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誰滅了誰(3)
“蘇念衾,我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說話。”
“是你要和我抬杠。”蘇念衾糾正。
桑無焉的電話又嗚嗚振動許久不停,可見吳迂是真擔(dān)心了。
“我至少得跟吳迂說一聲。”
“對了,他叫吳迂。為什么你總和姓吳的男人有關(guān)系?”而表情是在說,絕對不行。
桑無焉無語,連這他都要生氣,這么多年了,為什么他的心智不能成熟一點(diǎn)。
窗外是擁擠的車流。
蘇念衾突然說:“把東西還給我。”
“什么?”
“我的手表。”蘇念衾又補(bǔ)充了一句,“那天你從我房里偷的。”
說著拉過桑無焉的手,毫不溫柔地將自己兜里那塊給桑無焉戴上。
“我沒有偷,而且那是我買的。”桑無焉一邊辯解一邊從手袋里拿出來乖乖還給他。
“那你是專門想把它要回去?”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聽吳迂說你原來這表很值錢。”
“下次要是再從你嘴里聽到這個男人的名字,我就去滅了他。”蘇念衾說。
(5)
到了門外面,桑無焉還在做最后掙扎:“我能不能不去。”那種場面她實(shí)在應(yīng)付不過來。
“不行。”暴君繼續(xù)著他的暴政。
小秦不想她再忤逆蘇念衾,而造成什么突發(fā)狀況,勸說:“桑小姐,沒有關(guān)系。只是一個小型的酒會,里面人來人往,不一定要說話的。”
桑無焉使勁揉額角。
蘇念衾強(qiáng)行讓她的胳膊挽住自己的手臂:“你得給我?guī)贰!?br/>
然后大門被侍者打開。
桑無焉倒抽一口涼氣,這就是所謂的小型的酒會。偌大的一個圓頂大廳,水晶燈璀璨射眼,右邊還有一個小小的管弦樂隊,小提琴的聲音悠揚(yáng)婉轉(zhuǎn)。
桑無焉看了看自己的外套,牛仔褲,平底鞋,幾乎要就地逃掉。
正要從蘇念衾臂間抽手,卻被他狠狠抓住。
“你想去哪兒?”蘇念衾壓低聲線,語氣兇狠,而面色卻保持微笑。
“我不行了,現(xiàn)在緊張得要死。”
“你都能反抗,說明活的還不錯,沒有要死的跡象。”他繼續(xù)皮笑肉不笑。
“你真是人面獸心。”多年不見他,居然練成這種一邊惡毒地說話一邊無害地微笑的絕活了。
“你假如又要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逃走,我還做得出更惡毒的事情。”
“什么?”
“比如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堵上你的嘴。”
桑無焉緊張地捂了捂嘴:“你這個禽獸。”
“試試?”蘇念衾揚(yáng)眉。
很多人都朝這邊看,因?yàn)閺奈匆娺^蘇念衾在公共場合帶過女伴。而且他還和這個女伴一路走一路親密地低語,念念叨叨讓當(dāng)場的女人們好不羨慕。與蘇念衾相處過的女人都共同認(rèn)為除非是公事,要么想叫蘇念衾私下與人聊天,比讓公雞下蛋還難。
小秦也注意到別人的目光,想阻止他倆之間“甜蜜”的拌嘴。畢竟蘇念衾算是今天的主角,還有很多正事要做。
有好幾個人端著酒杯從遠(yuǎn)處朝蘇念衾走來。
桑無焉乞求說:“我真的應(yīng)付不來,而且小秦要和你說話。”然后朝小秦擠了擠眼。
小秦順勢說:“蘇先生,我介紹TORO的設(shè)計總監(jiān)給您認(rèn)識。”
桑無焉乘機(jī)抽手,將他交給小秦。
“你去哪兒?”蘇念衾偏頭問。
“去洗手間。”這個總可以吧。
“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他威脅她。
“我保證不溜號,你做你的正事。”然后桑無焉朝小秦擺擺手。
小秦代替桑無焉挽住蘇念衾幫他從侍者那里拿了杯酒,然后引導(dǎo)著方向朝人群走去,遇見一個人便停下來寒暄,有的蘇念衾記得聲音,有的不記得的就巧妙地提醒他。假若拉一次他的袖子就是讓蘇念衾伸右手,若是拉兩次就是伸左手。蘇念衾一改方才車上暴怒的情緒,面目含笑,客氣且不做作。
假若要碰杯,小秦會用手輕輕碰著蘇念衾的腕,指引方向。
