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18.
方昭暮一下樓就后悔了,C市今天下午又開始降溫,他穿的毛衣外套根本擋不住風。
宋遠旬又發(fā)了一條消息過來,說他在兩條路的交叉口。
方昭暮走進冷風里,一眼就看見載過他那臺車就停在路邊,走幾步就聞到風中夾著一股塑膠燒焦的濃烈氣味。
而剛給他發(fā)短信求助的宋遠旬則很嚴肅地站在路邊。
見方昭暮來了,宋遠旬轉(zhuǎn)向方昭暮,靜靜看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車胎。
方昭暮在國內(nèi)考過駕照,但沒怎么開過車,也不大懂這些,他走到離宋遠旬不遠的地方,看了看,猜測著問宋遠旬:“是爆胎了嗎?”
宋遠旬對方昭暮點點頭,伸手比了個二。
“兩個啊?”方昭暮有些吃驚,同時又很同情。一陣風吹過來,方昭暮邊瑟縮著,邊問宋遠旬說,“那我們現(xiàn)在要怎么辦?”
宋遠旬比方昭暮高許多,站在人行道上,就著路燈的光俯視方昭暮,又不說話,方昭暮被他盯得背后發(fā)毛,便移開目光,繼續(xù)看著其中一個明顯破損的車胎,抱著手臂道:“是不是應該打什么救援電話……”
方昭暮其實沒什么處理這些的經(jīng)驗,也不知道自己能幫什么忙。
突然間,宋遠旬動了一下,方昭暮轉(zhuǎn)頭一看,就見宋遠旬把自己外套脫了,朝方昭暮靠過來。
方昭暮都沒反應過來,便被宋遠旬的衣服裹住了。
宋遠旬的力氣大,挨得近,方昭暮也沒有好好站穩(wěn),被衣服一兜,往前了一步,像投懷送抱似得貼了宋遠旬一下。
宋遠旬里頭也就穿了件襯衫,方昭暮跟他不熟,穿他衣服也穿得很猶豫,便對宋遠旬道:“還是你穿吧。”
說完剛要將宋遠旬的外套脫下來,手被宋遠旬按住了。
宋遠旬對方昭暮揚揚手機,打開備忘錄,給方昭暮打字:“要找我的保險公司。”
方昭暮“哦”了一聲,宋遠旬又打:“請你幫我解釋情況。”
方昭暮又“哦”了一聲,問他:“是爆了兩個胎的情況嗎?”
宋遠旬打“對”,又接著繼續(xù)給方昭暮講述他的拋錨情況。
套到方昭暮身上的的風衣外套雖然不是太厚,但很擋風,方昭暮沒有方才那么冷了,站在一旁看宋遠旬給他打字。
街上風實在大,方昭暮看著宋遠旬單薄的襯衫,不過腦地伸手碰了一下宋遠旬的手背,宋遠旬打字的手停下了,眼神對著方昭暮轉(zhuǎn)過來。
方昭暮立刻縮回了手,而宋遠旬的手也確實很冷,方昭暮便忍不住提議說:“要不然先去我家吧,路邊太冷了。”
宋遠旬下一秒就鎖了手機,轉(zhuǎn)向方昭暮,一副要他快快帶路的樣子。
方昭暮見狀呆了一下,他是從沒有見過這么不見外的人,不過生日當天蛋糕都沒來得及吃,就要下樓在冷風中幫并不要好的失聲同學處理汽車故障,也算人生奇遇了。
“不過我家里很小,還有一點亂。”方昭暮邊帶著宋遠旬往前走,邊提醒宋遠旬。
宋遠旬走在方昭暮身邊,道路外側(cè),微微側(cè)過臉看著方昭暮,點頭表示知道。
方昭暮穿宋遠旬外套走路的樣子有些笨拙,偏過頭對宋遠旬說話。
他對Andrew說話的語調(diào),和對宋遠旬說話的時候不一樣。
和宋遠旬說話,方昭暮公事公辦,情緒平緩,半小時前說Andrew“不回消息”時,藏都藏不起的不開心和埋怨,在見到宋遠旬的時候,通通收好,一分一毫曖昧也感覺不出來。
