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洛陽錦
胡懷今為了一舉拿下青蓮別院,特意選的是晚上發(fā)難。洛陽城城規(guī)森嚴(yán),料想她插翅難飛!誰成想打掃戰(zhàn)場時,早就沒了華自閑的蹤跡。
胡懷今急,急的是華自閑跑出去擾亂他的計劃。當(dāng)夜巡城的禁衛(wèi)軍也急,丟了超品郡夫人,皇帝怪罪下來,誰擔(dān)待得起?
你們錦衣衛(wèi)打架,就不能少拖無關(guān)人員下水嗎?
華寄錦北上韃靼,留下楊學(xué)理策應(yīng),大事小情,都會向華自閑匯報。是以,胡懷今派人圍攻青蓮別院,她是一早就知道的,更是做了萬全準(zhǔn)備。
在外躲過一夜,熬過宵禁后,在楊學(xué)理的幫助下安全進(jìn)城。等胡懷今反應(yīng)過來派人搜捕,華自閑早就跪在宮城外求見皇帝陛下了。
胡懷今完完全全低估了華家五郎主,只能說偏見害了他!
錦衣衛(wèi)的“鬧劇”,天德帝是早起后才得知的。雖然皇帝不上朝了,內(nèi)閣六部依舊按時上班議事,一刻不敢耽擱。
進(jìn)入太微城辦公的官員,全都看見了跪得筆直的蒼梧郡夫人,以及聞訊趕來的吏部尚書。華北溟只比華自閑晚到了一刻鐘,怕皇帝不見女兒,二話不說陪著跪。
好在父女兩人身體都不錯,跪了一個多時辰,風(fēng)姿不減。好在天德帝還愿管這閑事,召蒼梧郡夫人覲見。美中不足,只召見華自閑一人,東順親自帶走。華北溟不放心,跟著跪在徽猷殿外。
“臣女蒼梧拜見陛下,愿陛下龍體康泰、福壽綿長。”華自閑規(guī)規(guī)矩矩,禮儀絲毫不差。天德帝一賬冊砸到華自閑臉上:“納百川的庫銀都跑到哪里去了?”
華自閑辯解:“臣女冤枉,請陛下明鑒!”胡懷今適時道:“陛下明查,除了賬本上不知所蹤的庫銀,華家這些年私吞的銀兩,有數(shù)十萬之巨,盡數(shù)不知所蹤。”
華自閑反駁:“賺銀子就是為了花的,我華家開銷大些,與你何關(guān)?你知道一件古物、一副字畫多少錢嗎?你知道修繕白園要花多少錢嗎?你知道母親貼補姐姐們多少銀子嗎?你以為棲云觀的善堂是憑空冒出來的?你以為光憑幾位女道士就能建起道觀收留幼子遺孤嗎?”
天德帝一聽這話有些心虛,華寄錦知道他喜歡上古青銅器,沒少收集來孝順?biāo)浊摄y子雖然多,也架不住大手大腳、長年累月的巨額花銷。
華家女都不缺銀子,前幾日陸家還整修了祠堂,錢是從哪里來的,華北溟都不計較,天德帝也不好打抱不平。
華自閑先發(fā)制人:“胡大人該不會說,我大哥出使韃靼,是擔(dān)心東窗事發(fā),帶著靈守真人逃難去了吧?”
華自閑停頓一下,委屈道:“陛下您想想,我大哥真有二心,哪能不帶上我?就算大哥真的與那草糧余孽有勾結(jié),臨走前一定會宰了胡懷今。留著他坐穩(wěn)錦衣衛(wèi),給自己埋禍根嗎?”
胡懷今提煉重點:“陛下,華家商鋪遍布大齊,銀兩不清,已成大齊一患,不得不防呀!”華自閑反駁:“你陷害忠良,才是大齊一患!陛下,他就是趁我大哥不在,欲置我大哥于死地。這樣的人,不配為我大齊錦衣衛(wèi)!”
