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神州飄搖 第二十八章 窺玄機如雷轟頂
第四卷神州飄搖第二十八章窺玄機如雷轟頂
翁同龢是前科狀元,又是江蘇常熟人,此次奉圣意來上海傳旨也頗有些衣錦還鄉(xiāng)的味道,不坐轎,反而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可謂少年意氣風(fēng)。
蓉兒為和珅誕下嗣,作為姐姐的蘭貴妃心里當然高興,在枕邊向咸豐吹風(fēng),嘮叨著要給妹妹、妹夫一些恩典。一向?qū)檺厶m貴妃的咸豐當然不會拒絕,何況和珅曾經(jīng)還是他的老師,現(xiàn)在又是大阿哥的太傅,既是親戚又是當朝重臣,怎么說也不能馬虎,就從翰林院挑了翁同龢這個狀元去上海辦這趟差。
和珅大名在朝早就遠揚,如今又兼任禮部尚書,翁同龢雖是狀元出身,但在和珅面前卻不敢狂妄,先代皇帝宣完旨后,就以學(xué)生身份上前拜見。
“狀元公不必多禮,請坐……請上座。”和珅笑著挽起他的手,像對待老友一般接待著,令初出茅廬的翁同龢感激萬分。
“老師在上,學(xué)生何德敢上座,還請老師多多教誨才是。”到了內(nèi)堂,翁同龢卻說什么也不肯上座,推辭了好一番,最后只肯坐在和珅下,神態(tài)畢恭畢敬地以弟之禮相待。
“叔平,你狀元及弟時我尚未執(zhí)掌禮部,這一聲老師可當不起,你我還是兄弟相稱吧?”
“老師身為帝師,又是當朝太傅,禮部尚書,學(xué)識淵博,名揚天下。學(xué)生求學(xué)之時就仰慕老師已久,何敢平輩相論?何況老師在京能不戀權(quán)棧。親力在上海為朝廷南征北討,收復(fù)大片疆土,學(xué)生乃江蘇人,家鄉(xiāng)受長毛之患極深,更當感激老師剿殺長毛之功……。”
聽著翁同龢滔滔不絕的話,和珅淡淡一笑,也就隨著他地意思認了下來。
翁同龢剛從京城來。和珅不由得向他問了些近來京城的事,翁同龢當即也不隱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再加上他的恭謙,很快就引起了和珅的好感。
在談話,和珅覺得翁同龢才學(xué)雖好,為人也算正直,但功名心卻是頗重。但想想他如此年輕就狀元及弟。有些功名心也無傷大雅,自己當年與他也不一樣?出于好意,和珅話悄悄點了他幾句,翁同龢也是聰明人,一聽就明白,更是對和珅心存感激。
“叔平,你此次能在上海停留多久?”
“回老師,圣意并未限定學(xué)生時日。學(xué)生想借此機會在老師身邊多呆幾日,好好請教一番。”聽和珅問話,翁同龢恭恭敬敬地連忙答道。
和珅聽了擺手笑道:“呵呵,請教可談不上,叔平可是狀元公,才華橫溢。一手詩詞定是好的。如叔平不棄,在政事等如有不明之處,你我相互交換一些見解到是可行。”
“多謝老師指點!”翁同龢一臉喜色,連忙站起身來。
“坐、坐!”和珅笑容可掬地請他坐下,說道:“叔平既然不忙著回京,倒不如在上海好好看看……對了,有時間再抽個空回家鄉(xiāng)瞧瞧,雖說常熟尚不太平,但有左大人的新軍在,應(yīng)該能保得叔平平安。”
翁同龢雖是狀元。又是欽使。但畢竟是剛踏入官場的毛頭小。和珅作為當朝重臣,又是皇親。能以如此相待,令他感激不盡。
兩人相談甚歡,對和珅來說,拉攏翁同龢這個年輕才俊對自己地勢力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翁同龢現(xiàn)在雖官職不高,但他是狀元出身,只要在翰林院里打磨幾年,放出去就是一方良才。對這種士林堅,和珅絕對不會放棄招徠的機會,何況翁同龢從一開始就有投靠自己之意,和珅哪里不明白順手推舟地道理?
一連三日,翁同龢都跟在和珅身邊,在和珅的帶領(lǐng)下參觀了制造局的各個衙門,并向他詳細解說制造局所產(chǎn)各種機械、軍火之用。各種新奇的物件,看得這位本只懂得讀圣賢書的翁同龢眼花繚亂,應(yīng)接不暇。
“老師,您為何對這等奇技yin巧如此看重?花費如此多的銀兩與人力呢?要知道如今長毛內(nèi)亂,百姓疾苦,如是把這些銀兩用到實處那該有多好?”
