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第197章千秋
戶部和工部的春假,在加班趕工中度過。大家伙原以為,皇帝帶著皇貴妃搬去了皇莊,整個春假一定舒坦又自在。
誰成想,大年初七早上,戶部和工部的主官,在京城的、回老家祭祖的,全都被皇帝“請”到了皇莊。
皇帝離京之前下了圣旨,取消了整個元月的宵禁。朝臣也是人,元月宴飲不斷,宿醉也屬平常。
皇莊距離京城倒是不遠(yuǎn),舟車勞頓外加還未醒酒,腹中翻涌,滋味全都反應(yīng)在臉上,精彩紛呈。
戶部尚書周子封是個嚴(yán)謹(jǐn)之人,嚴(yán)謹(jǐn)?shù)接行┛贪澹顦O其有規(guī)律,節(jié)慶好似同他不相關(guān),每日按部就班,自律寡淡。
面對值班永遠(yuǎn)是最積極的上司,戶部眾人的姿態(tài),總體上比工部強(qiáng)了不少。面對此情此景,工部尚書臉上掛不住了,不斷的在工部侍郎、郎中、員外郎之間巡視。偏偏肚子不爭氣咕咕叫了起來。
工部眾人自然“聽不見”,該低頭低頭,該望天望天,悠然自得。周子封本就不太會說話,外加官階相當(dāng),更是懶得修飾語言:“鄭大人胃口不錯。”
工部尚書姓鄭名寬字璨,以腰圍“聞名”于洛陽,是位除了公事上,萬事糊涂的主。愛飲酒,但從未誤事。
錦衣衛(wèi)將他堵在小舅子家時,還能抽空命家丁回府取干凈的衣物,順便在路上喝了幾碗醒酒湯。還未到皇莊之時,已然清空腹中存貨,靈臺清明。
鄭尚書也不惱:“周大人所言極是,老鄭年紀(jì)大了,腸胃越發(fā)不好,吃不下餓得快。不比周大人年輕力壯。”
外表看來,鄭璨比周子封年紀(jì)稍長些。真正算起來,周子封比鄭璨還要大上幾歲。規(guī)律的生活、健康的飲食,果然有回報。
周子封沒說話,鄭璨也不覺尷尬,美滋滋吃桌子上的茶點。京城附近大人全部到齊后,不止有熱乎乎的飯菜,還有干凈的衣物。面圣自然要儀容整潔。
席間,鄭璨忍不住試探道:“周大人覺得,陛下將我等招來,所為何事?”正常情況應(yīng)該是說些云里霧里的話,順便表達(dá)中心思想:不知道。
周子封應(yīng)該會干凈利落直接“不知道”。今日偏偏出乎了鄭璨的預(yù)料,周子封依舊快人快語:“應(yīng)該為了棉絮之事。”
鄭璨被噎了一下,很快恢復(fù)正常:“何以見得?”周子封道:“雁回殿下臨出京前,曾寫信給在下,說是皇莊種植的棉花已經(jīng)產(chǎn)出棉絮。棉絮保暖,又比皮毛價格低廉,外加見到了鄭大人諸位,不難猜測。”
鄭璨心中佩服,與后妃私交縝密也就罷了,竟然還能說得出口。這個一板一眼、公事公辦的周子封,真是板正至極!
作為經(jīng)常出入明光店西側(cè)殿,皇貴妃娘娘的心腹,一開始也不是沒有流言蜚語的。周子封一開始充耳不聞,直到有一天被他親耳聽到,直接上前分辨。
周子封不疾不徐:“在下人微言輕、微不足道、死不足惜。諸位交頭接耳,可將陛下放在眼中?再有下次,勞煩諸位同周某一起到明光殿分辨一二。周某僥幸為雁回殿下指點一二,心中惶然,盡的是為人臣子的本分。爾等不思為國盡忠,偏學(xué)那鄉(xiāng)野村夫惺惺作態(tài)作態(tài),不如辭官歸鄉(xiāng)當(dāng)個寫話本的田舍翁!”