真是配合的天衣無縫,桑無焉在角落里一邊使勁挑美食來吃,一邊想。
她剛拿盤子吃了一大口拌了肉醬的意大利面,就有人從背后說:“小姐吃得很愜意呀。”
桑無焉轉(zhuǎn)過頭去,看見說話的是一個眉宇英俊、衣著時尚的男人,咧嘴沖她微笑,露出一排整齊好看的牙。被人逮住不雅的食相她總還是不好意思。
“有點(diǎn)餓。”桑無焉解釋,為了保持僅存的形象只好訕訕地放下盤子。
“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現(xiàn)在返璞歸真了嗎,又開始流行這樣的搭訕語了,桑無焉想,在她追蘇念衾的時候都不齒用這句話。
“是不是剛剛公布的007的新一任邦女郎?”桑無焉眨了眨眼。
男人笑:“小姐,你很有意思。”很陽光地露出白齒的微笑。
桑無焉別過頭去摘葡萄吃,結(jié)果不小心碰掉幾顆掉到地上。
自從沾上蘇念衾以后,她便和英俊的男人保持距離。一個就夠受的了,要是再招惹上一個不是要被折磨死。養(yǎng)眼的男人都不好對付,所以最好敬而遠(yuǎn)之,她總結(jié)出來的這條心得一定得告訴下一代。
“我想我沒有惡意。”對方發(fā)覺她的回避,于是解釋說。
“我怕我有。”桑無焉挪遠(yuǎn)兩步。
男人看到桑無焉的打扮,說:“你的打扮很特別。”
“我這一身走在大街上最平常不過,誰知道來了這么一個地方。”
“你怎么溜進(jìn)來的?”
“從大門走進(jìn)來的。”桑無焉給他一個白眼,然后又繼續(xù)吃。
“你是工作人員?”男人下定義。
桑無焉不想與他多費(fèi)唇舌,于是做了一個“恭喜你猜對了”的表情。
“你是工作人員居然躲在這里吃東西?”男人饒有興趣。
“我來幫你們試試口味可好,能不能下咽,有沒有毒。”桑無焉又喝了口飲料,咽下嘴里的東西后說,“先生,你看起來好像很無聊。”拼命打擾她的食欲。
“沒辦法,”男人聳聳肩,“現(xiàn)在的女人都比較母愛泛濫喜歡那種有缺陷的男人,對我這種完美無缺十全十美的卻嗤之以鼻。”說著他用下巴點(diǎn)了點(diǎn)蘇念衾那個方向。
“他是來做正事的,和你目的不一樣。”桑無焉不喜歡別人說蘇念衾的壞話,“看來你是個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這個詞在我看來不是貶義,只能表示他還沒有找到最愛,所以不停地尋覓。”
這回?fù)Q桑無焉笑。
“我很佩服蘇先生。”男人說,“以他的缺陷能做到這一步肯定是需要很大的毅力。而且還是半路出道,所以過程更為艱辛。其實(shí)他完全不必如此,蘇家的財產(chǎn)足夠他揮霍一輩子。而他好像只是要證明給人看,表示一個正常人能做的他也能。”
桑無焉垂下頭,她或許明白蘇念衾要證明給誰看。
她有點(diǎn)難過,于是說:“我去洗手間。”
剛一起步卻沒想到正踩到自己弄撒的葡萄身上,“噗”一下葡萄里的肉被擠出來,然后在她的腳底一滑。桑無焉頓慌,去抓桌子,結(jié)果只拉到餐臺上墜下來的桌布。一使勁,白色的餐布挪動,上面的杯子瓶子如數(shù)打翻。“砰―”她人跌到地上,紅酒灑了一地。
男人有點(diǎn)慘不忍賭地拍了拍額頭。所有人都朝這里看。
桑無焉窘迫得想找到地洞鉆進(jìn)去。
男人有點(diǎn)頭痛地擺擺手:“沒事,沒事。我不會叫你賠的。”
(6)
但是桑無焉造成這么大的陣仗,已經(jīng)引得彭丹琪朝這邊走來。桑無焉拼命朝周圍的人道歉,然后和侍者一起收拾殘局。
“銳行,你不替叔叔招待客人,窩在這里瞎混什么?”彭丹琪蹬著高跟鞋,走來就對男人嘮叨。
“我……”彭銳行看到桑無焉,找了個借口,“我在向這位小姐詢問食物狀況。”
桑無焉蹲在地上撿碎瓶子。
“她是誰?”彭丹琪問。
“一個工作人員。”彭銳行說。
“不可能,她沒有穿工作服也沒有戴工作牌。”看來她比彭銳行要聰明許多。
她打量了一下這個肇事者,因?yàn)檫@場事故讓音樂有些中斷,一些好奇的人圍在旁邊。
“小姐,請問您有請?zhí)麊幔俊绷硗庖粋€會場負(fù)責(zé)人過來問。
“我……”桑無焉撓了撓頭發(fā),“我是和朋友一起來了。”她終于明白什么叫吃人嘴軟。
“哦?哪個朋友?這里的人我們都認(rèn)識。”彭丹琪說。
