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第217章初一
即便生產(chǎn)過程十分順利,痛苦依舊難忍。處于極度折磨中的華自閑,脾氣越發(fā)暴躁。討厭廢腦子的任何事,包括回答。
偏偏真龍帝一絲一毫也沒察覺到,還在那擾人心智,華自閑快被煩死了!“黏黏別怕,痛就叫出來!”
此時,比起無意義的喊叫,華自閑更喜歡捶床板,發(fā)|泄出來!“你閉嘴。”華自閑說得咬牙切齒,奈何當(dāng)事人完全沒有感受到。
真龍帝湊到床邊,欣喜發(fā)問:“黏黏你說什么?”怎么會這么煩人?華自閑不理解,壓根理解不了。
真龍帝握住華自閑的手腕,自以為能給她力量。實(shí)際上,除了礙事,找不到其他作用。華自閑甩開他的手,又被真龍帝理解為疼痛之下的掙扎。
華自閑已經(jīng)計劃著,如何名正言順且不露痕跡的將真龍帝趕出去。這個無事可做,且又要分享自己半個孩兒的男子。華自閑只是想想,直接氣個半死!
女子也能像男子一般,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得到一血脈至親,那該多好!憑什么?為什么?天道不公!
將天道不公怪罪在真龍帝身上,也是一種不公。華自閑趁著疼痛減輕,抓著真龍帝問:“我娘呢?靈守真人呢?”
早就派人去請了。奈何棲云觀在城外,一來一回,要耽誤不少時間。葛明輝回京備嫁后,靈守真人直言,在千金科上,她遠(yuǎn)不及葛明輝,外加住不慣紫微城,回棲云觀去了。
棲云觀乃是天下消息匯總之地,沒人主持,確實(shí)不行。外加葛明輝伴著華自閑一起長大,靈守真人很是放心。
如今京城并沒有想象中太平,這個時候靈守真人趕往紫微宮,確實(shí)事件匪夷所思并且無法忽視的事情。
真龍帝明白華自閑的擔(dān)憂:“我親自盯著,真人馬上就到。”真龍帝讓開關(guān)鍵位置后,宮女們有序補(bǔ)上。擦汗的、喂水的、喂吃食的,井然有序。個個比真龍帝有用。
華自閑抓住葛明輝,語氣異常兇狠:“本殿下要疼死了,可有止痛的東西?”葛明輝愧疚道:“阿黏……”算了,你別說了。
華自閑依舊不放棄問:“這該死的陣痛要持續(xù)多久?不會活活疼死吧?”葛明輝安慰她:“開了六指了,快了!”
華自閑并沒有被安慰到:“這孩子身量小,少開兩指不行嗎?”生產(chǎn)之事,哪有討價還價的道理。葛明輝的安慰蒼白無力:“快了,殿下暫且忍耐一下。”
華自閑長吸一口氣,本就是獨(dú)自面對之事,又何必心存幻想?還是修行不到家!
徽猷殿外,靈守真人姍姍來遲。見到無措且還有些茫然的真龍帝,想笑又要拼命忍住。這般孩子氣的一面,真是好久不見了。
“貧道見過陛下。”靈守真人從未以陛下養(yǎng)母自居,真龍帝特許她的見駕不跪,直接導(dǎo)致靈守真人躲著皇帝走,是百官最喜歡的世外高人。真龍帝自然看出了靈守真人的心思,養(yǎng)母兼岳母,當(dāng)然隨她去了。
“真人快快請起,黏黏吵著要見您。”真龍帝對靈守真人還是很親近的。靈守真人并沒有動,而是問道:“明輝可在?”
