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尊古神若是出世，變化成任意古神，甚至可以變化成天公地母土伯，同時擁有他們的力量，這已經(jīng)極為可怕！
    但更可怕的是，他（她）更擅長操縱人心！
    秦牧原本便很奇怪，無論是龍麒麟還是魏隨風(fēng)，又或者是他，在接觸到琉璃青天幢之后，都會被這件寶物所迷惑。
    龍麒麟倒也罷了，秦牧與魏隨風(fēng)都是經(jīng)歷了龍漢歷史的大風(fēng)大浪，道心無比穩(wěn)固之人，然而即便是他們，也會被古神卵所誘惑，不知不覺間迷戀這件寶物。
    剛才秦牧的一縷神識進入古神卵中，更是一下子被發(fā)現(xiàn)道心中最為薄弱的部位，差點沉迷在卵中，無法自拔！
    而且秦牧也不曾破去這枚古神卵針對他道心的破綻所創(chuàng)造出的溫柔鄉(xiāng)，他只是泯滅自己的那一縷神識。
    也即是說，秦牧道心的破綻還在。
    只要有這個破綻，他依舊會被古神卵中的生靈迷惑。
    這是讓他感覺最恐怖的事情！
    秦牧收起琉璃青天幢，面色陰晴不定。
    “師叔，這個小女孩已經(jīng)死了。”余初度的聲音傳來。
    秦牧定了定神，將古神卵的事情先放在一邊，上前查看，只見剛才那個小女孩已經(jīng)被柱一古神捏碎了所有的骨頭，五臟六腑盡碎，早就沒有了氣息。
    她的手里依舊抓著一根沒有啃干凈的獸骨。
    余初度神色黯然，道：“諸天萬界，這種事情時時刻刻都在發(fā)生，師叔，你就算是牧天尊，也改變不了這一切。嘿嘿，老師他就沒有改變這一切……”
    “她還有救。”
    秦牧上前，蹲下身子，指尖造化符文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芒，很是纖細，光芒若有若無，鉆入這個小女孩的體內(nèi)。
    他的造化之道境界高深，已經(jīng)達到這個時代的頂峰，很快這個小女孩的肉身傷勢便已經(jīng)痊愈。
    秦牧伸出一指，輕輕按在她的胸口，心跳聲傳來，小小的胸膛緩緩起伏。
    余初度忍不住道：“師叔，古神的神威何等恐怖？他已經(jīng)魂飛魄散，救不活了！”
    秦牧站起身來，元氣涌出，這個小女孩的身體漂浮在空中，沉聲道：“能救活。我這個萬劫不滅大法師，并非是古神專屬的大法師。”
    他催動牽魂引，為這個小女孩牽引來破碎的靈魂黑沙，天地玄門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他開始借天公和土伯的力量，為這個小女孩重塑魂魄。
    這是再度改良之后的靈魂重塑神通，與從前不同之處在于，他用天地玄門代替了承天之門。
    他其實完全可以不必借助天公和土伯的力量，憑借他自身的力量，他便可以將這個小女孩復(fù)活。
    然而他決定還是要驚動天公，驚動土伯。
    因為，他要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
    “牧天尊啊——”
    天公的聲音從極高極遠之地遙遙傳來，傳入他的腦海中，只有他一個人才能聽見。隨著這個聲音，他甚至“看”到了高居在玄都的天公的白眉，長須，以及那充滿了雪白光芒的眼睛。
    “你借用我的力量，去復(fù)活一個凡人。”
    天公的面目看不清任何表情，聲音悠長：“你殺了九州的古神，殺了三柱天的古神，而現(xiàn)在，你卻借助我們的力量復(fù)活凡人。你還是萬劫不滅的大法師嗎？”
    “天公，這里的一切瞞不過你，你看到我殺九州古神，殺三柱天，你并未阻止我斬殺他們。”
