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人
邵家有女最新章節(jié)
次日下午,慶王府突然來人了。
來得還不是別人,正是邵彤云的嫡親表姐大郡王妃。開口便是,大師給她算命說是今生子嗣單薄稀少,需要找一個丁酉年春天出生的女子,且還得是她的血親,方才能夠兩廂助益、血氣調(diào)和,為家族誕育下男丁。
恰巧,表妹邵彤云就剛剛合了卦象。
因此千求萬求,求姨父和小姨可憐她半生無子,讓表妹受些委屈,與她一道娥皇女英的侍奉大郡王,成就一段姐妹佳話。
這番說詞傳到仙蕙的耳朵里時,正好喝了口茶,“噗……!”差點噴了姐姐一裙子的茶水,然后笑得直咳嗽,攆了丫頭出去,“姐妹佳話?血氣調(diào)和?哈哈……,虧她們想得出來。哎喲!真是笑得我肚子疼。”
明蕙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納罕道:“這是怎么回事?原先想著邵彤云要去給大郡王做妾的,后來慶王府一直沒有動靜,爹又把她給許配陸澗,自然是慶王府那邊不答應(yīng)了。”一時沒有領(lǐng)悟其中的彎彎繞繞,“怎地……,慶王府又忽然改了主意?換了嘴臉。”
沈氏到底是過來人了,略一思量,便明白過來。
起初慶王府不答應(yīng),自然是懷疑邵彤云參與了算計大郡王,厭惡這種手段下作的女子。如今慶王府又改了主意,不計較她曾經(jīng)有過手段不堪的往事,必定是因為某種原因,最終不得不妥協(xié)。
有些難以啟齒,“只怕是……,邵彤云有了。”
“有了?”明蕙怔了怔,繼而才吃驚的反應(yīng)過來,“娘是說,邵彤云她懷孕了?所以,逼得慶王府不得不把她納進門,還編出這么一套鬼話來。”
仙蕙譏諷一笑,“除了這個,還能是什么啊?算她運氣好。”
對于自己來說,給大郡王做侍妾是個噩夢,但對邵彤云來說,卻是寧愿給大郡王做侍妾,也不愿意嫁給陸澗的。
對她而言,當(dāng)然算得上是好運氣了。
明蕙靜默了半晌,“還真是巧啊。”
仙蕙也覺得巧,邵彤云都被逼得走投無路了,賭氣出去一趟,就“好命”的懷上了大郡王的種,真是無巧不成書啊。至于里頭到底有什么鬼,估計只有她自己清楚,將來又會鬧出什么亂子,也全看她自己了。
管她呢,反正她馬上就要去慶王府做妾,不嫁陸澗了,愛咋折騰咋折騰去吧。
----眼不見心不煩。
仙蕙輕笑,“挺好的,往后耳根子都要清凈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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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妃覺得一點都不好,很不好。
眼下氣得臉色發(fā)青,叫了大郡王在跟前狠狠罵道:“你看看!你那媳婦做得孽,你辦得糊涂事兒,往后要叫整個王府跟著一起丟臉。”那套掩耳盜鈴的說辭,只要稍微有腦子的人想一想,就會發(fā)覺其中的不對勁兒。
畢竟邵彤云出事那天,人太多了,大兒媳和榮氏母女又一直沒回來。
試想想,在座的那些夫人太太們哪個不是人精?縱然猜不到那般齷齪的真相,心下也會有所懷疑,至少兒子和兒媳的娘家表妹勾勾搭搭,這份流言是少不了了。
高敦一聲都不敢吭,低著腦袋。
自己有什么辦法?邵彤云既然有了自己的孩子,總不好叫她帶著孩子,然后再嫁給別人,把王府的血脈生到外頭去吧?不過是個侍妾罷了,多一個,少一個,也沒有多大的差別,只是這話不敢跟母親說。