真龍帝回答說:“一直都在。”靈守真人放心道:“明輝在就好,這孩子專精此道,貧道自愧不如。”
真龍帝不太明白:“真人何意?”靈守真人走近些說:“徽猷殿這般大的動靜,免不了四方窺探。與其守著皇后幫不上忙,不如盯著產(chǎn)婆奶娘。寧王一黨雖已伏誅,萬一余黨死灰復(fù)燃。女子生產(chǎn)不易,皇后闖過了鬼門關(guān),自要有人為她守好這太平人間。”
真龍帝被靈守真人支走了沒半個時辰,又跑回來了。這回有靈守真人攔著,產(chǎn)房的大門都沒進(jìn)去。
“外面臟,皇后體弱,陛下沐浴更衣后不遲。”靈守真人有膽有識。產(chǎn)房的特殊規(guī)矩真龍帝還是知道一些的,葛明輝的規(guī)矩很多。
之前為了華自閑安康,真龍帝那叫一個大力支持。接生的產(chǎn)婆以及提前準(zhǔn)備好的奶媽,每日都要用藥浴吃藥膳,衣物用特制的藥水清理,就連生產(chǎn)用的器具也是每日用滾水清洗,日日不落。
如今這規(guī)矩將自己攔在門外,真龍帝依舊有些不高興。靈守真人跟沒看見似的:“換穿的衣服早就備下了,陛下不想第一個抱到孩子?”
真龍帝快步走向湯池,靈守真人不方便跟著,不放心道:“外面可還安全?”真龍帝保證:“真人放心,萬無一失。”
靈守真人擔(dān)心依舊:“今日可還是祭祀大典,陛下登基以來第一場祭祀大典。這兩年陛下南征北戰(zhàn),功績應(yīng)親自稟告元氏列祖列宗。”
真龍帝并不在意這些儀式,都是給活人看的。“元氏先主在天有靈,早就收到喜報了。真人放心,祭祀大典有是元鄭在,萬無一失。”
這陳王世子,新任宗正元鄭是位奇人,天生擅長迎來送往,是主辦喜事、喪儀、以及祭祀的上上之選。
真龍帝同華自閑在徽猷殿舉辦的小型婚禮,也是他主辦的。皇帝的登基大典,華自閑的封妃大典以及封后大典,也都是他主辦的。
真龍帝頂著一頭濕發(fā),被一連串銅盆敲打的聲音攔住。真龍帝并非精通音律之人,也能聽這敲打之音的背后,隱藏著極致的情緒。
“婦人生產(chǎn)究竟是何種折磨?”真龍帝虛心請教。靈守真人斟酌一下,回答說:“剪刀硬生生剪下一塊肉來卻感受不到的疼痛。”
“原來如此,改日讓楊學(xué)理試試。”作為錦衣衛(wèi)的前任指揮使,真龍帝深諳刑訊之道,打算在男子身上試試生產(chǎn)之苦。
產(chǎn)房內(nèi),陪產(chǎn)的最佳位置被靈守真人搶了,真龍帝在不知不覺間,被排擠到了最外圍。他也明白到了關(guān)鍵時刻,不是發(fā)脾氣的時候,只得自己忍著。
最后還因?yàn)榈⒄`宮女們行動,被排擠到誰也妨礙不著的最角落。勉強(qiáng)在晃動的人頭中得見華自閑的臉色。
不知不覺間,天亮了,祭祀大典開始。鐘鼓禮樂生傳來,神圣極了。也是在這一刻,一個稚嫩的小生命,跌跌撞撞又不懼風(fēng)險的來到人間。
他看起來又小又脆弱,偏偏自己不覺得,使勁活動四肢,用洪亮的哭聲來與這個他并不熟悉的新世界對抗。
靈守真人剪斷臍帶,將小嬰兒抱到真龍帝面前:“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是為健壯的小皇子。”
真龍帝大略瞧了一眼,來到華自閑床邊:“黏黏。”華自閑的感覺有些飄忽,似夢似幻,用臉蹭了蹭真龍帝的手臂,委屈道:“又累又疼,明日不早起練劍了。”
真龍帝并沒有糾正她,因?yàn)樯碓械木壒剩殑υ缇捅宦咚〈!昂茫痪毩恕R院蠖疾痪毩恕!比A自閑滿意:“大哥最好了。”話音未落,人便睡了過去。
真龍帝急了:“葛醫(yī)官!”葛明輝把脈道:“殿下累極昏睡了過去,并無大礙。”真龍帝不信:“真的?”
