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蠢蠢欲動
邵彤云咬著唇,嘴唇都快要被她咬破了。
“不是的。”明蕙接話道:“我是來找你的,我一來,就見榮太太和彤云她們,還有丁媽媽、墜兒也在這兒。”指了指梅花樹,“她們說是找東西的,結(jié)果……,居然有人偷了你的戒指和耳墜,全埋在了梅花樹下面。”
“我的戒指和耳墜?”仙蕙一把扔了手中梅花,上前走到仆婦跟前,捻起戒指看了看,又拿起耳墜細(xì)瞧,“沒錯,的確是我的戒指和耳墜。”轉(zhuǎn)頭看向姐姐,“是誰?是誰偷了我的首飾?居然藏在這梅花樹下面!”
明蕙呶了呶嘴,看向跪在梅花樹前的墜兒。
“墜兒?”仙蕙驚呼道:“我平日里待你不薄,沒缺你東西,前幾天才賞了你一對金耳環(huán),你怎么能偷我的首飾呢?你……,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不!”墜兒一聲尖叫,哭道:“我沒有偷東西,我是……”
丁媽媽快步上前,狠狠扇了她一個耳光,“閉嘴!你偷了二小姐的東西,現(xiàn)如今人贓俱獲,還敢狡辯?”神色慌張,朝旁邊的仆婦喝斥,“趕緊堵了她的嘴!”
仆婦看了看榮氏,神色猶豫。
“還愣著做什么?”榮氏恨得幾乎要把銀牙咬碎,喝道:“趕緊綁了墜兒!先關(guān)到柴房里面去,回頭再審!”
仆婦們趕緊動手,塞嘴的塞嘴,綁人的綁人,把墜兒捆成了一根粽子。
榮氏氣得手上一直發(fā)抖,緊緊握了拳。
不然還能如何?!
即便到了丈夫跟前,讓墜兒分辯,說是她發(fā)現(xiàn)仙蕙埋了一個布偶詛咒,所以才過來搜查的。好啊……,那么證據(jù)呢?不僅沒有證據(jù),還有仙蕙的首飾被找了出來,仙蕙肯定不會承認(rèn)是自個兒埋的,道理上也說不通。
然后呢?必然就要牽扯到墜兒跟蹤仙蕙的事。
墜兒并不是仙蕙的貼身丫頭,為何一直跟在后頭?是誰吩咐的?丁媽媽。丁媽媽又是受誰指使?哦,是榮太太。那榮太太指使丁媽媽跟蹤仙蕙,到底有何居心?這樣扯下去,只會越扯越大越?jīng)]法收拾。
可恨那仙蕙故意做了圈套讓墜兒跳,最后叫墜兒不跳都不行,而且還把罪名都給想好了,真是好生歹毒!甚至連自己和丁媽媽,為了避嫌,都不得不把墜兒給推下水。
邵仙蕙!就算把她千刀萬剮都不解恨。
榮氏母女面含怒氣回了西院,下人們鴉雀無聲。
榮氏氣得摔東西,除了生氣,更多還有一種難以釋懷的羞辱,----自己竟然被一個小丫頭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不,那不是一個尋常的黃毛丫頭,自己不應(yīng)該輕敵,而要把她當(dāng)做頭號敵人來對待。
“娘。”邵彤云小聲道:“那墜兒……,要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榮氏惱道:“賣了!反正也是一個不長心的蠢東西。”
邵彤云嘆了口氣,想來也是這樣的結(jié)果了。
倒不是惋惜墜兒,而是心里堵得慌,原本還想抓仙蕙的不是,結(jié)果沒抓住她,反倒平白受了一回窩囊氣。細(xì)想想,越想越是覺得驚心,“娘,仙蕙她……,肯定是一早就發(fā)現(xiàn)墜兒跟著她,所以才想了這個圈套!她可真沉得住氣啊。”
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被那個異母姐姐給算計了。
榮氏恨聲道:“等著,咱們慢慢走著瞧。”
仙蕙沒有讓她等太久,到了下午,邵元亨剛剛前腳進(jìn)了西院,她便后腳親自登門過來造訪,而且還是陪著母親和姐姐一起。
一番寒暄過后,沈氏問道:“榮太太,墜兒招了沒有?”
