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傻子,把離婚協(xié)議書簽了
秦宅的院子里,擺滿了挽聯(lián)和花圈。</br> 老太太的喪禮剛剛結束。</br> 秦家三爺秦妄言的書房房門,被推開,挺著八個月大肚的女人,端著托盤走了進來。</br> 女人的臉上布滿紫紅色的疤痕,陰森恐怖。</br> “妄言,我把湯放這邊了,你要早點喝。”她的聲音沙啞難聽。</br> 男人靠在椅背上,向她招了招手,“小傻子,過來。”</br> 她乖乖聽話的走了過去,男人拉她入懷。</br> 秦妄言身上,清冽如雪的氣息籠罩她全身。</br> “把這個簽了。”</br> “這是什么?”</br> 秦妄言扯了扯矜薄的唇角,將價值不菲的鋼筆塞進女人手里。</br> “在這里,寫你的名字,我教過你,你的名字怎么寫。”</br> 他的聲音深沉優(yōu)雅,清冷的氣息噴吐在女人耳邊。</br> 他懷中的小傻子,是去年被秦老夫人撿回來的,中毒毀容,失去記憶,連聲音都被毒啞了,心智如孩童一般。</br> 可秦老太太信奉的大師說,這傻子與秦妄言八字相合,娶她為妻,能為秦妄言沖喜。</br> 秦妄言當時病入膏肓,昏迷在床近三個月,老太太當機立斷拍板決定,為兩人舉行婚禮。</br> 婚禮那一夜,秦妄言還真醒了。</br> 他垂下極長漆黑的睫羽,漫不經心的視線,落在懷中的人,高隆的腹部上。</br> 婦產科醫(yī)生說,里頭是雙胎,還有一個多月,就到預產期了。</br> 坐在他腿上的小傻子,正低著頭,一筆一劃的寫下自己的名字。</br> “秦念晚。”</br> 這是秦妄言給她取的名字,但平時,這男人總會用惡劣的語氣叫她“小傻子”。</br> “妄言,我寫好了。”</br> 秦念晚把鋼筆放下。</br> 失去記憶后,她就不識字了,唯一會寫的名字,還是秦妄言教她的。</br> 男人收起秦念晚簽下的離婚協(xié)議書。</br> 他打了內線電話,讓管家進來。</br> “秦朝,送她走。”</br> 秦念晚茫然的睜大雙瞳。</br> 男人的大手,在她的發(fā)頂上輕輕揉了揉,像哄小狗一樣。</br> “你不是一直想去看雪嗎,我讓秦朝送你去香山溫泉酒店,在那邊,能邊看雪,邊泡溫泉。”他的聲音溫暖至極。</br> “妄言陪我。”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在哀求著他。</br> 男人茶色的眼眸里,浮出沒有溫度的笑意,“我把事情忙完了就過去,你在酒店等我。”</br> 秦念晚出去了,抬頭就見秦家四小姐秦雯雯,迎面走來。</br> “知道言哥為什么要送你走嗎?”秦雯雯在她面前,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br> “妄言要陪我一起去看雪。”</br> 秦雯雯冷笑了一聲,“晚晴姐回國了,老太太仙逝,沒人能再阻止言哥娶晚晴姐!”</br> 說到這,秦雯雯看秦念晚肚子的眼神,像把刀子,要把她的肚子剜下一塊肉來。</br> “玷污我們秦家血統(tǒng)的孩子,就不配生下來!”</br> “四小姐,別說了。”身為管家的秦朝出聲,他對秦念晚說:</br> “我?guī)闳シ块g收拾行李。”</br> 秦家上下沒人叫她夫人,老太太病逝后,她就被送到保姆房去住。</br> *</br> 半個小時后,秦妄言站在落地窗前,冷眼望著被管家送上車的女人。</br> 黑色的邁巴赫沿著盤山公路前行,坐在車廂里的女人,暈車的厲害。</br> 突然間,整輛車沖出護欄,往下墜落!</br> 秦念晚下意識的蜷縮起身體,護住自己的肚子。</br> “砰!”一聲巨響,整輛車翻倒在半山腰上,</br> 秦念晚幾乎昏死過去。</br> 她睜開眼睛,涓細的血液,沿著她的額頭,流淌而下,混合著汗水,落進她的眼睛里。</br> 瞬間,無數(shù)畫面如走馬燈一般,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br> 她什么都記起來了!</br> 她是越城豪門沈家的掌上明珠——沈音音!</br> 若不是被賤人暗算,她也不會失去所有的記憶。</br> 她記起來,剛才秦妄言讓她簽字的那張紙是什么。</br> 離婚協(xié)議書!</br> 秦老太太尸骨未寒,他就哄著她簽離婚協(xié)議書。</br> 秦雯雯說,夏晚晴回國了,沒人可以再阻止秦妄言娶夏晚晴了。</br> 秦妄言給她取名“秦念晚”,念晚,是想念夏晚晴的意思嗎?</br> 自始至終,她不過就是個臨時替代品。</br> 他愛的那個女人回來了,她就該讓位了,連同她的孩子,一起從這個世界上消失!</br> 雪花一片片覆蓋在她身上,羊水沿著大腿,泊泊涌出……沈音音看到不遠處,落著一部布滿裂縫的手機。</br> 她伸出扎滿玻璃碎片,血淋漓的手,拿過那部手機,按下自己爛熟于心的號碼。</br> 數(shù)秒后,越城金貿大廈,總裁辦公室內,沈天明接起電話。</br> “喂。”</br> “爸爸,救我……”</br> 她話音未落,體內劇痛來襲,像有一只手將她的五臟六腑,都從身體里頭掏出來!</br> “啊!”沈音音慘叫一聲,濃稠的血液泊泊流出,融化了地上的積雪,嬰兒清亮的哭聲,在山谷中響起。</br> 冰雪堆積在她的頭發(fā),睫毛上,她臟兮兮的臉上混合著雪水、淚水以泥土、血污。</br> 沈音音想將初生的孩子,抱進自己懷中,可她卻連挪動身體的力氣都沒有。</br> 她的孩子出生在冰天雪地里,會死了!</br> 她懷的是雙胎,身體內持續(xù)的陣痛傳來,這場生產持續(xù)了很久很久,直到一架直升機出現(xiàn)在山谷上空……</br> 沈家的救援人員趕來,他們在向沈天明匯報:“總裁,我們找到大小姐了,大小姐她,生了兩個孩子……其中有一個孩子沒氣了。”</br> 電話里傳來男人緊張的聲音,“音音現(xiàn)在怎么樣了?”</br> “大小姐已經昏死過去,心跳微弱……”</br> 沈天明站在金貿大廈的頂層,果斷緊迫的說道:“先救音音!她怎么會生了孩子?!”他的女兒失蹤了一年,再次找到她的時候,居然已為人母了!一時間,沈天明難以接受。</br> “我們也不清楚。”趕到山谷里來的沈家家仆,都等著沈天明做出決斷。</br> “那個已經死掉的孩子,就別帶上飛機了,免得音音醒來后看到,徒增痛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