被母親訓(xùn)斥的灰頭土腦的,才得離去。
出門撞見在院子里等候消息的兄弟,不由尷尬招呼,“走,走,沒事兒了。”想要去一去最近的晦氣,“咱們兄弟兩個出去喝一盅,解解悶兒。”
高宸披了一襲銀灰色的狐皮大氅,內(nèi)里秋香色的華服,臉色凝重道:“大哥,你這會兒喝酒不是惹娘生氣嗎?別喝酒了。”他長身玉立的站在哥哥身邊,語氣微慍,倒顯得不像弟弟,反而是一臉嚴(yán)肅的哥哥了。
高敦在能干的小兄弟面前一向沒有威嚴(yán),雖然覺得掃了面子,但是想想,的確不該這會兒出去喝酒,只得道:“那走,去我屋子喝杯茶總行了吧。”
“大哥沒事就好,我就不去了。”高宸拒絕,將兄長送到了院子門口,然后告辭分開,“秀女的事該忙了,我先去忙,得空再找大哥說話。”
“行,行。”高敦?fù)]揮手,自個兒搖搖頭走遠(yuǎn)了。
蔚藍澄澈的天空下,高宸修長的身影略微有一點孤單。
他忍不住想,要是二哥還活著就好了。
心里猛地一陣疼痛。
高宸打斷了那些不愿翻起的回憶,強制中斷畫面,然后大步流星去了書房,心緒不寧的翻著秀女冊子。不經(jīng)意間,又看到那個跳出來的名字,……邵仙蕙,聽說她的姐姐已經(jīng)訂親,她也快了吧?
不過這與自己有何關(guān)系?高宸把冊子在桌上輕輕一拍,合了上去。
他將心思拉回正事兒。
三月里,自己就要送江都的秀女去京城了。聽聞今上身體不是太好,年紀(jì)又大,而且最最要緊的是,膝下沒有皇子!自從前年唯一的三皇子病逝以后,皇儲就是空懸,這幾年朝局有些動蕩,便是為著這個原因。
此次去京城,不知道會不會遇到什么宮闈斗爭,出什么亂子。
高宸沒有辦法掌控復(fù)雜動蕩的朝局,只能掌控自身,他去了江都駐軍的軍營里,提槍上陣和士兵們對捉演練。在這種熱血沸騰的氣氛里,感覺胸有成竹,信心滿滿,比面對后宅的雞飛狗跳要好多了。
二月初六,是邵彤云“出閣”的大喜日子。
臨出門之前,穿戴一新過來拜別祖母,因是做妾,故而不能穿正紅,穿了一襲接近的海棠紅的遍地金妝花吉服,在蒲團上給邵母磕了頭,也給沈氏磕了頭。仙蕙和明蕙站在旁邊,還有邵大奶奶,全都沒有出聲兒。
邵母看著孫女去做給別人妾,體面不起來,抬手道:“去罷,好好過日子。”
邵彤云神色恭謹(jǐn)無比,毫無不耐,“多謝祖母吉言。”
仙蕙瞅著她,都有點冷靜得過頭了。
臨出門前,邵彤云忽然側(cè)首一笑,“仙蕙,我就要去慶王府了。”她的笑容里面帶出一絲詭異,“你我姐妹一場,往后我會日日夜夜惦記你的。”
仙蕙豈能聽不出她的怨恨?淡淡一笑,“妹妹一向都對我很好,我早就知道了。”意思是,你的那些陰謀詭計早就清楚,隨便,你愛咋咋地。
邵彤云意味深長的笑了。
榮氏狠狠的瞪了仙蕙一眼,然后上前拉扯女兒,“走了,別誤了吉時。”母女倆在丫頭婆子們的簇?fù)碇拢蘸論P揚的走了。
“我也乏了。”邵母的興趣除了抽水煙,還是抽水煙,擺手道:“你們回罷。”
沈氏說了幾句話,準(zhǔn)備領(lǐng)著兒女們回去。
仙蕙想著之前祖母的幫忙,若不是她一煙槍敲住了榮氏,不定自己臉就花了。因而除了之前的道謝以外,這些天都盡量多陪祖母,侍奉她抽了一回水煙,方才告辭而去。
另一頭,邵彤云被一頂花轎抬進了慶王府。
大郡王給了她一個夫人的名份,在長房里,算是大郡王妃下面的第一人,把另外幾個早年的侍妾都壓了過去,甚至就連生了庶長子的袁姨娘,都得低她一頭。后宅里,少不得又是一番暗流涌動。