胡懷今反駁:“錦衣衛(wèi)比為陛下辦差,胡某問心無愧。華家商鋪賬目不清不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問一下都不行嗎?誰知道你們家的錢都進(jìn)了誰的口袋!”
華自閑譏笑:“胡僉事真會挑時候。我大哥坐鎮(zhèn)京城之時,怎么不見你上門拿人呀?別拉著陛下的大旗扯你自己的私心好不好?惡心!”
天德帝頭疼:“納百川消失的庫銀去了哪里?”華自閑氣焰消失了些:“去了該去的地方!”天德帝不高興了:“真想去詔獄走一遭?”
華自閑負(fù)隅頑抗:“大哥不讓我說。”在天德帝臉色越發(fā)難看前,華自閑招認(rèn)道:“拿去買糧食了。”
這個回答天德帝還真沒想到:“糧食?去哪里買?”華自閑老實交代:“去白蘭高原的南番屬地。據(jù)說那里水草豐美,永河滋養(yǎng)了沿岸土地。人口密布,糧食也夠吃,這些年還沒有天災(zāi)。”
天德帝知道:“身度故地,確實是個好地方。”華自閑繼續(xù)道:“大哥和爹爹擔(dān)心大齊這幾年接連遭災(zāi),無以為續(xù)。恰逢攻下白蘭開通了商道,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將家中的存銀換成了黃金珠寶這些宜攜帶的東西,點了心腹家仆,去身度看看。大哥還特意交代了,不問代價,要遍尋名醫(yī)。”
見天德帝表情松動,華自閑繼續(xù)道:“賬冊臣女一直帶在身邊。大哥還交代,茲事體大,不許我在外提起。”
天德帝追問:“身度商隊可有消息傳回?走的是那條路線?”華自閑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疑惑:“臣女不知道。”
天德帝氣急:“你是上天下凡的散財童子專司敗家的嗎?”華自閑解釋道:“不是還有爹爹在嘛,我就記記賬,撥銀子。”
天德帝深吸一口氣:“東福帶人去青蓮別院,將納百川的賬冊全部帶來!”華自閑有些急,跟在后面補充道:“手腳輕些,尤其是床前的牡丹盆景,千萬別弄壞了!”
見華自閑那心虛的模樣,天德帝想了起來:“二喬?”華自閑垂頭喪氣:“我就是借來瞧瞧。”
不多時,成箱的賬冊,以及那尊貴無比的牡丹盆景呈上御案前。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點兒時間連洛陽城都出不去,更別提出城走個來回。這箱東西看恐怕比華自閑還早進(jìn)洛陽城。
“父皇當(dāng)年遠(yuǎn)征漠北,戈壁上的邊陲小國為了示好,傾舉國之力,打造了這牡丹盆景。二喬又名洛陽錦,名字好、寓意更好,父皇喜歡得不得了。要不是大哥的天香樓缺個鎮(zhèn)樓之寶,父皇才舍不得給出去。”
兩株雙色牡丹,半粉、半白、半紅,全部由寶石所打造,華光溢彩,奪人眼球。不愧是世間難得的珍品。
華自閑磕頭認(rèn)罪:“臣女罪該萬死。”天德帝突然說了一句:“這東西值不少錢吧?”華自閑有些傻了:“啊?”
天德帝還挺欣慰道:“沒拿去換糧食,也算不錯。”華自閑再次請罪:“臣女萬萬不敢。”天德帝可能覺得華自閑緊張的模樣有意思:“君子不奪人所好,二喬就當(dāng)朕送你的嫁妝了!”華自閑大喜:“多謝陛下!”