榮氏恨不得噴一口血在她們母女臉上,可是不愿示弱,反倒故作淡定道:“墜兒招了,說是她一時鬼迷心竅,豬油蒙了心,所以手癢拿了你的首飾。”
哼,不過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丫頭,賣了就賣了。
----自己手里多得是人可以用。
邵元亨詫異道:“墜兒偷了東西?”
“是。”明蕙決定像個姐姐的樣子,不要事事都讓妹妹出頭,先接了話,“上午仙蕙出去折梅花,我等了許久……”她口齒簡潔清晰,三言兩語,很快把上午“墜兒偷首飾”的事說了。末了,還嘆了口氣,“這人啊,什么不好都行,就怕品行不好啊。”
“姐姐說的是。”仙蕙接著道:“爹,女兒正為這個生氣呢。”佯作惱怒,“其實東院的下人毛病挺不少,除了墜兒這種偷東西的,還有歪聲喪氣偷懶的。我和母親、姐姐都是剛到江都,面兒生,她們有些不服管教。”
邵元亨挑眉道:“此言當(dāng)真?”
沈氏聽了不太高興,“老爺,仙蕙可是一個老實姑娘,不會撒謊。”
榮氏眉頭一挑,老實姑娘?不會撒謊?呸!那仙蕙又奸又詐還叫老實?還有,她們母女是何用意?還想再攆幾個丫頭不成?!
邵元亨皺眉道:“哪個下人不聽話,拖出來,交給榮氏打一頓就好了。”
“我們也想過。”仙蕙嘆道:“可是榮太太主持邵府中饋,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大小事情要忙,眼下又快過年,更是比平日還要忙碌了。我們怎么好三天兩頭為這些瑣碎,一直煩擾榮太太?”
榮氏在她手里吃了好幾次大虧,緊緊盯著她,冷笑道:“一件事兒也是辦,三、五件也是辦,以后再有下人不聽話,你只管送過來,我叫管事媽媽們?nèi)ヌ幹谩!?br/>
“不用這么麻煩。”仙蕙笑道:“依我看,下人們之所以不服管教,都是因為對主子沒有畏懼的緣故。榮太太,我看這樣吧。”笑容淡淡似水,“你把東院下人的賣身契都給我們,我們捏著他們的命,她們自然也就聽話了。”
明蕙輕輕點(diǎn)頭贊許。
沈氏則目光灼灼的看著丈夫,似有深意。
而榮氏,氣得鬢角上的青筋直跳,說不出話來。
她們已經(jīng)攆了一個墜兒還不夠,居然要整個東院下人的賣身契?!要是自己手里沒有賣身契,那些下人還能聽話嗎?之前的布置豈不都是白費(fèi)了?想得挺美,做夢!自己一張賣身契都不會給的。
屋子里像是彌漫了火藥味兒,一觸即發(fā)。
邵元亨驚詫的看向二女兒,聰明,真是太聰明了!榮氏捏著東院下人的賣身契,那點(diǎn)小心思和打算,自己當(dāng)然是清楚的。可是若不戳破了,東院的人不好意思問,自己懶得管,就那么混著過了。
可眼下不一樣,已然都被繞到臺面上了,必須做個了斷。
榮氏若是再扣著東院下人的賣身契,不就等于明說,原本就沒打算給,想把東院下人都變成眼線嗎?自己當(dāng)然可以向著榮氏,可那樣……,除非是自己想跟東院的人再次決裂!
