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175章李文正公
元照同華自閑親自前來上香,是真心敬重李文正公,并不是來喧賓奪主的。略坐一刻鐘,見見李家親眷,就該走了。要不然,李家的喪事也辦不好。
新任禮部尚書夫人帶著兩位侄兒媳婦,送華自閑出門。誰成想,李周洛帶著弟弟李周沈冒了出來。李周洛小姑娘很是失望道:“小姨這就要走了?”
李守明夫人率先開頭道:“還不快向皇貴妃娘娘見禮。”兩個小人兒規(guī)矩倒是不差:“阿洛、阿沈見過皇貴妃娘娘。”
華自閑自然不會難為自家孩子,對著他們招手道:“快起來吧!”姐姐李周洛的膽子更大一些:“皇貴妃小姨都不想阿洛了。阿洛都要到江西去了,阿洛還給小姨準(zhǔn)備了離別禮物。”
元照不喜歡帶有陸家血脈的孩子,華自閑也就沒召兩姐弟入宮。
誰成想李周沈小大人似的說了句:“姐姐不懂了吧,小姨成婚了,不能像以往那般總想著玩樂。這才沒空理你的!”
李周洛瞪眼:“阿沈你少胡說!小姨才不是那樣的人!”李周沈跟個小大人似的:“明明是貪玩,偏偏拿小姨當(dāng)借口。”
李周洛氣急:“我才沒有!像你一樣整日悶在房中才沒意思!”李周沈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搖搖頭,不與姐姐爭辯。
李周洛一見更生氣了:“李周沈!”李周沈不為所動的樣子更氣人:“姐姐莫氣,注意儀態(tài)。”李周洛忍了又忍:“不和你一般見識。”
李周沈早就和漂亮小姨說話了:“遺恩弟弟很可愛,很是活潑好動。阿沈為遺恩弟弟畫了幾幅畫像,小姨要不要看看?”
李周洛不甘示弱:“阿留侄兒也很可愛。還有大姐姐家外甥女兒也很討人喜歡。一笑有兩支小酒窩。”
李周沈提醒:“小姨見過了。小姨單單沒見過遺恩弟弟。”李周洛瞪眼:“我自然知道,不用你提醒!”
華自閑馬上安撫兩位小朋友:“等你們離京那日,小姨送你們一人一匹麒麟馬好不好?”兩位小朋友雖然一動一靜,可都愛馬。聽罷齊齊點頭:“好!”
華自閑繼續(xù)向外走去,李周沈問:“小姨,文正公是誰?為何都說是來看望文正公的?”華自閑回答他:“文正是你曾祖父的謚號。不懂可以寫信問你爹爹。”
李言明謀了江西的外任,是個管錢糧的官。因為記掛家中,只身赴任。等京城事畢,華令柔就會帶著孩子們同他會和。
皇帝為李閣老追封了太子太師銜,謚號文正,配享太廟。這可算是文官的最高榮譽,也是這位老人應(yīng)得的。
華自閑一行剛過二門,只見一小丫頭匆忙來報,臉色變了不說,氣都有些喘不過來:“二夫人不好了,太夫人暈過去了!”
眾人一聽大驚,華自閑率先往回走。為了不驚動同樣年事已高的李閣老夫人,華自閑都免了老人家的請安,一直在內(nèi)宅靜養(yǎng)。
雖說老人家身子骨比李閣老好些,可也有是快九十歲的老人家了。但凡有個風(fēng)吹草動,后果不堪設(shè)想。華自閑腿腳最利落,還不忘告訴身邊侍女:“去尋葛明輝!”
李守明夫人急得不行,一面吩咐快去請大夫,一面讓人去尋李家兩兄弟。李家有兩位老人家,大夫是不離府的。
等眾人趕到的時候,李太夫人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身邊的嬤嬤說:“服下了皇貴妃娘娘帶來的藥丸,當(dāng)時便好了許多。”
李家二子和幾位曾孫當(dāng)場道謝。華自閑將剩下的藥丸交給貼身嬤嬤:“都是些滋養(yǎng)的藥材。”言外之意,救急不救命。
李太夫人有些糊涂了,拉著華自閑的手道:“是玄郎嘛?還是這般年輕。”華自閑趕忙說:“太奶奶糊涂了,我是華家小五。”
華令柔沒嫁給李言明前,華自閑跟著李周棠叫太奶奶的。
太夫人似乎想了起來:“原來是華家的小殿下。一晃眼都這么大了。當(dāng)初小殿下第一次來家中做客,皇孫緊張極了,特意命貼身隨從前來,說小殿下嬌養(yǎng)慣了,有失禮的地方,請海涵來著。皇孫打小就是個能獨當(dāng)一面的孩子,苦了他了。”
華自閑還真不知道:“我大哥總怕我闖禍、吃虧,當(dāng)我傻!”太夫人笑笑:“小殿下還小,不懂這些。”
這時候大夫和葛明輝先后趕到。太夫人看著糊涂,其實未必。拒絕診脈道:“我這身子骨,自己知道。算了!”
老人家豁達(dá),兒孫可受不了了。兒子、兒媳婦跪在她床前。太夫人摸著兒子們斑白的頭發(fā):“臨到頭了,能有你們兄弟二人床前盡孝,無憾了!黃泉路,同你們爹一起走,老天爺都眷顧我了!也不知道老頭子可有等我?”
說完又拉著李守明妻子的手:“害得你這些年擔(dān)驚受怕,伺候我們兩個老的,辛苦了。”李守明妻子趕忙搖頭:“娘您說得哪里話!能給您當(dāng)兒媳婦,是我修來的福氣!”