一席話說完,議論之聲戛然而止。過了幾日,接連有人收到了宮中“賞賜”。豬舌、雞舌、鴨舌、牛舌、兔舌等等,世面上長舌頭的物種,應(yīng)有盡有,唯獨缺了人舌頭。
隨著千機(jī)院的建立,前去西側(cè)殿議事回執(zhí)的朝臣越來愈多。朝野上下逐漸意識到,天市衙的主人,并非普通深宮女子,而是能左右朝局的舵手。
眾臣覲見皇帝,自然見到了早已經(jīng)擺放在桌案上的棉衣、棉被、棉絮、棉布。年輕的帝王眼明心亮、神采飛揚,生活健康程度僅次于周子封,完全看不出春節(jié)該有的頹然糜爛之氣。“眾卿覺得如何?”
周子封對棉絮最是了解,不能說參與全程,后半程還是圍觀了的。還有幸得了幾株棉花,擺在書房精心養(yǎng)了許多天。
周子封率先說道:“此物甚秒,若能推廣開來,利國利民。”鄭璨跟在后面:“周大人所言極是。輕柔保暖,確實是好東西。”
皇帝很滿意兩位尚書的上道:“既然如此,今春便著手種植吧。冬日下雪前,務(wù)必趕制出可供戍邊將士保暖的棉衣。”
周子封和鄭璨有些傻眼,大齊邊軍數(shù)十萬之多,棉花又是第一次種植,又不同于皇莊精心伺候,收成多少都是未知數(shù),更別提還需還要制成棉絮剪裁成衣。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地不夠用可以開荒,推行棉花種植、推廣新式棉紡織技術(shù)勢在必得。不下死命令,是看不到成果的。
鄭璨極了:“陛下……”真龍帝不想與之糾纏廢話:“行了,退下吧。昌化郡王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棉種和紡機(jī),一應(yīng)事務(wù)都去請教昌化郡王。”
皇帝直接走了,鄭璨兩眼一抹黑:“周大人,這可怎么辦?”周子封仿佛天生少根筋,不知艱苦也不怕死,安慰鄭璨道:“鄭大人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做多制作些紡機(jī)出來。否者到時候我戶部的棉花到位了,你工部紡不出棉絲,豈不鬧了大笑話!”
鄭璨對皇帝沒本事,對周子封還是能有什么說什么的:“周大人有這功夫客套,好不如去清點棉種。昌化郡王什么脾氣,周大人應(yīng)該清楚。”說完甩袖子走了,工部之人自然跟在后面離去。
周子封接著離開:“隨本官拜訪昌化郡王。棉種品類不同,適宜生長的環(huán)境也不同。工部裁制不出棉衣同我戶部棉種沒有半分關(guān)系!”
