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不喜歡，日子過成什么樣，只不過是一段婚姻的附加價值。再美貌的姑娘，就算是天仙下凡，不是華北溟的女兒、華寄錦的親妹妹，康王都不會多看一眼。
    康王心中的小算盤打得叮當響。如果皇帝爹命長且纏綿病榻，自然不能和華寄錦這種權(quán)臣走得過近。可要是皇帝爹命不長呢，自然要趁著人剛走茶沒涼的暫短時刻，借著權(quán)臣的手登上皇位，并且坐穩(wěn)。
    一個貴妃之位，就算是皇后之位，能讓華家人為自己賣命，還是很值得的！康王是個厚道人，卸磨殺驢、過河拆橋這種事情干不出來。
    只要華家人識時務(wù)，華寄錦繼續(xù)掌管錦衣衛(wèi)，都可以商量。畢竟是自家親戚，親上加親。不相信他們，還信任誰？
    康王想得挺美，壓根就沒考慮過，自己是否在華家的擇婿標準內(nèi)。身為嫡長皇子，這點兒自信還是有的。
    洛陽的冬天越來越溫暖，近兩年下場雪，都成了極雅的事情。不飲個酒、品個茶、賞個梅都對不起老天爺?shù)酿佡洝?br/>     如果不行動快些，雪就化了！
    十月過了一半，洛京百姓勉勉強強拿出棉衣。就算天氣轉(zhuǎn)涼了些，依舊擋不住洛陽人民舉辦文娛活動的熱情。
    信王府第一次舉辦女子馬球賽，分炫技的個人賽和傳統(tǒng)的團體賽。只看球技不看出身，只要性別為女，就可以報名參加選拔。
    團體賽分為紅藍兩隊。
    華自閑所在的紅隊，平時訓(xùn)練皆在白園。也是這個理由，自華寄錦離京后，華自閑一直住在白園不歸家。
    陸承茵剛為三女兒尋了門滿意的親事，正在為四女兒尋婆家，壓根就沒空搭理華自閑。華北溟這個親爹都不管，陸承茵更是當她不存在！反正華自閑是小女兒，華家再嫁女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不在乎那點兒女兒家的名聲。
    信王世子在太常寺任職，是位雅人。信王府養(yǎng)了很多樂工樂師，專門整理收集樂譜制作樂器，洛陽南郊的別院，每日禮樂不停。
    女子馬球賽，就在這座南郊別院舉行。信王世子愛馬球，愛得深沉且瘋狂。信王府的長勝馬球隊，由于實在獨孤求敗，已經(jīng)在分成兩隊，自己和自己打了。
    馬球賽當天，賓客云集。康王、安王兩位王妃，聯(lián)袂而來。跟在兩位王妃身后的，是天德帝已經(jīng)長成的三位公主。
    信王妃攜所有女眷，將金尊玉貴的王妃公主們迎了進來。侍女擺好果品飲上茶，照例寒暄。
    魏王妃率先開口：“聽聞馬球隊為了準備這次比賽，訓(xùn)練了許久。都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奇女子。待會兒的比賽，一定十分精彩。”
    信王世子妃心中疑惑，這康王妃向來推崇女子貞靜為美。信王世子妃嗤之以鼻，什么賢淑守禮，只不過是品貌才華家世樣樣拿不出手，拿規(guī)矩當塊遮羞布罷了！信王世子妃壓根看不上魏王妃的做派，面子上過得去罷了：“王妃謬贊了。她們小孩子家瞎胡鬧罷了！”
    韓王妃不會打馬球，作為觀眾，還是很合格的。“我聽說，今日比賽的兩只隊伍，藍隊隊長乃是東光縣主。”
    這東光縣主，便是信王世子妃的親生女兒，信王世子的嫡長女。今年十四，快到了議親的年紀，家里人舍不得拘束了她。