太夫人陸陸續(xù)續(xù)說了幾句話,越說越不連貫,而后便暈厥過去。大夫上前看了,直搖頭。李家兄弟不認(rèn)命,求了大夫開藥,想要強行灌了進(jìn)去。誰成想太夫人并不張嘴,九成的藥都流了出來。還沒到日落,老人家便去了。
“怎么?心情不好?被李太夫人嚇到了?”回宮的馬車上,元照關(guān)切道。華自閑百感交集:“相知、相守一輩子,作為外人,倒是理解太夫人的選擇。”
外人是理解了,李家的兒孫都快哭暈過去了。尤其是鮮少在父親膝下盡孝的安遠(yuǎn)侯,剛剛團(tuán)聚的日子太短暫了。
“要是女子能參加科舉,朝堂上一半的進(jìn)士都要靠邊站!”華自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元照贊同道:“優(yōu)秀不分男女。像李太夫人這樣的,就算是封疆大吏,也不一定是其對手。深陷內(nèi)宅,雖說可惜。可李家每一位優(yōu)秀的子嗣,都離不來李太夫人的心血。”
天氣很好的時候,元照和華自閑習(xí)慣在宮內(nèi)邊散步邊聊天,很少使用轎輿。華自閑突然想起來:“我小時候,大哥很怕我出門做客?”
元照奇怪:“這話是誰對你說的?”華自閑一看便知有故事:“大哥有許多事瞞著我哦!”元照給華自閑戴高帽:“我們家黏黏冰雪聰明,最大的秘密都沒瞞過黏黏。”
華自閑明白了:“李太夫人說的是真的。”元照也不瞞她:“雖有父親庇護(hù),外室子終究血統(tǒng)不明,被人鄙夷。雖說稚子無辜,小孩子的話終究是最傷人的。我那時候怕你哭著問我,什么是外室子,為什么會與別人不同。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又怕拖累了你。”
華自閑回想年幼之時:“除了李家、定王府,還有后來的秦家,還真不識得幾位京中閨秀。再說了白園足夠好玩,更加懶得出門。大哥還真是煞費苦心。”
元照倒是很高興:“好在我們黏黏足夠堅強,并未家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放在心上。”華自閑說:“其實小姑娘們的世界很簡單的。有體面的人家,頂多不許家中子弟同我來往。不太在乎的,也都被白園的新鮮玩意兒吸引。招惹主人家不快,不帶她玩了!我爹爹可是吏部尚書,誰敢招惹我!”
元照就喜歡華自閑你自鳴得意的模樣:“是是是,我們黏黏最厲害了!”華自閑還不覺得:“后來哥哥當(dāng)了大官,掌管生死,誰能不討好我?就怕言語不對,合家下了詔獄!”
元照明白:“即害怕又努力討好的模樣。”華自閑補充:“初時還覺得挺得意,時間長了只覺得膩味。掌控別人生死的感覺,并沒有想象中美好。”
元照濾鏡有千層厚:“我們家黏黏向來是個善良的姑娘。”華自閑都無語了:“大哥,在你眼中我有不好的地方嗎?”
元照倒是坦誠:“我們家黏黏自然是千好萬好。”華自閑都無語了,元照提議:“上徽觀越發(fā)熱鬧,去吃蟹黃湯包如何?”
華自閑猶豫了一下:“等李家辦完喪事的吧。”元照發(fā)自內(nèi)心覺得:“我們黏黏就是善良。”
真不至于!
上徽官作為當(dāng)今天子的潛邸之所,完全是自帶光環(huán)出道。再加上皇帝親自上了第一炷香,外加與皇貴妃的愛情故事,導(dǎo)致月老祠的香火不斷。每日前來上香之人絡(luò)繹不絕。
最近不知怎么的,觀眾供奉的文昌帝君的香火也多了起來。觀中眾道士百思不得其解,一打聽才知道。
原來民間不知打哪興起,皇帝有狀元之才,文韜武略樣樣精通。為了得當(dāng)今天子同文昌帝君的雙重眷顧,上徽觀的香火越發(fā)旺盛。相應(yīng)的,周邊做小買賣的人也越發(fā)多了起來,形成了集市。
華自閑捧著奶酪豆沙卷站在文昌帝君殿外,真是沒想到。最后人不知好奇問:“大哥,當(dāng)年春闈下場,當(dāng)真能考個狀元回來?”
元照倒也謙虛:“二甲進(jìn)士十拿九穩(wěn)。一甲狀元,兩可之間。”華自閑好奇:“當(dāng)年要是沒當(dāng)上錦衣衛(wèi)千戶,從此平步青云。大哥是如何打算的?”
誤打誤撞成了錦衣衛(wèi),最后官至禁軍總督,完全出乎預(yù)料。“原本打算走李言明的路子,倒也省去很多麻煩。從某種層面上來說,同天德確實有相像的地方。”
這不是應(yīng)該的嗎?華自閑提醒:“你們是親叔侄,像武宗爺不是應(yīng)該的嘛!誰讓天德防賊似的防備自己兒子。”
“元禮激進(jìn)又想證明自己,完全是天德的翻版。無論過程是怎樣的,只要元禮心系帝位,結(jié)局都不會改變。”正所謂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敵人。元照將天德父子研究個透徹,沒有第二種可能。
華自閑低頭咬了一口盛在荷葉上的奶酪紅豆卷,外白內(nèi)紅,荷葉碧綠,看著便十分有食欲。“好吃,民間奇才就是多!”
元照跟著咬了一口,瞬間沒了一大半:“還可以,味道有些奇怪!”華自閑火了:“奇怪你還吃!”
天底下沒有比這強搶口中餐更大的深仇大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