方昭暮把宋遠旬的外套脫了,掛在一旁的架子上,又把自己的外套也脫了,掛到宋遠旬的外套邊。
他或許沒想過有人會來拜訪,鞋柜上就一雙拖鞋,他讓給宋遠旬穿,自己穿著襪子站在地板上。
宋遠旬不愿穿他的拖鞋,方昭暮當他是不好意思,便客氣地說:“沒關(guān)系的,你穿呀。”
方昭暮很喜歡穿寬松軟薄的毛衣,在溫暖的地方,他待在哪里,哪里就好像會增添一些叫人不想走的氣息。
他說話叫人沒法拒絕,宋遠旬不由自主穿上了拖鞋。
方昭暮的房間一眼就能看完全局。
宋遠旬很認得這間房,方昭暮上次穿著睡衣,就在這張床上和他打的視頻通話。
方昭暮還逼宋遠旬夸他的耳釘好看——他喜歡的耳釘都是宋遠旬親自挑的,外賣是宋遠旬給了大額小費餐廳才送的,在實驗室偷偷摸摸講短訊都傳到宋遠旬手機里。
只不過是方昭暮什么也不知道,是方昭暮弄錯了而已。
方昭暮的床單換過了,小桌上擺著蛋糕,宋遠旬搭搭方昭暮的肩膀,給他打:“今天生日?”
方昭暮愣了一下,承認了,又隨口問宋遠旬:“吃蛋糕嗎?”
“生日快樂。”宋遠旬祝他。
方昭暮禮貌地小心,說謝謝宋遠旬。
宋遠旬又給方昭暮打:“有什么愿望?”
方昭暮看了字,卻移開了視線,說:“我現(xiàn)在幫你給保險公司打電話吧,應該怎么說呢。”
他的語氣讓宋遠旬感覺方昭暮的愿望就是快把他送走。
方昭暮給宋遠旬找了紙筆,讓宋遠旬寫。
宋遠旬找到了保險電話,方昭暮撥過去,把宋遠旬的情況和對方解釋了。
一開始是只爆了一個胎,宋遠旬自己換了備用胎之后過了沒多久又爆了一個,他以為是識別故障,又開了一小段,報警燈全亮了才停下來,一開門就一股焦味。
對方說會派人和拖車過來,大約三十分鐘到。
打完了電話,方昭暮給宋遠旬切了一塊蛋糕,又給他倒了水,看見宋遠旬的左手上有擦傷,似乎還是新傷,便指著問宋遠旬:“你剛剛弄傷的嗎?”
宋遠旬給他寫:“換車胎的時候蹭到了千斤頂生銹的地方。”
“千斤頂還生銹了啊,”方昭暮看著宋遠旬的表情很無奈,比方才宋遠旬問他生日愿望時生動了些,教育宋遠旬說,“那要消毒的,還要打針,你不知道么?”
方昭暮去柜子里找了小藥箱,又把桌上的蛋糕拿走了,才給小藥箱騰出地方,叫宋遠旬攤開手給他。
方昭暮面頰微有些粉,嘴唇也的確比常人更紅,哪怕垂著眼,也能看見他眼里和唇上的水光。
宋遠旬想,他至少絕對不是唯一一個久久看著方昭暮就會呼吸不暢的人。
方昭暮對著宋遠旬話不多,宋遠旬朝他攤開左手,方昭暮就捏著宋遠旬手心,一手拿酒精棉給他消毒。
方昭暮的手也很軟,想到這里,宋遠旬手一合,抓住了方昭暮左手的手指。
方昭暮吃了一驚,把酒精棉移開,問宋遠旬:“這么疼?”
宋遠旬松開方昭暮,緩緩點點頭。
“那我輕一點,”方昭暮說著,對宋遠旬笑了一下,說,“你居然這么怕疼啊。”
宋遠旬看著方昭暮的笑臉,想了幾秒,硬著頭皮給他寫:“保密。”
方昭暮又笑了笑,他離宋遠旬的距離不到二十公分,眼睛彎彎的,輕輕松松對宋遠旬保證:“好啊,不說。”
說罷便又低頭拿酒精棉擦了一圈,給他貼了一張創(chuàng)口貼,又對宋遠旬說:“還要去打破傷風針。”
宋遠旬便給他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