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124章月光石
安王府。
自打接到圣旨后,安王便將自己關在書房中,誰也不見。全府上下一陣慌亂,唯有王妃韓氏鎮(zhèn)定自若,保住安王府最后的幾分體面。
在韓王妃看來,安王無緣大位,挺好。以后安安心心過日子,康王不是那不能容人的,只要肯低頭服小,興許親王爵位還能回來。
總好過現(xiàn)如今,提心吊膽過日子,就怕成了那敗寇,被清算。韓王妃想的很明白,就算哪天安王被圈禁、被賜死,她這個無過錯且沒有子嗣的王妃,頂多就是青燈古佛過一輩子,興許圣上開恩,允她在安王府撫養(yǎng)小郡主們。
只要不連累家人,韓王妃怎么都愿意。當然了,安王真有那個大造化,她跟著水漲船高,也不是不可。
韓王妃清楚自己和安王之間那點兒情分,將來能不能當上皇后,還在兩可之間。未來兇險異常,還是這般塵埃落定,踏實。
紀庶妃被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送回來的,人昏昏沉沉,看著不算太好。因是安王寵妾,別管犯了天大的錯,在這安王府里,沒有王爺親自發(fā)話,誰也不敢怠慢于她。
韓王妃親自迎了出去,只見灰撲撲的馬旁,站著一高大的車夫。見到韓王妃親至,也不驚慌,禮儀規(guī)范道:“王妃萬安。主子說了,不必驚慌,無需請大夫,明日便好。”說完趕著馬車,消失在街角。
韓王妃不明就里,將紀庶妃安頓好后,去找安王拿定主意。免得紀氏將來復寵,又要不依不饒了。
韓王妃剛摸到書房的們,就被安王擋了回去,架勢有些嚇人。韓王妃可不想觸安王霉頭,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安王的貼身內侍,請他在安王心情還算不錯的時候說上一兩句。誰知那內侍聽后竟道:“王妃辛苦,遇到何事都無需驚慌,等到日出便好。”
韓王妃馬上明白過來“紀氏她……”內侍點頭:“王妃請回吧,天黑路滑,當心腳下。”韓氏王妃第一次直面皇家的決絕,有種唇寒齒亡之感。
后半夜果然出事了,韓氏王妃是被心腹媽媽叫醒的:“王妃快去看看吧,紀庶妃瘋了!”王妃見她像是從冷水里撈出來的,馬上問道:“那院子里可還有什么人?王爺那邊嗎?”
媽媽打了個寒顫:“王爺在書房,不管這些是是非非,倒是派了心腹內侍過來。院子早就清空了,只不過紀庶妃力大無比,不好控制。”
是不好控制還是不敢控制?韓王妃完全不想管皇家的骯臟事,安王與那紀昭雪平時有多恩愛?出了事還不照樣自保回避!男人呀,薄情的理直氣壯。
還沒邁進紀昭雪的院子,就聽見一聲比一聲苦悶的喊冤聲。“我沒有害死安定公主,我冤枉,王爺救我!”
韓王妃帶著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剛走進院里,紀昭雪如同鬼魅似的撲了過來:“王爺呢?我要見王爺。王爺不會不管我的,王爺會給我伸冤的。”
韓王妃憐憫的看向她:“你的王爺至今沒有出現(xiàn),不要在這里自欺欺人了!”這話明顯刺激到了紀昭雪,更加發(fā)了瘋似的,抓住韓王妃道:“你知道嗎?安定公主是華蒼梧害死的,那個女人心狠手辣,背地里不知道在謀劃什么!”
韓王妃聽后,只覺得紀昭雪可憐,她還不知命數(shù)已定,早就無力回天了!誰知紀昭雪一句比一句嚇人:“華蒼梧送給安定公主的流蘇百迭裙上嵌了月光石,那是一種可以在夜晚、水下發(fā)光的石頭。模樣不起眼,發(fā)出的也只不過時候微弱的熒光,誰也不會多看那石頭一樣。可是到了漆黑的水下,那石頭可就成靶子。華自閑眼見安定公主沉入池底,確定她再無生還的可能,這才游出水面,尋到我的。可她萬萬沒想到,我熟識水性,將她做得一切全都看在眼中!”
紀昭雪的笑聲跟烏鴉叫差不多:“還有哦,我不是不小心掉入水中的,是身后的侍女推進去的。我的貼身侍女,最信任的人,在關鍵時刻,捅了我一刀。你說為什么?安王府還有安全的地方嗎?”
這話提醒了韓王妃,今天這話無論是傳到誰耳朵里,都麻煩。皇帝聽到了會怎么想?華寄錦知道了還能善罷甘休。現(xiàn)如今的安郡王府,哪里能承受得住當朝權臣的雷霆一擊?
韓王妃的思緒有些煩亂,內侍倒是比她清醒果斷很多,不知哪里搬來塊石頭,直接讓紀昭雪閉上了嘴巴,永絕后患。“王妃受累了。”
見韓王妃驚魂未定,內侍安慰道:“娘娘寬心,以紀庶妃的脾氣,不可能到現(xiàn)在才吐露出實情的。迎仙宮既然放她歸府,那必定是過了明面,陛下首肯的。再說了,誰能保證紀庶妃說的是實情?就算是碰巧遇到,安定公主因她落水,也是無法辯駁的事實。蒼梧夫人沒有謀害安定公主的理由。反倒是蒼梧夫人下水救人后,紀庶妃這才掉入水中,并且攀上了蒼梧夫人這根救命稻草。娘娘您想想……”
韓王妃只想到了一點,有人怕蒼梧夫人壞事,這才拋下紀昭雪轉移制造阻礙,誰呢?誰有這個本事?有這個謀略呢?