桑無焉看到這個紅衣女人的神情,好像確定自己是溜進(jìn)來白食的一樣。桑無焉環(huán)視了一下,恰恰周圍人很多,她不夠高,看不到蘇念衾在哪兒。
“咳咳……”彭銳行出來解圍,“琪琪,你這樣不太禮貌。”他想,吃就吃唄,反正多一個人不多,也總不會是個什么記者或者犯罪分子,他這堂姐就這些毛病不討人喜歡。
“你的新一任女朋友?”彭丹琪似乎看出點(diǎn)端倪。
“不是。這妹妹太狡猾,不吃我這套。”
彭銳行否認(rèn)。
這時候,一只手臂過來從后拉住桑無焉:“怎么了?”是姍姍來遲的蘇念衾。
“我打翻了人家的餐臺,弄得一團(tuán)糟。”桑無焉撇著嘴說。
“沒事,彭先生彭小姐不會介意的。”蘇念衾走近一點(diǎn)。
彭丹琪看到蘇念衾也出來解圍,綻開笑臉:“沒關(guān)系。叫人收拾就行了。”停一下又問,“念衾,這位小姐是你朋友?”
“嗯,”蘇念衾點(diǎn)頭,“還沒來得及向彭小姐介紹,這是我未婚妻桑無焉。”
話一出口,彭丹琪錯愕,桑無焉張大嘴。
“我……”桑無焉呆了半天之后才想反駁。
蘇念衾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肘,垂頭低語:“閉嘴。”然后蘇念衾面不改色地又大聲說,“無焉,這位是彭小姐。旁邊是TORO的少東家彭銳行先生。”
彭銳行笑:“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全場唯一一個不被蘇先生魅力吸引的女性,結(jié)果居然是你未婚妻。”
玩世不恭的彭銳行講出來是當(dāng)玩笑,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旁人看來有點(diǎn)諷刺。
桑無焉不悅地蹙眉說:“彭先生,我比其他人更愛他,而且關(guān)注他,這點(diǎn)你毋庸置疑。”
蘇念衾捉住桑無焉胳膊的手震了一下。
桑無焉這才發(fā)覺自己好像說了很露骨的話,臉上發(fā)燙。
彭丹琪有點(diǎn)窘,卻依然不改火辣:“蘇先生什么時候訂婚的,都不通知我們一聲。”
“事隔太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結(jié)婚時一定送喜帖來。”蘇念衾忽悠這兩人。
小秦想,老板就是老板,一箭三雕。一則斷絕彭丹琪等女人的糾纏,二則又能破滅彭銳行的想入非非,三則還可以占占這位桑小姐的便宜。
待那彭家兩姐弟悻悻離開,時候也不早,蘇念衾便帶著桑無焉告辭。
“我哪有和你訂婚。”桑無焉在車上問。
“三年前就訂了。”
“不可能。”
“我們在家里最后吵架那次,你還記得嗎?”
“記得。”桑無焉黯然地說,終生難忘。
“你走之前最后對我說那句是什么?”
桑無焉回憶了下那段刻骨銘心的吵架:“你老這樣,我會很累?”
“不對,是上一句。”
她又想想:“我們可以立刻去登記結(jié)婚,如果你還愿意的話。”
“我愿意。”
“呃?”桑無焉沒反應(yīng)過來。
蘇念衾轉(zhuǎn)過臉來,毫無焦距的一雙眸子漆黑透亮,又緩緩重復(fù)了一次:“我說,我愿意。”
桑無焉怔三秒鐘后才急了:“我又沒向你求婚。我只是重復(fù)當(dāng)年的話。”
“你問我答的,不要翻臉不認(rèn)賬。”
“那是我三年前說的。”桑無焉覺得自己是秀才遇到兵。
“反正我答應(yīng)了。”蘇念衾耍賴。
桑無焉說不過他。
一直就說不過他。
車到了市區(qū),她說:“我回家。”
“你要回家取戶口簿然后明天和我去民政局?”蘇念衾問。
“蘇念衾!”桑無焉想把他一腳踹下去。
暴君第一次滿足了女人的要求,規(guī)規(guī)矩矩地送她回家。
然后蘇念衾開始打開車窗吹風(fēng),主動地接受這個城市的味道,桑無焉成長的城市。
無論誰都看得出來此刻蘇念衾心情極佳,因?yàn)閯偛派o焉對彭銳行講的那句話,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
她說她愛他,比任何人都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