眼見華自閑心寬似海,天德帝將跪在殿外的華北溟招了進(jìn)來。皇帝對待老臣,還是有幾分客氣的。“賜座。”
東順機靈,華自閑和胡懷今都跟著沾了光,有了棲身之地。華北溟比他閨女靠譜多了,開通白蘭商路,連后續(xù)都想好了。
根本不是臨時起意,永河沿岸有多少城邦,出產(chǎn)多少糧食,多少土地受白蘭控制,如何削減白蘭的影響力等。
算來算去,依舊有三萬兩銀子不知所蹤。這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華自閑凳子還沒做熱乎,再起請罪道:“陛下恕罪,爹爹莫氣。那三萬兩銀子被我拿走了。我蓋了私印的。”
華北溟問她:“銀子花去哪里了?”華自閑交代說:“我拿去造船了。”天德帝疑惑:“造船?”
華自閑點頭,覺得自己做得特別對:“大哥對海運感興趣。曾對我說過,要是我朝能與身度故地通航,便能繞過白蘭控制,除了能得到大批糧食外,還能遏制白蘭的擴張。爹爹還說,白蘭這些年越發(fā)勢大,要是與南面的安南聯(lián)合,對我大齊西南形成夾擊之勢,大齊危矣。可我大齊北有強敵,一時半刻抽不開兵力全殲白蘭,又不能看其勢大,只能迂回著削弱白蘭補給。火炮嚇破了白蘭的膽,萬一白蘭緩過來了呢?韃靼都敢趁火打劫,誰知道白蘭能做出什么來!”
天德帝深表認(rèn)同:“華卿不愧是我大齊股肱之臣,深謀遠(yuǎn)慮。”華北溟趕緊起身跪倒:“臣就是早年間窮怕了,想賺些零花錢而已。”
天德帝示意東順扶起華北溟:“華卿謙虛了,你的為人,朕心理清楚。”清楚什么?清楚查抄人家老底?
皇帝問華自閑:“你的遠(yuǎn)洋商船打造道哪一步了?”華自閑不太好意思道:“臣女不知道。臣女只是讓心腹家人先去福州看看。廣州畢竟規(guī)模成熟了些,不好插手。”華北溟趕忙為女兒找補:“陛下息怒,臣教女無方。”
華家能攢下這些家業(yè),真是不容易。天德帝深吸一口氣:“錦衣衛(wèi)僉事胡懷今貶為庶民,永不錄用!”
哀嚎著的胡懷今被拖走了,華自閑的大招才剛剛開始。華自閑跪在御案前:“臣女有本奏,請陛下屏退左右。”
華北溟著急:“黏黏!”天德帝拿定主意:“華卿先退下。”華北溟無可奈何的走了,華自閑并不怕老爹,無懼秋后算賬。
華自閑看向皇帝身邊伺候的兩位公公,一切盡在不言中。天德帝雖然覺得這姑娘心大得沒邊,不過能在胡懷今的追殺下進(jìn)宮伸冤,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臨危不懼還是當(dāng)?shù)玫摹?br/>
確定偏殿里只剩下皇帝一人后,華自閑找了個角落,將一直綁在身上的一大份文書拿了出來:“陛下請看,這是我哥北上前查獲的。”
天德帝接過一看,竟然是個設(shè)立在邊境的民間鐵礦,上面詳細(xì)標(biāo)注了使用年限和廢棄年限,以及大約出產(chǎn)量。
私鑄鐵器,直接等同于造反。大齊不止對鐵礦,對任何礦產(chǎn)的管理都是極為嚴(yán)苛的。就算是這樣,這掉腦袋的買賣依舊屢禁不止。
尤其在范陽邊境,更是猖獗到有私人武裝拿錢辦事。就算有李家父子鎮(zhèn)守,依舊無濟于事。誰讓肅慎人袒護(hù)呢!
“大哥派人走訪了當(dāng)?shù)匕傩眨_認(rèn)了此處鐵礦都用來制造了武器。并且管理十分嚴(yán)格,當(dāng)?shù)鼐用癫豢煽拷紶枙蛡虍?dāng)?shù)貗D女洗衣做飯,窺得一絲端倪。雖然竭力掩飾,也能看出礦工身強力壯,對軍中器械十分嫻熟。大哥懷疑,這些人中大部分是當(dāng)年被流放的漕運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