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空氣一時之間非常的安靜。
地上的茶杯碎片割手,寧綏卻像沒事人一樣一片一片地?fù)炱饋恚瑩斓揭话氩煊X到屈嘉函在注視著他,還抬起頭對屈佳涵笑了笑。
“……”
屈嘉涵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得抖了兩下。
這人怎么回事,長得跟個好欺負(fù)的小白兔似的,可怎么發(fā)狠起來這么可怕。
見到自己這個情敵,至于這么生氣嗎?自己可還沒說什么難聽的話呢。
可是不對啊。
她得到的信息分明是,寧綏是被迫替嫁過來的,嫁過來之前還因為不得不和季郁呈的弟弟分手而傷心欲絕。
嫁給了一個植物人,他應(yīng)該巴不得早點(diǎn)把燙手山芋甩掉才對吧?
難道是季家的管家在場,他怕被季老爺子知道他對季郁呈無情無義,這才演給管家看?
屈嘉涵眼珠子一轉(zhuǎn),看寧綏的眼神頓時意味深長起來。
她對管家招招手:“管家叔叔,我車子在外面沒停好,你去幫我把車子重新停一下。”
管家遲疑了一下,看向?qū)幗棥?br /> “屈小姐畢竟是客人嘛,哪有不滿足客人要求的道理?”寧綏說:“去吧。”
見管家還有點(diǎn)兒猶豫,寧綏低聲道:“放心吧,我好歹是個男人,不會讓她對我做什么的。”
管家:“……”不是啊!我是怕你對她干出什么來啊!
等到管家離開,整個客廳只剩下屈嘉涵和寧綏,屈嘉涵看了眼坐在輪椅上毫無意識的季郁呈,開口道:“寧先生,我知道你的處境。”
語氣帶著幾分沉重和同情。
囂張的氣焰收了起來?
這是先兵后禮?
寧綏揚(yáng)了揚(yáng)眉:“什么意思?”
“明明是寧家的真少爺,卻不被承認(rèn),還被家里脅迫代替一個鳩占鵲巢的家伙嫁進(jìn)季家……嫁給的還是一個植物人,一定憋屈又難受吧。”屈嘉涵嘆了口氣,一副非常能共情的樣子。
她伸出五根手指頭,在寧綏面前晃了晃:“我給你五百萬,離開季郁呈,季爺爺那邊我來解決,怎么樣?”
“你是作為沖喜嫁進(jìn)來的,季家可能不會那么輕易放你離開,但只要你飛去國外,在江城徹底消失,季家難不成還能把你從茫茫人群中找回來嗎?等過了這個風(fēng)頭,你再回來。”
屈嘉涵覺得自己的計劃非常完美,只要寧綏一跑路,季家就會顏面掃地。在這種情況下,季老爺子一定會為季郁呈物色一個新的妻子。
而季郁呈沒有決定權(quán),自己只要軟磨硬泡,季老爺子遲早同意自己進(jìn)門。
季郁呈沒想到兩人居然當(dāng)著自己的面拿自己做交易,簡直氣笑了。
但同時他也不動聲色地豎起了耳朵,想聽聽小妻子怎么說。
作為一個與外界斷絕信息的植物人,季郁呈還是直到現(xiàn)在才知道寧綏嫁過來的實情。
原來他居然是被迫嫁進(jìn)來的,那么,能趁早擺脫掉這樁名義上的婚姻,他應(yīng)該高興才是……五百萬有點(diǎn)少,但屈嘉涵所提出的交易對于小妻子來說只賺不虧。
卻沒想到聽見寧綏斬釘截鐵地道:“想都別想。”
季郁呈和屈嘉涵都是一愣。
“你嫌錢少?”
這到底什么人啊,自己小瞧他了,生長環(huán)境一般,倒是挺會獅子大張口。
屈嘉涵怒道:“那我給你五千萬!”
寧綏:“你給我一個億我都不會答應(yīng)的。”
一個億他多和季郁呈貼貼就能賺來了,還是可持續(xù)發(fā)展!
……當(dāng)然了,給他一百個億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可屈家沒這么多錢啊。
一個億居然都不能打動他?!
屈嘉涵無法理解寧綏在想什么,難道是想留在季家分一杯羹?
她道:“郁呈哥哥都是個植物人了,季家將來肯定是季之霖的,你即便在郁呈哥哥身邊照顧他一輩子,未來也不可能從老爺子手里分到那么多錢。”
“這你就別管了。”寧綏把季郁呈的輪椅往后拖了拖,藏在自己身后,像惡龍守著他的寶貝:“即便變成了植物人,也是我的。”
屈嘉涵的視線落在寧綏身上,又移到被他擋在后面安安靜靜的植物人季郁呈身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你,你,你喜歡的人,其實是郁呈哥哥?!”