葛明輝不敢隱瞞:“產(chǎn)后也是一道關(guān)卡,惡露排盡之前,不可掉以輕心。”真龍帝看向華自閑:“那就麻煩葛醫(yī)官了。”
真龍帝這話說完,才想起新生的兒子,對靈守真人道:“初一瞧著比黏黏瘦弱些,這些日子勞煩真人了。”
初一?因著大年初一生的,所以乳名初一?這是不是太隨便了?初一生的孩子可太多了。之前不是說好叫阿焉嗎?難道改成大名了?
畢竟是親外孫,靈守真人還是很愛這孩子的:“陛下放心,貧道定傾盡所能。”真龍帝轉(zhuǎn)頭看向華自閑,一般情況下,靈守真人可以告退了。
靈守真人也不傻,打擾夫妻恩愛是要遭天譴的。怎奈皇帝腦中一點(diǎn)兒概念都沒有,她又不想落埋怨,只能硬著突破皮招人煩:“陛下,洗三禮……”
在真龍帝心中,華自閑排第一,元初一小嬰兒排第二。皇帝是真忘了:“唐海,東閣今日誰當(dāng)值,宣東閣舍人。洗三之事還是要拜托真人。”
華自閑睡著了,小初一吃飽后也睡下了。別看這孩子是個不足月的早產(chǎn)兒,食量驚人。一個奶娘沒吃飽,委屈極了,哭聲有力。就是打擾到他娘休息,被他爹瞪了幾眼。
今日東閣輪值的舍人,出身兵部,是個實(shí)干派的主事。年紀(jì)不大,比真龍帝還小了幾歲。要說這位舍人,真乃奇人也,生平最大愛好,只有一個,那就是值班。節(jié)假日輪值,他永遠(yuǎn)最積極。
陸云蘇是福建人,祖父兩輩讀書都不太行,好在擅長經(jīng)營,家中小有資產(chǎn)。算起來,他是盧閣老的直系門生,精通術(shù)算。三年翰林后,直接被要到戶部,后來又調(diào)到兵部管軍餉,很得上司器重。
陸云蘇看著“死而復(fù)生”的皇帝,有些恍惚。真龍帝完全不給他消化的時間:“皇后今晨誕下皇子,這是詔書,送到祭祀大典上宣讀。”
陸云蘇磕頭領(lǐng)旨,腦袋同時高速轉(zhuǎn)動。皇帝不止安然無恙,連繼承人都有了。帝后這是耍著朝臣玩呢!難怪兩位閣老穩(wěn)如泰山,合著只有他這樣的小跑腿成了沒頭的蒼蠅!
陸云蘇拿了圣旨便被“請出”徽猷殿,寧王等人覬覦皇位,可也算不上謀逆。畢竟是仁宗血脈,也只有皇帝才下得去這個手。
陸云蘇捧著圣旨,在唐海及一眾錦衣衛(wèi)的護(hù)送下,趕往乾陽殿。真龍帝的圣旨是寫好了的,陸云蘇不好當(dāng)著唐海的面觀瞧,是以站在高臺上宣讀圣旨的時候,被嚇得不輕:皇子降世,普施恩澤。衛(wèi)所軍籍,五世而終。
軍籍之事朝堂上雖只簡單提過,作為熟知內(nèi)情者,兵部以及五軍都督府一直在清理衛(wèi)所田產(chǎn)戶籍,為即將到來的變|革做準(zhǔn)備。就算在陛下失蹤那些日子,這項(xiàng)政策依舊堅定的執(zhí)行著。
只不過,這一天來的著實(shí)有些快且突然。實(shí)干如陸云蘇,腦袋都有些發(fā)懵。陛下該不會是……陸云蘇停止一切猜想,陛下千秋萬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