但這些對于高宸來說,一點興趣都沒有,喝了杯喜酒,便又回軍營去了。
不過大郡王妃這個主母,卻避不開。
邵彤云梳了婦人頭,本來端莊大方、略帶甜美的長相,多了幾分嫵媚,眼角眉梢怯怯的,一副嬌弱柔嫩的小白花模樣。她手里端了一盞茶,高高舉過頭頂,敬給夫君,“郡王爺,請喝茶。”
高敦端起來,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放了回去。
邵彤云又端了一盞,照樣舉過頭頂,“郡王妃,請喝茶。”
“好。”大郡王妃滿面笑容,好似真的為丈夫納了一房美妾高興,賞了表妹一對金釵,一支玉簪,一個荷包,娶成雙成對之意。然后介紹幾位妾室,實則完全可掠過這一套儀式,反正都認(rèn)識,不過是走走過場罷了。
領(lǐng)頭的,是給大郡王生下庶長子的袁姨娘,其余幾位侍妾沒有正式名份。
袁姨娘嘴角微翹,“給邵夫人請安。”
其余幾位侍妾也跟著請了安。
邵彤云的心像是針扎了一下,還得強打笑容,一以應(yīng)對。一直熬到儀式結(jié)束,被人送進了新房,不用面對那些妻妻妾妾的,才松了口氣,臉上笑容頓時松跨下來。
她的眼里閃過一抹濃濃的恨意。
仙蕙!你等著,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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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蕙聽不到邵彤云的心聲,也沒空管。
剛一進屋,就見母親叫了哥哥過來說話,“陸家那邊怎么樣了?陸澗打算幾時跟他的父母說?不能拖了,下個月就是秀女大選,這個月一定得把親事給敲定下來。”
邵景燁回道:“邵彤云突然改弦易張,去慶王府做了妾,陸澗的父母對此很是有些惱火,聽說陸太太也多嘴了幾句。總之,他們對邵家的印象很不好。我和陸澗商量過這件事,還是稍微緩一緩。”不免皺眉,“實在不行要不換一家?不然的話,只怕不會那么順利的。”
沈氏有點焦頭爛額,揉著眉,“倉促之間,要去哪里找一家合適的呢?”
明蕙擔(dān)心的看向妹妹,只是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再著急,也不好隨便插嘴。
仙蕙卻是滿心的恍惚不定。
現(xiàn)在陸家不太愿意和邵家結(jié)親,覺得被侮辱了。自己也不能在此刻和陸澗訂親,得放出風(fēng)聲去,看父親的意思,----否則訂了又退,自己和陸澗的親事肯定就黃了。
正在細(xì)細(xì)斟酌想好的說詞,有沒有不妥,外頭突然來了人。
“二小姐。”丫頭隔著門道:“老爺讓你過去一趟。”
父親?找自己?仙蕙心下一沉。
多半是他要跟自己說選秀的事情,心里說不出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提著一口氣,但卻緩緩站了起來,“娘、哥哥、姐姐,我先過去一趟。”
明蕙擔(dān)心道:“爹這會兒找你做什么?我跟你一起去罷。”
“不了。”仙蕙大抵猜得到,拒絕道:“是爹找我,又不是榮氏找我,你們別弄得緊緊張張的,回頭再讓爹生氣。”福了福,出去領(lǐng)著丫頭走了。
沈氏不放心,吩咐兒子,“派個人往書房那邊哨探著,看好你妹妹。”心下不免一陣苦笑,丈夫……,那人是自己的丈夫啊。
居然讓自己和兒女們擔(dān)驚受怕,真是荒唐!