皇帝陪著皇貴妃離宮過年,正月初五的宗親家宴都是在皇莊舉辦的,擺明了不想有人打擾。大家伙都覺得,真龍元年必將在一片輕松閑逸中開啟。誰成想,親戚還沒走完呢,戶部和工部就陷在了皇莊,忙的焦頭爛額,不可開交。
有眼色的早就停止了宴飲,紛紛向皇帝上折子問安。除了給皇帝拜年就是表示自己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時刻等候皇帝的召見。
閑散的午后,這些請安折子,倒是不錯的消遣。華自閑讀得津津有味,隨手幫皇帝回復(fù)了。
皇帝和皇貴妃住到正月十八才舍得回洛陽城。開年后第一次大朝會,就這般錯過了。御史們雖有微詞,皇帝又沒耽誤正事,也就沒上折子討人嫌。
上元雖過,宵禁禁令已然沒有解除的意思。原因無他,洛陽城人人關(guān)注的兩件大事之一,皇貴妃娘娘的生辰快要到了。
因是整歲生辰,皇帝要大操大辦,攜帶禮品趕往京城的人越來越多,比年節(jié)還要熱鬧幾分。有人暗中調(diào)侃,這皇貴妃生在龍?zhí)ь^的二月初二,也不知誰是那真龍。
白鶯念完長長的禮單,華自閑不由自主打了個哈欠:“昌化郡王還沒到嗎?”白鶯看向外面,解釋道:“回娘娘,舟車勞頓,昌化郡王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可能在路上耽擱了。”
華自閑表示理解:“昌化郡王那性情,堅持到現(xiàn)在也不容易。禮單拿過來。”白鶯不解華自閑用意,乖乖上交。
華自閑拿出朱筆,標(biāo)出了好些地方。“陛下還在東側(cè)殿?”白鶯不敢隱瞞:“華少傅、盧閣老、還有周大人都在,想必正在商量棉花播種之事。”
華自閑手上不停:“準(zhǔn)備些吃食點心。”白鶯明白:“娘娘同陛下感情真是好,一刻都不能分離。”
華自閑也不惱:“貧嘴!”白鶯不怕:“正巧山東進(jìn)貢了上好的海參,御膳司燉了娘娘喜歡的蘆筍海參湯。”
華自閑估摸議事結(jié)束,才帶著蘆筍海參湯前往東側(cè)殿。正巧遇到向外走去的華北溟,扶著盧閣老,兩人邊走邊說著什么。
華自閑高興,快步上前:“父親。”華北溟無一絲逾越:“雁回殿下千歲。”盧閣老比華北溟隨意了些:“多日不見,殿下風(fēng)采更勝往昔。”
華自閑趕忙道:“兩位大人不必多禮,快請起。本宮這里剛好有蘆筍海參湯,兩位大人嘗嘗?”
盧閣老笑瞇瞇道:“多謝殿下。老臣內(nèi)急,先行告退。”盧閣老走后,華自閑關(guān)切道:“爹爹身體可好?”
華北溟拱手:“多謝雁回殿下關(guān)心,老臣身體很好。小遺恩很喜歡殿下賞賜的棉絮,老臣代他謝過殿下賞賜。”
華自閑說道:“父親何須這般客氣,都是一家人。”華北溟依舊疏離有禮:“殿下急著見陛下,老朽就不打擾了。”
華自閑退后一步:“父親先請。”華北溟同樣退后半步:“殿下請。”華自閑說了句:“父親保重。”先行離開。
東側(cè)殿,元照正喝著茶,非常愜意。“黏黏是思我成疾,還是算好了時機(jī)‘巧遇’父親?”華自閑不太高興,倒了杯茶一飲而盡:“你說呢?”
真龍帝這才發(fā)覺:“誒呦,怎么了這是?真生氣了?”華自閑也不好意思否認(rèn),而是有些說不上來:“就是別扭。”
真龍帝安慰她:“我們黏黏也要體諒父親不是,前有千機(jī)院,后有千秋節(jié),禁宮大內(nèi)眾目睽睽,也不是家常的地方。”
華自閑回了一句:“大哥是沒見到父親提起華遺恩時的神情,你都沒那待遇!”因為不是親爹,從來不會抱有多大的希望,得來的全是意外之喜。“父親后繼有人,黏黏應(yīng)該為父親高興才是。”
不說這些,喝湯!“這個蘆筍海參湯不錯,大哥嘗嘗。”真龍帝心中道,昨天土雞海參湯,今天又是這個,海參是吃不到頭了嗎?“不錯,好喝,黏黏只是來送湯的?”
華自閑拿出千秋節(jié)禮單:“這輩子第一次如此多的泰山娘娘、送子觀音。其中有幾幅畫還挺不錯,都是老物件了!”
真龍帝問她:“黏黏不喜歡?”華自閑發(fā)愁:“總不能鎖在庫房中吧?”真龍帝幫她出主意:“送去上清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