季郁呈無法知道兩個人的表情,但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落在了他耳朵里。
他心跳猛然漏了一拍,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那也不關(guān)你的事。”
擊退情敵的最好方式,是當(dāng)著情敵的面秀恩愛。
現(xiàn)在季大少爺是個植物人,這恩愛嘛,只好寧綏單方面來秀了。
他看了屈嘉涵一眼,在屈嘉涵的注視下,伸手撫了撫季大少爺?shù)挠⒖〉哪橆a,撫弄得無比的親昵。
季郁呈:“……”
隨后寧綏俯下身去,將臉貼在季郁呈緊閉的雙眼旁邊,直勾勾地盯著屈嘉涵,輕柔地道:“反正我和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他生是我的,死是我的……”
“成了植物人,也是我的植物人。”
“你不要惦記我的東西。”
沒有人能把到手的搖錢樹從他手里奪走,沒有人!
屈嘉涵盯著寧綏的手,滿臉都寫著震撼。
她突然想起來,她剛進(jìn)門就想朝季郁呈撲來,可寧綏一個閃避就帶著季郁呈躲開了……這是……多么強(qiáng)的占有欲!
連季郁呈的手指頭都不讓她碰一下。
甚至在和自己對話的時候,他也一直握著季郁呈的手,拇指還不斷在季郁呈蒼白的手背上摩挲……
客廳的頂燈下,寧綏精致的五官仿佛帶了一絲邪惡,
這已經(jīng)不是吃醋的程度了,完全就是想把季郁呈關(guān)起來只讓他一個人享用。
這和流言中對季之霖愛得要死要活的寧綏根本不是一個人!
要么流言是錯的,要么就是他之所以接近季之霖,完全是為了季郁呈!
如果是后者,那么忍耐了整整三年……這個情敵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屈嘉涵莫名地打了個哆嗦。
管家還沒回來,只有自己和寧綏獨(dú)處,她一個小姑娘忽然有點(diǎn)害怕。
“郁呈哥哥,我下次再來看你。”屈嘉涵忙不迭拎著小包包跑了。
望著屈嘉涵急匆匆沖出門的背影,寧綏站起身,摸了摸鼻子,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他好歹也是個成年男性,居然這么嚇唬一個小姑娘。
系統(tǒng):“阿綏,剛才的你,好像個變態(tài)。”
寧綏:“你來了?來了還在看熱鬧?不變態(tài)點(diǎn)兒怎么把人嚇走?”
系統(tǒng)道:“感覺你推著的輪椅上的植物人的心跳忽然變得很快,不會是離開儀器太久了,哪里出問題了吧?”
系統(tǒng)001的話讓寧綏一驚。
他趕緊推著季郁呈往電梯的方向走:“我先把他送回床上。”
進(jìn)了電梯,寧綏在季郁呈身邊蹲下,伸手探了探他呼吸,又放在他襯衣左胸處摸了摸他的心跳。心跳是有點(diǎn)兒快,不過好像沒別的異常。
寧綏給家庭醫(yī)生打了個電話,對方告訴他植物人的心率也是有波動的,偶爾變快也很正常。
寧綏這才松了口氣。
季郁呈被寧綏抱到床上,重新被戴上體征檢測的貼片,寧綏離他很近,兩人的呼吸仿佛都糾纏在一起。
009剛才過于聒噪,被季郁呈禁了言,此刻在季郁呈腦子里:“嗯嗯嗯嗯嗯嗯!”
季郁呈卻滿心震驚,沒有心思去管009要說什么。
如果說小妻子只是拿他當(dāng)擋箭牌的話,那么剛才季之霖分明不在,他卻為什么還是表現(xiàn)出那么吃醋的樣子?
……是吃醋沒錯吧?
前二十五年里,季郁呈完全沒有對任何人動過心,所以在這種事上非常的沒有經(jīng)驗。
既不要錢,也不像是為了留在季家放長線釣大魚,那么是為了什么?
回想著方才小妻子的霸氣宣言:“他生是我的,死是我的,成了植物人也是我的植物人,你不要惦記我的東西。”
一向冷性冷情的季郁呈竟有點(diǎn)手足無措。
小妻子說的三年前對他一見鐘情,不會是真的吧?
如果說先前季郁呈完全不信的話,那么此刻他已經(jīng)信了四五成。
不過,倘若是真的的話,那這三年寧綏該有多煎熬。
季郁呈很清楚自己以前的冷漠程度,出行必帶保鏢,不認(rèn)識的人一個眼神也不會給。
小妻子沒有任何接近自己的機(jī)會,想必一次又一次地失望過,所以才只能劍走偏鋒,通過季之霖……?
“我覺得是真的。”009手動撕開了嘴上的封條:“你居然還在胡思亂想,他又在——”
話沒說完,被季郁呈再次無情地禁言。
是的,寧綏又在摸他。
比起方才在下面示威,這一次摸得非常的肆無忌憚,從他手指頭摸到手腕之后,還用手背蹭了蹭,才心滿意足地下樓吃飯去了。
寂靜的房間里只留下季郁呈一人。
腕上還殘留著小妻子充滿著霸道的余溫。
……
純情的植物人獨(dú)自一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感受著那占有欲驚人的余溫,他面色忽然不爭氣的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