仙蕙卻要面對更荒唐的事。
書房里,邵元亨沒有遮遮掩掩的,而是開門見山道:“今年要圣上要大選秀女,你正好趕上三年一選的日子,恰逢適齡,所以已經(jīng)被選上了。”
已經(jīng)被選上了?仙蕙心下冷笑,是你親自把女兒的名字報上的吧。
邵元亨見她不言語,以為是因為太過吃驚的緣故,遂放緩了口氣,“你別怕,咱們家不比那些鄉(xiāng)野村戶,你進了宮,爹自然會花大把銀子給你打點的。不僅能讓你有機會多遇見圣上,還不會吃苦,吃穿用度不會比家里差的。”
感情還是一樁難得的美事兒了?
仙蕙氣得想發(fā)笑,真想跳起腳來,問父親一句,“皇帝都已經(jīng)年過半百了,比你歲數(shù)都要大一輪,你把自己女兒送給做祖父的人,還說得出如此不要臉的話!”
可是卻緊緊咬了牙,忍了氣,一句怨言都沒有說出來。
邵元亨恩威并施,又道:“你別賭氣。要知道,你的名字已經(jīng)在秀女冊子上,若是不去的話,那就算是違抗圣旨了。”
仙蕙聽他如此嚇唬自己,真是扇他一耳光的心都有了。
“怎么不說話啊?”邵元亨問道。
仙蕙怯生生道:“爹……,事關(guān)重大,你容我仔細(xì)想一想。”
邵元亨沒有反駁,本來就是打著女兒年幼好欺哄、好嚇唬的主意,然后再許她一些甜頭,事情多半就敲定了。
只要她自己答應(yīng)了進宮,一切好辦。
因而一面打量著女兒的臉色,一面說些進宮的好處,做了皇妃娘娘的榮華富貴,如何如何榮耀。甚至暗示……,要是她將來做了皇妃娘娘,有了權(quán)力,那就什么人都不用怕了。
這個“什么人”,自然包括了西院的榮氏、邵景鈺,以及去了慶王府的邵彤云。
他利用女兒護著東院親人的心思,下了一劑猛藥。
仙蕙根本就不可能相信父親的鬼話,故作躊躇,不過是有意哄他罷了。猶豫了大半天,才委屈道:“爹,我這一去可是回不來了。”
“嗯,怎么了?”
仙蕙一臉難過之色,哽咽道:“爹,我放心不下家里的人。”
她原本就是嬌花一樣的年紀(jì),又貌美,淚盈于睫時,小模樣楚楚可憐的。
邵元亨不免起了幾分憐憫,好歹是自己的親骨肉,說話口氣越發(fā)緩和,“皇宮那種尊貴的地方,自然不是能夠輕易出來的。不過只要你過得好好的,做了人上人,家里平平安安的,也就不用太過牽掛了。”
仙蕙的眼淚掉了下來,“可我……,就是放心不下家里人。”
“傻丫頭。”邵元亨趕忙打蛇隨上,“你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那依你說,要怎樣才放心的下?你說,爹肯定讓你踏踏實實的去京城。”
仙蕙就等著這句話,直接擦了眼淚,一臉認(rèn)真道:“我要五萬兩銀票,往后進宮難免會有花銷,母親和哥哥、姐姐他們也要用一些。還要開在兗州的邵家商鋪分號、宅院和六百畝良田,過戶給哥哥,這樣我就沒什么不放心的了。”
“你……”邵元亨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
他萬萬沒有想到,二女兒居然會如此獅子大開口!五萬兩銀票,兗州邵家商鋪分號,還有宅院,還有六百畝良田,----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要點銀子,簡直是把邵家分出去了一小半!
作者有話要說:努力,加油~~很快就寫到男女互動了( ⊙ o ⊙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