當從和珅口得知這些東西所費多少精力,又耗多少銀兩之時,剛前還興致勃勃的翁同龢就有些不樂地放下手地一桿槍,不悅地問道。
“你以為這些只是奇技yin巧?”和珅看著這個年輕人搖頭笑道:“難道這銀就沒花在實處么?”
“老師,圣人有云……。”
“我知道你想說些什么,叔平,我且問你幾個問題可否?”和珅不等翁同龢云出來就打斷了他的話。
翁同龢一楞:“還請老師賜教……。”
“當年先帝在的時候,廣州的鴉片貿(mào)易所引起的那場戰(zhàn)爭,你可知否?”
“學(xué)生當然知曉!”
和珅點點頭,拿起那桿剛給翁同龢放下的槍,撫摸著它光滑的槍身,說道:“你可知打敗我天朝上國的洋人所倚仗地是何物否?正是它們!你所看不起的奇技yin巧啊!”
和珅把那桿槍塞到翁同龢之手,誠懇地說道:“林公當年戰(zhàn)敗后與我相處過一段時日,林公曾對我說‘天下已不是往日之天下,我輩當放眼看世界!’,如今各國一日千里,而我天朝卻只知道抱殘守缺,一成不變,如此下去不成了井底之蛙了?洋人們拿著的都是這些武器,而我們卻依舊是長矛、鋼刀,再鋒利又能如何?難道血肉之軀能與洋槍洋炮相比么……?”
翁同龢低頭看了看手的槍,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這時候,和珅繼續(xù)說道:“林公還說過‘落后就要挨打’。這句話可當為警言那!叔平,你看到這些東西上花費了如此多地銀兩與人力,覺得有些頗為不值?但你可知道,如果我們不再奮起直追,將來所損失地何其只是這些而已?何況,長毛內(nèi)亂,民不聊生。有了這些東西我們能早日平定叛亂,還我朗朗乾坤山河。內(nèi)可安國定邦。外可揚我國威,難道這不是治國正途么?”
翁同龢久讀圣賢書,哪里聽過這些理論?但仔細想想?yún)s覺得也有道理,可和珅說的這些與他一貫聽的、學(xué)的似乎又有沖突,腦里一片迷糊,不由得一時間愣在那里,呆呆地癡了。
瞧著他的這副樣。和珅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拍了拍翁同龢的肩膀,把他從迷惑拉了回來:“叔平,政事可不比學(xué)識,尤其要懂得變通。光是讀死書可是不行地呀,每件事不僅僅只有單純的好或者壞,事物要看它地兩面,我們?yōu)楣僦恕R盟欣牡胤骄托校阋院舐搿⒍嗫纯础⒍鄬W(xué)學(xué),會明白地……。”
“謝老師……。”
翁同龢猛得一震,雖然還沒明白和珅剛前地話,但最后幾句話他卻聽得明白,尤其是和珅話的指點與鼓勵。更讓他為之感動。
“堂!左大帥有急報!”
正在和珅與翁同龢在制造局流連忘返之時,一個戈什哈匆匆從外跑來,一路喊道。
“急報?難道前方戰(zhàn)局有變?”和珅剛才還輕松地心情一下就沉到了底,焦慮萬分地接過左宗棠的密信,也顧不得有翁同龢在一旁,拆開就看。
翁同龢聽戈什哈如何急忙趕來也是嚇了一跳,作為江蘇人他現(xiàn)在尤其擔心家鄉(xiāng)地情況,如果長毛攻過來的話,鄉(xiāng)親父老難免再受戰(zhàn)火之苦。可是,見和珅當場拆信。翁同龢卻又不敢把頭湊過去瞧內(nèi)容。非但如此,他還特意向邊上移開幾步。以免有私閱軍事之嫌。
和珅拿著信看了起來,只瞧了幾眼就是一愣,接著臉上表情變幻不定,似驚、似喜、似疑、似惑……,最后居然哈哈大笑起來。
“老師?究竟出了何事?”見和珅笑的開心,翁同龢暗暗松了一口大氣,看來這應(yīng)該是好消息了。不由得走近幾步,疑惑地問道。
“叔平,你自己瞧吧!”和珅滿面笑容地把信遞了給他。
翁同龢接信一瞧,一目十行看完,頓時也喜上眉梢,合掌大笑。
“好!好!長毛內(nèi)亂,眾偽王居然在南京城內(nèi)捉對而殺,偽東王在亂軍已死……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做孽,尤可活,自做孽,不可活啊!殺的好!亂的好!”
這個好消息可是比左宗棠打了個勝仗更開心,太平天國起亂至今禍害半個國,朝廷花費了無數(shù)力氣依舊未能平定。而且,在前些時候英國人又暗資助太平天國,使已能改變的戰(zhàn)局又呈現(xiàn)僵持之狀,為了這,和珅正苦惱的時候居然出了這種事,怎么不讓他高興萬分?