    魏王妃接話：“哦，那紅隊隊長是誰？可否讓我等見識一下？”信王世子妃含笑，轉(zhuǎn)回頭對身后侍女道：“快去將隊員們請來。”
    不多時，二十幾位模樣各異、英姿颯爽的姑娘來到大廳。魏王妃看向站在紅隊隊首的華自閑道：“這位姑娘好生面熟。”
    韓王妃心中好笑，她都知道眼前這位姑娘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同知的親妹妹，京城貴女第一人，最不能招惹的存在。康王府怎么說也和華家沾著親，不認識人家姑娘，幾個意思？
    華自閑根本不在意魏王妃的想法、態(tài)度或者說是意圖。大大方方的行禮道：“臣女拜見康王妃、安王妃、以及諸位公主。”
    韓王妃客氣道：“華姑娘快請起。幾日不見，華姑娘越□□亮了。”這韓王妃夸人完全不走心，華自閑正處于成長尷尬期。脫離了稚氣，還沒有尋到成人的風采。再加上她偏愛室外運動，且有學(xué)有樣不愛美白。好在遺傳了親爹的小骨架薄身板，配上亮晶晶的大眼睛，也算是別有風采的小佳人。
    華自閑大大方方：“謝王妃夸獎。”華自閑話音剛落，魏王妃略有些夸張的聲音傳來：“原來是華尚書家的小女兒！難怪如此鐘靈毓秀。快過來，讓我仔細瞧瞧。”
    華自閑任由魏王妃打量。“真是親切，讓我想起了家中幼妹。難怪母后總是心心念念的夸贊。”
    什么意思哦？當著三位公主的面說皇后更喜歡別人家的閨女。魏王妃是專業(yè)拉仇恨的？華自閑倒是不怕言語上的挑撥：“是小女的榮幸。”
    東光縣主著急道：“王妃、公主，比賽快要開始了……”韓王妃馬上善解人意道：“快下去準備吧。”
    大公主急切道：“嫂嫂，我們可不可以……？”這話雖然沒說完，可兩位王妃都聽明白了。魏王妃道：“去吧，別拘束了。”韓王妃補充一句：“玩得盡興些。”
    天德帝女兒的夭折率遠小于兒子。大公主幸運在于，她是天德帝第一個女兒，并且無病無災(zāi)健康長大。在天德帝面前最得臉，可以說的皇帝最愛的女兒。大公主五歲時，天德帝為其取名真真，偶爾會帶著她逛陶光園喂猴子。
    大公主的妹妹們，沒了她的幸運，接連夭折。二公主和三公主這對姐妹花不止同齡，還在同一個月出生，相互扶持相互較勁，茁壯成長。
    二公主閨名桃桃，皇后喜歡稱她為桃子，就連皇帝也跟著改口。三公主閨名綿綿。兩位公主今年十二歲，比大公主小了三歲。
    “東光！黏黏！等等我們。”再是金尊玉貴的公主，也不過小姑娘，喜歡玩樂憧憬愛情。天性如此，拘束不得。
    魏王妃順著公主們離開的方向感慨道：“她們小姐妹感情真好。”韓王妃關(guān)心道：“嫂嫂莫不是想起了家中姐妹？要不接她們來京中團聚如何？”
    魏氏、韓氏兩位王妃，雖然都符合皇子妃的選拔標準，可性格完全南轅北轍。魏王妃有多在意別人的眼光看法，韓王妃就有多灑脫。
    就連同安王元禮的感情，盡了最大努力相處，合不來依舊作罷。她是安王府的當家主母，皇帝御賜的安王正妃，盡職責守本分。至于安王本人，別來打擾她的清靜日子才好呢！
    “聽說，三弟接了位天仙般的沈姑娘入府，兩人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表兄妹，一入門就是獨居一院的庶妃。”魏王妃表面同情，眼睛里滿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幸災(zāi)樂禍。