那之前的三萬兩銀子不是白花了嗎?更不用說,還想讓二女兒聽話進(jìn)宮呢。
“好了。”邵元亨很快做了決斷,看向榮氏,“你把東院下人的賣身契都找出來,交給仙蕙,也算了了一樁事兒。”
“老爺!”榮氏叫道。
“行了,你們先回去。”邵元亨揮了揮手,“等會我讓阮媽媽找齊了賣身契,就給你們送過去,去罷,去罷。”然后沉色瞪了榮氏一眼,示意她不要吵鬧。
沈氏淡笑,“多謝老爺。”
她自然是知情識趣的,當(dāng)即領(lǐng)著女兒們告辭而去。
仙蕙跟在母親和姐姐的后面,出了西院,勾起嘴角自嘲一笑,----看來進(jìn)宮的事應(yīng)該是真的,只有父親對自己有所求,才會如此毫不猶豫的縱容自己。難怪啊,父親忍不住要偏疼自己,呵呵……,原來如此。
而另一頭,邵元亨和榮氏去了里屋說話。
“老爺!”榮氏氣得直抖,剛才不是她怕了東院的人,而是不敢不給丈夫面子,眼下無人自然言語無忌,“你也太縱著仙蕙了!她要什么,你就給什么,是不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你也搭梯子去摘啊?”
邵元亨眉頭微皺,“你說的都是什么話?仙蕙要東院下人的賣身契,并非什么不合情理的要求,我怎么就不能答應(yīng)了?”緩和口氣勸道:“你就別管東院,管好西院不就行了嗎?各過各的誰也不相干,難道不好?非得找點(diǎn)氣來慪才痛快。”
“各過各的?”榮氏杏眼圓瞪,咬牙道:“她們都騎到我頭上作威作福了,我還得忍氣吞聲?”氣極反笑,“呵呵,仙蕙要銀子老爺給,要賣身契老爺也給,可憐我在老爺身邊辛苦十幾年,結(jié)果還不如一個黃毛丫頭!”
她雙手捂著臉哭了起來。
“別哭了。”邵元亨掏了帕子出來,給她擦眼淚,“多大個事兒啊?何必為了幾個下人慪氣?不值當(dāng)。”
“你走開!”榮氏氣極,狠狠推了一把。
偏生邵元亨沒防備,往后退的時候又踩著了自己的腳,一下子就給摔地上,倒是把他的火氣給摔出來了。他陰沉著臉爬了起來,冷聲道:“你以為,你捏著東院下人賣身契的心思,我看不懂?憑什么你得捏著東院下人的賣身契,怎么不讓沈氏捏著西院下人的賣身契?我不說破,那是給你留面子!”
怎么把丈夫給推倒了?榮氏有點(diǎn)怕,又有點(diǎn)被丈夫揭穿羞惱交加,道歉的話便卡在嘴邊說不出口,反倒憋得一張俏臉通紅,成了煮熟的蝦子。
邵元亨撣了撣衣服,“還有,我勸你聰明一點(diǎn)兒。”目光凌厲掃過,“仙蕙進(jìn)宮,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出不了頭?我費(fèi)了那么大的周折,花那么多的力氣,將來還有流水一般的銀子去打點(diǎn),憑著仙蕙的容貌和聰慧不該更上一層樓?你現(xiàn)在只顧著和她作對,難道就不想想將來的后果?”
榮氏聞言一陣愕然。
邵元亨冷冷道:“她將來若是出人頭地了,你們今日怎樣對她,她會不記得?難說會不會雙倍奉還給你,回頭吃了虧,別怪我事先沒有提醒你!”
一拂袖,徑直摔開珠簾出去了。
榮氏的臉頓時有點(diǎn)發(fā)白,身子晃了晃,腿一軟,不自主的坐進(jìn)了椅子里。她把丈夫的話回想一遍,越想越是驚駭,----是啊,誰說仙蕙進(jìn)宮就是死?也有可能攀龍附鳳成為人上人啊?到時候豈有自己的好下場?!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哪怕可能性只是萬分之一。
阮媽媽推門進(jìn)來,悄聲道:“太太,怎么又和老爺拌嘴了?”想要勸說幾句,可是瞅著主母臉色慘白,又忍了忍,靜立一旁等候示下。
過了好半天,榮氏臉上的血色才一點(diǎn)點(diǎn)恢復(fù)。
“太太?”
“是了,是了。”榮氏喃喃自語,忽地抬頭,眼中露出刀鋒一般銳利的光芒,“仙蕙那個丫頭絕不能留!”她豁然起身吩咐,“快去準(zhǔn)備馬車。”雙目微微瞇起,眼里閃爍著暗藏殺機(jī)的光芒,“帶點(diǎn)東西,我要去給大郡王妃送年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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