“左大人的信使何在?”
“回堂,制造局戒備森嚴他無法進來,標下已經(jīng)把信使安排在衙門,侯著大人。”
“好!好!快回衙門!我有信要讓信使帶回左大人!”和珅手舞足蹈地笑著,也不顧和翁同龢招呼一聲,就急急向衙門趕去。
等他們一行了趕回衙門時,先行一步地戈什哈也把信使帶了過來,和珅向他問了些左宗棠軍的話后,沉嚀片刻立即回書房,寫了一份讓左宗棠趁此良機北上南京的信,準備讓信使立即帶回去。
“君實兄,聽說長毛內(nèi)亂?可真?”辜鴻銘這時候也得到了消息急急趕來,瞧著忙忙碌碌的和珅,大聲問道。
“呵呵,的確是真!”和珅笑道。
“太好了!”辜鴻銘眉開眼笑,提議道:“那還不快讓左大人立即出兵攻擊長毛?如此良機更待何時?”
“湯生此言甚得我心,不過……我早已修書一份,正讓信使帶回去呢。”和珅向他揮了揮剛寫好的那份信,得意地笑道。
“哈哈哈!”辜鴻銘指著和珅狂笑起來,兩人如此做派,讓不熟悉辜鴻銘地翁同龢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湯生,你手上拿的是何物?”笑聲,和珅突然瞧見辜鴻銘手拿著一張紙,瞧起來似乎是電報的樣。
“哦,它么?”辜鴻銘這才想起,笑著把它遞給和珅道:“路過電報局。恰巧有雪軒兄從廣州來的電報就順手帶來,這也是個好消息——英國人從廣州撤軍了。”
“什么!英國人撤軍了?”和珅驚訝地問道,如此大事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生的這么突然?他也先顧不得信使,連忙接過電報瞧了起來。
電報是王有齡從廣州出來的,從傳送日期來看就在幾日前,電報上說,英國人的艦隊突然起錨離開了廣州,全艦往北而去,僅僅一個多時辰就消失在海面,廣州之圍就這樣奇怪的不戰(zhàn)而解。
“奇怪,英國人此次宣戰(zhàn)怎么會就受挫而退?公使館那邊似乎沒得到英國人想和談的消息呀?何況英國前幾天還叫得厲害,說是要給國嘗嘗厲害,怎么就這么跑了?”和珅看著這短短幾十字的電報百思不得其解,皺著眉頭總覺得其似乎有些什么問題。
“問題?究竟是什么問題?”和珅越想越覺得不安,不由得回憶起當年林則徐和他描述過地鴉片戰(zhàn)爭,頓時腦靈光一閃,再拿起電報看了看,臉色頓時煞白,身晃了晃差一點兒跌倒在地,就連額頭地汗也淌了下來。
“君實兄!”
“老師……!”
“堂!”
旁人見了一驚,連忙扶喊道,和珅這才咬著牙站住身,口喃喃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君實兄,究竟怎么了?你……你可別嚇我!”辜鴻銘在這些人里與和珅最親近,連忙把他扶到椅上,并親手端了一杯茶給他喂了幾口。
“叔平!”和珅緩過氣來,出乎意料并沒先和辜鴻銘說話,反而叫了翁同龢一聲。
“老師,您有何事?”
“叔平,你上海不能呆了,立即趕回京去,記住!立即趕回去,有多快就走多快,而且不能走海路,必須從湖廣繞行。”
“為何?這是為何?”翁同龢聽的一頭霧水,根本就不明白和珅話里地意思。
和珅接著把信使招過來,急切地說道:“你也回去,并讓左大人立即拔營起軍向北攻擊,不管如何損失必須打通南北之路,與僧王的軍隊匯合,至于……南京長毛……就先放一邊再說。”
“……堂大人,這口信……我家大帥……。”信使聽了嚇了一跳,這個命令實在是莫名其妙,哪里有這么打仗的?要是真把信帶了回去,左宗棠鬧不好還以為自己胡言亂語呢,怪罪下來,他能有幾個腦袋?
“還不快去!”和珅大吼一聲,嚇得信使差一點兒就跪倒在地,正要求饒時,聽和珅說道:“你先帶口信,我會派人立即修書給你家大帥,軍情要緊,不得有誤!”
“喳……。”信使連忙應(yīng)了一聲,抹了把冷汗惶惶跑了出去。
“君實兄,天津?天津怎么了?”辜鴻銘腦最靈活,從和珅的話里聽出了點由頭,急急問道。
“如我判斷無誤,英國人……英國人的艦隊已經(jīng)繞道去打天津了……!”和珅痛苦地閉著眼睛,手一松,那份電報隨著微風(fēng)飄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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