    韓王妃提醒：“華姑娘才是我們嫡嫡親的表妹，嫂嫂別忘了！”
    信王妃可不想自家成為兩位王妃的戰(zhàn)場，示意兒媳婦，東一嘴西一嘴轉(zhuǎn)移話題，氣氛馬上里熱鬧起來。兩位王妃之前的不愉快，就像沒發(fā)生似的。
    號角聲響起，馬球賽正式開始。姑娘們狠起來，除了遵守武德不動頭發(fā)之外，經(jīng)常能讓觀賽者倒吸一口涼氣。
    馬球賽只不過是這場盛宴的第一幕，接下來大戲登臺。歌舞、戲曲、雜耍、武術(shù)、皮影戲輪番上場。充分照顧到男女老幼的喜好。
    這邊正上演著凄美的愛情觀故事，那邊孩童圍在一團看噴火吞刀，熱鬧得不似人間。華自閑剛剛贏得了馬球比賽的勝利，心情好精力更加旺盛，拉著二公主、三公主逛園子。
    兩位公主也是可憐，第一次出宮，什么都新鮮，眼睛完全不夠用。不知道東光縣主拉著大公主跑到哪里去了。不會是輸了比賽躲在哪里哭吧？
    葛明輝和李周裔跑了過來。葛明輝抱起華自閑：“黏黏小寶貝，想死我了！”華自閑提醒：“我們剛分開一刻鐘。”
    葛明輝抱著華自閑轉(zhuǎn)了一圈：“一眼沒見，甚是想念。”華自閑不吃這套：“少來！”葛明輝哭：“真是薄情負心漢，有了新歡忘了舊愛！”華自閑板起臉：“明輝姐姐，不得無禮！”
    李周裔上前，姿態(tài)優(yōu)雅標準：“拜見兩位公主。”葛明輝跟在后面：“小女拜見兩位公主殿下。”
    二公主道：“這兩位是？”華自閑介紹說：“這位是李御史的孫子，翰林院李崇明李翰林的獨子。明輝姐姐則是棲云觀法沖真人的高徒。”
    三公主應(yīng)該是聽說了什么，抻長音道：“原來是李閣老家的小公子！百聞不如一見，很俊俏嘛！”
    二公主扯妹妹袖子：“綿綿，你失禮了！”李周裔倒是不在意：“沒關(guān)系的。”李周裔不在意，可不代表華自閑不計較：“是不是有人欺負你？走，揍他去！”
    李周裔拉住華自閑，趕忙解釋道：“沒有人欺負我，黏黏姐。就是和他們合不來，又正巧遇見明輝姐，就過來找你了。”
    華自閑看向葛明輝：“真的？”葛明輝只說自己看見的：“這位小可憐落了單，正好遇見，便一起了。”
    李周裔從小便是沉默寡言的孩子，喜歡擺弄魯班鎖、九連環(huán)這些玩意兒。長大了些，更是不得了，喜歡自己動手制作木偶，會動的小狗、能飛的竹蜻蜓、小水車之類的。
    本就和同齡的男孩子沒有共同語言，人一多，更加被孤立。好在李周裔有自己的小世界，很享受這樣的“孤立”，只不過久而久之，得了個“木頭公子”的綽號。
    孤立就孤立唄，無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可偏偏有些欠收拾的小子，以消遣人為樂。被華自閑遇到過幾次，幾鞭子下去，倒是老實了不少。
    李家雖是詩書傳家，可教育子弟，向來不拘一格。尊重他們的意愿以及喜好。李周裔有次看華自閑耍鞭子，羨慕的不行，回家纏著爹娘也要習武。
    李崇明沒辦法，給遠在范陽的大哥寫信，請來了幾位受傷的軍士，專門訓(xùn)練李家家丁，順便教導(dǎo)李周裔。
    可以說，華自閑和李周裔的感情是打出來的。偏偏李周裔喜歡錦衣夜行，非要將好身手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