    秦牧神識在腦海中波動，與這位高高在上的存在對話，道：“而今我要借用你的力量為這個凡人重塑魂魄，你會借給我嗎？復(fù)活她很簡單，我從你那里借來的力量微不足道，對你來說只是汪洋中的一滴水。”
    天公沉默片刻，道：“你會復(fù)活九州古神與三柱天嗎？”
    “不會。”
    秦牧語氣異常的平靜，緩緩道：“天公，你早已知道答案，我不會復(fù)活他們。古神，并不比凡人更高貴。古神倘若作惡，我也會斬殺古神。”
    “是非善惡，誰人來定？”
    天公道：“狼吃羊，羊何其無辜？羊吃草，草何其無辜？古神以人為祭品，未嘗不是狼吃羊。牧天尊，站在天道的高度上去看，你所謂的善惡是非，混沌難辨。天道無私，不因狼吃羊而定狼的罪，不因羊吃草而定羊的罪。”
    秦牧道：“所以你是天公而我不是。我只會站在人的角度去看這些事情。天公，你也并非真正的無私，你是站在古神的角度去看這世界。你可以坐視古神魚肉世間，可以坐視眾生成為古神的祭品，然而我殺古神，你還是心有芥蒂。”
    天公沉默。
    “你會借給我復(fù)活這個小女孩的力量嗎？”秦牧追問道。
    天公又沉默片刻，道：“牧天尊，秦家子，你可曾想過，你無法改變這一切。當古神不再是天地正統(tǒng)，半神取代了古神，依舊是魚肉眾生。你就算殺了古神，也不過是讓半神完全取代古神，那時諸天萬界眾生的遭遇，甚至不會比現(xiàn)在更好。”
    秦牧固執(zhí)的問道：“天公，你借給我復(fù)活這個小小的凡人的力量嗎？”
    天公沉默良久，道：“我借給你。不過，你不可以繼續(xù)這樣做了。你不能繼續(xù)屠殺古神，倘若你屠殺九州古神和三柱天的消息傳揚出去，那么會將其他古神推到你的對立面，成為你的敵人。”
    秦牧道：“我該笑顏相對，坐視他們把我的族人當成祭品，與他們談笑風(fēng)生，裝作沒有看見嗎？天公教我。”
    天公道：“你可以站在天道的高度去看眾生，一切平等，不用干預(yù)。”
    “所以我不是天公。”
    秦牧笑道：“我只是一個人，普普通通的人。脫落了人這個族群而成為天公，我便不再是人。天公，其實你也可以約束古神，讓古神們不再享用血祭，不再貪戀祭品。”
    天公嘆了口氣，道：“我會試著約束他們，告訴他們，給予你和你的族人應(yīng)有的尊重。但是我不會勉強他們，這樣有違天道。”
    秦牧點了點頭。
    他繼續(xù)催動天地玄門，感應(yīng)土伯的力量。
    土伯也感應(yīng)到他的法術(shù)神通，將自己的力量借給他。
    “土伯為何沒有阻止我借用你的力量去復(fù)活這個小小的凡人？”
    秦牧問道：“我殺了九州古神和三柱天，讓他們魂飛魄散，作為古神的萬劫不滅大法師，我卻沒有復(fù)活他們，反而復(fù)活一個微不足道的凡人。土伯難道不生氣嗎？沒有疑惑嗎？”
    “或許因為，我曾經(jīng)為人。”
    土伯淡漠道：“曾經(jīng)，我作為阿丑，是一個人族，是一位老母親的孩子，一個妻子的丈夫。她們沒有嫌棄我。從那之后，我感覺自己從道中誕生的思維意識里，有了不一樣的情感。”
    他的聲音宏大，語氣依舊似乎沒有半分感情在其中：“我想我被人性污染了，不再是純粹的道生神。因此我可以理解你。但這一點人性，也是我不如天公的地方。”
    “我明白了。”
    秦牧躬身，繼續(xù)催動神通，將這個小女孩的魂魄重塑。
    這一刻，土伯感覺到自己少了一絲微不足道的力量，天公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沒有任何改變。
    而那個小女孩，卻已經(jīng)悠悠轉(zhuǎn)醒，張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