何等相似!陸明入伍的第三天,他所在的連隊也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一個副連長,一個他。是連長臨終前把他交給了副連長,因為副連長對他的悉心栽培,才有了現(xiàn)在的陸明。陸明是當(dāng)初連長留下的種子,如今已經(jīng)長出正果。怨不得陸明對小兵一見如故!兩人竟有如此相似的經(jīng)歷!</br>
錢偉心情也很沉重,都知道小兵是新兵,沒想到這么新!“那……會打槍嗎?”錢偉問。</br>
“會!”小兵說,“俺小時候打獵時用過槍,到一營了,營長手把手教過俺用部隊的槍。”</br>
“待遇夠高的啊!”錢偉羨慕道,“營長手把手教你,我都沒這待遇,那你說說,一營長還教過你什么?”</br>
“營長說,有的時候不適合我方先開槍,但有時候又非開槍不可,這種時候槍聲最好單一,最好用敵人的槍,這叫‘借槍殺人’,這樣,敵人的援軍聽到只有自己的槍聲,也許就不會跑來增援了。”</br>
錢偉點(diǎn)頭:“有道理,所以,你就下了狗腿子的槍?”</br>
“是的。”</br>
“在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那么惡劣的情況下,你能想到這些,已經(jīng)很不錯了。”錢偉肯定道。他想了想,又說,“可是你沒有作戰(zhàn)基礎(chǔ),沒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就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也就是今天運(yùn)氣好,萬一碰上了大部隊,你還有命在嗎?這樣不行,陸明、馮輝,從今天起,你們倆,每人每天都要給他上一課,等張奎他們回來,也要輪流給他上課,把他缺的課都給我補(bǔ)回來。我不管你們是用哪種方法教他,總之,必須在最短的時間里讓他熟悉我們的作戰(zhàn)方式,掌握實戰(zhàn)技巧。”</br>
“是。”二人應(yīng)著,深感任務(wù)艱巨。</br>
廚房里,曹彥不聲不響的把鵪鶉燉好了,天也已大亮,大家折騰一宿,又餓又困。當(dāng)他把盛好鵪鶉的盆端上桌時,錢偉渾然忘了這只鵪鶉的來歷。“行啊曹彥,你從哪弄的這只鳥?”</br>
曹彥笑道:“隊長,您忘了,這是江童逮的鵪鶉,您看看,這肚子里還有鵪鶉蛋呢!”</br>
“哦,對,我忘了,你是因為逮這只鵪鶉才暴露自己的。”錢偉又關(guān)切道,“屁股還疼嗎?”</br>
小兵不好意思的搖搖頭。</br>
錢偉責(zé)怪陸明:“我就知道你是給他撓癢癢呢,我說什么來著?我不是讓你狠勁兒招呼嗎?你問問馮輝,你問問他,我踢那兩腳現(xiàn)在還疼不疼?”</br>
“疼,疼,隊長,疼著呢!”馮輝生怕再挨踢,狠狠的強(qiáng)調(diào)著“疼”。</br>
“別說老馮了,隊長,您昨天踢我那腳,現(xiàn)在也還疼呢,都青了。我這不是覺得江童還小,我下不去手么?”陸明辯解著。</br>
“你下不去手啊,好說。”錢偉喝了口湯,邪笑道,“我來。”</br>
“能能能,能下得去手,能……”陸明忙改口,“江童不聽話,以后我收拾他,就不勞隊長費(fèi)心了,呵呵呵,呵呵呵……”</br>
“隊長,隊長……”馮輝見錢偉也笑了,知他氣已全消,“您能不能……以后……輕點(diǎn)兒踢……您剛那兩腳踢的我都傻了……”</br>
“是啊隊長,看得我都慎得慌。”陸明也響應(yīng)起來。</br>
“疼嗎?”錢偉問。</br>
“疼啊!”</br>
“對啊,特別疼!”</br>
“挺狠的呢!”</br>
“是啊,特別狠!”</br>
……</br>
陸明、馮輝、曹彥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大家感同身受。</br>
“我覺得還好吧。”錢偉輕描淡寫的來了一句。</br>
馮輝齜著牙:“隊長,真疼啊。”</br>
“不,我覺得不狠,要是真狠的話,你們怎么還會再犯錯呢?”錢偉喝了口湯,“嗯,味道不錯,江童,下回逮兩只回來,烤著吃!”</br>
眾人面面相覷,兩個腿疼的咧著嘴,又一次談判失敗了。(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