韓王妃疑惑道:“父皇看不出其中的陰謀嗎?難道華指揮使倒向皇后那邊了?”內侍同樣憂心忡忡:“殿下知道的消息太少了,稀里糊涂的被陛下厭棄,連自證青白的功夫都沒有。”
韓王妃明白:“當日橋上宮女的證詞最為重要,鐵證如山。我們殿下就算挖出心來,在陛下面前也都是狡辯!”
內侍恭維道:“還是王妃娘娘明事理。”韓王妃客氣道:“勞煩公公同我送她一程,也全了王爺與她這些年的情分。”內侍躬身:“應該的。”
這內侍是安王心腹,平日里守在書房,跟個影子似的,話不說一句。要不是得了安王授意,怎么如此客氣?
韓王妃有自己的判斷,她誰也不信。安王到底有多少底牌,她并不清楚。但是安王宮中沒個內應,沈氏這些年白混了。
安王與紀昭雪的感情,韓氏王妃看在眼中、記在心里。紀昭雪早就開始做起當寵妃、當太后的美夢,要不是知道點兒什么,還能無緣無故做起這白日夢?
是皇后利用紀昭雪坑了安王,還是紀昭雪單純的想耍威風,看安王那受害人的模樣,恐怕后者更多一些。
只不過有人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黑吃黑,掉坑里可不就活該!安王如今這番表態(tài),想表達什么?
過盡千帆之后,還是自己這個正妃最得用、最縝密?得勢的時候猖狂,失勢時消沉。鳳子龍孫又怎樣,世界也不是圍著你一個人轉的!
盡管安王那個將這一系列的變故推到皇后身上,以韓氏王妃自己對皇后娘娘的了解,皇后最是顧全大局,凡是以皇家臉面為先。安定公主的婚事涉及了太多,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應該不會這樣莽撞、不管不顧。
韓氏王妃覺得自己都這般了解皇后娘娘的為人,與皇后當了三十年夫妻的皇帝呢?這份信任與默契,是安王母子無論如何也爭不來的。
安王,元禮,被最親密的人咬下半條命,好好頹廢著吧!
天亮后,紀昭雪掙扎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氣。韓王妃覺得自己也死了一回,有好幾次,都想幫她一個痛快。
內侍道:“宮中秘藥,發(fā)作時間長,沒有鴆酒來得痛快。”韓王妃道:“庶妃紀氏,落水后染上風寒,不治而亡。喪儀該有的不會少了她,我這就派人去紀家報喪。”
內侍起身告辭:“皇家臉面比天大,辛苦王妃娘娘。”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皇子府的水也不淺。想要有尊嚴的活著、有體面的死,都不是件容易事。
安定公主的棺槨送入華陽宮后,華自閑被華寄錦給關了起來,關在了幼時居住的名居苑后罩房,何時解禁恢復自由身,未知。
華大總督明顯氣狠了,不容易消氣的。
華自閑除了看賬本、練劍無事可做,整日將自己關在屋中,葛媽媽怕她悶壞了,在院子里養(yǎng)了幾條小金魚和兩只孔雀。這些家里面本就有,華自閑讓她哥送了匹小馬駒來,日子才有趣許多。
后來華自閑又要了幾盆花,說是要作畫。好好的鮮花最后自剩下光禿禿的花盆,畫作沒幾張,都被榨成了花汁。華自閑突然覺得有意思,要古法染布,每日里搗鼓來搗鼓去,叮叮咣咣。
華寄錦百忙之中抽空回家看妹妹,評價道:“還挺愜意的。”華自閑心氣不順:“再不找些樂子,早晚憋瘋在這院子里。”
華寄錦拿起染好的花箋滿意道:“還不錯,大哥笑納了。有什么需要盡管提,不過要是膽敢邁出名居苑一步,打斷你的狗腿!”
華自閑跟沒聽到似的,掰著手指頭道:“我還準備做花茶、釀酒、制墨、做花露,很忙的,大哥少來打擾我。白鶴姑姑,送客!”
華寄錦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掃地出門了?皇帝面前都沒受過這待遇,真是新奇!見自家妹妹那嘚瑟的小模樣,完全生不起氣來:“你呀……”
華寄錦起身走了,華自閑追在后面:“今晚吃炙羊肉還有新送來的蟹。”華寄錦考慮一下道:“等我回家吃飯。”華自閑滿意:“這還差不多!”華寄錦瞪眼:“越來越無法無天!”
華自閑轉身就跑,進屋關門一切合成。用行動詮釋“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華寄錦都氣笑了。
華自閑又開始乒乒乓乓,侍女們習以為常,鬼知道郎主又迷戀上了什么。前幾日自己還做了一亮迷你版的水車玩,這幾日一直在搗鼓,想改良一下養(yǎng)幾條小金魚在里面。
華寄錦剛剛落下一荷包,里面有幾顆乳白色的小石頭,中間打孔,特別不起眼。華自閑將這些石子搟碎成粉末狀,隨意丟在廢棄的花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