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東窗事發(fā)
京都的氣氛越發(fā)的緊張,甚至于平民百姓都察覺到了,往日熱鬧的茶館都不敢再嘰嘰喳喳議論哪位官員的香艷事情,行走在路上都帶著幾分小心。
皇上身子越發(fā)的撐不住,很少招人到跟前說話,倒是把長公主叫過去說了幾次話。王爺最近的處事也越發(fā)小心翼翼,整日待在書房里,偶爾接見相熟的大臣,也是說了不長時間的話就散了。
只要王爺不來芙蓉院,阿九這幾日都把哥兒和姐兒抱在身邊帶著。身邊兩個孩子已經(jīng)睡熟了,阿九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她輕嘆了一口氣,披衣而起。站在窗戶口看著院中白霜覆蓋的地面,忽然打了一個顫。
“吱呀”門被推開的聲音,玉葉輕手輕腳地走了進(jìn)來,瞧見阿九站在窗戶口,微微愣了一下。
“主子,外面冷,莫站在窗口,小心感染了風(fēng)寒。”她走過去,將窗戶關(guān)小了點,語氣帶著些許的嬌嗔。
阿九依著她的話,坐回了床上,抬手?jǐn)n了攏青絲。“可是有什么事兒?”她輕輕問了一句,玉葉一向知道她睡眠淺,若是無事也不會輕易進(jìn)來。
“王爺去了清祥閣,后來一頂小轎子抬了出去,王嬤嬤還是跟在后面。”玉葉的聲音壓得極低,面色有些凝重。
知道府中即將有大事發(fā)生,自那日阿九從王爺?shù)臅恐谐鰜碇螅头愿烙袢~派人暗暗盯緊了清祥閣。王爺?shù)臅克匀徊桓腋Q覷,但是王爺無論做什么都不會讓老夫人犯險,所以阿九才多了個心眼。
“去了哪里?”阿九驚了一下,連忙要去穿鞋。
“主子,你莫急。”玉葉也跟著驚了一下。
阿九聽到這個消息,腦子里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東窗事發(fā),王爺趕著要把老夫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玉葉瞧著阿九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心里也跟著急起來,此刻也顧不得禮儀,一把拉住阿九的胳膊。
“主子,老夫人都一把年紀(jì)了,況且元寶在前面跟著。馬上要過年了,老夫人還要見客的。”玉葉急急地辯解著,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阿九倒是反應(yīng)過來了,拿著鞋子的手也不動了。眉頭輕輕皺起思索了起來,轉(zhuǎn)而苦澀地笑開了。
“倒是我急糊涂了,不過你個小蹄子也忒會埋汰人了。老夫人再老也是王爺?shù)哪赣H,老人家的心可大著呢!”阿九重新躺回床上,經(jīng)過玉葉這么一說,她也反應(yīng)過來了。
親娘又如何,趙子卿連傳宗接代的兒子都舍得讓他涉險,何況老母親。老夫人這一趟根本不可能去躲災(zāi),想清楚了之后,阿九的腦子就開始轉(zhuǎn)開了。難不成又是要進(jìn)宮?
玉葉瞧著主子雖嘴上怪她多言,卻不忘也跟著調(diào)侃了兩句老夫人,心里就放下心來,悄悄退了出去。
阿九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晚上也睡不著,直到丑時傳來老夫人已經(jīng)回來了,她的一顆心才算放下。迷迷糊糊瞇了一會子,就連忙起床。
“玉葉,花聆!”阿九沒來由地一陣心慌,急急地叫喚了幾句。
“主子,怎么了?”花聆連忙跑了進(jìn)來,玉葉因為昨晚上值夜,換班休息去了。
“沒什么,我好似聽到了鐘聲,宮里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兒?”阿九將到了嘴邊的“喪鐘”二字咽了下去,心里頭總覺得慌。
花聆瞧著她臉色蒼白,手腳也不住地發(fā)抖,嘴里忙安慰道:“主子,您想什么呢?皇宮離王府兩條街呢,就算有什么動靜也傳不到這里來!”
阿九的面色稍緩,心里想著是她糊涂了,順口問了一句:“王爺呢?”
“王爺不在前院,昨個兒去了清祥閣就不知哪里去了?”花聆的眉頭微微皺起,她的心里也帶著些許慌張。
阿九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她連忙站起身讓人幫她梳洗,腦子里卻有千百個念頭在盤旋。
“恒側(cè)妃,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快著點兒梳洗,老奴在外面等你!”屋外傳來王嬤嬤清冷的聲音,哈出的熱氣像一陣白霧一般,迷離了眼睛,素日三分帶笑的王嬤嬤頭回肅了一張臉。
阿九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派了小丫頭去叫醒玉葉,草草的梳洗了一番,留了花聆在屋子里看著孩子,帶著玉葉去了清祥閣。
里屋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老夫人跪在蒲團(tuán)上,案桌上供奉著觀音大士的佛像,香爐里也正點著三炷香,裊裊地冒著幾縷白煙。
阿九輕手輕腳地走了進(jìn)去,心里已經(jīng)暗潮洶涌。王嬤嬤進(jìn)去之后,在老夫人身后放了一個蒲團(tuán),就悄悄退了下去,還將門關(guān)起來了,顯然是留給她們說話的。
“老夫人。”她行了一禮,干干地開口,此刻她已經(jīng)知道,必定有大事兒發(fā)生。
“過來跟我一起替王爺求個平安吧,我這把老骨頭挑來挑去,最后發(fā)現(xiàn)這府上竟只能把你找過來了。”老夫人的聲音極其平穩(wěn),語調(diào)也十分波瀾不驚,根本看不出慌張來。
或許早在以身世破壞了王爺和阿九離開之后,她就猜到了這一日。男人如果不沉醉于紅袖添香,就只會專注于野心勃勃。女人和地位,總有一樣要成為男人的奮斗目標(biāo)。
阿九已知王爺此刻定是在皇宮中,她壓下心底的惶恐和擔(dān)憂,沉默地跪倒在老夫人身后的墊子上,跟著老夫人后面念著佛經(jīng)。
咒語一般的念經(jīng)聲,沉沉的檀香味,慈眉善目的觀音大士,一切仿佛回到了前世被老夫人攆去佛堂抄經(jīng)的日子。
信女時阿九愿與趙子卿白頭偕老。那時清脆而美好的期望似乎還在腦海里回蕩,一切回頭看,都已成空。再次輪回,只盼謀得錦繡榮華,一輩子平安。或許今日便是揭曉之時,成可一步登天,敗便墮入地獄,不得翻身。
兩人各懷心事,都念了將近一個時辰的佛經(jīng)。老夫人才顫巍巍的起來,阿九連忙起身扶住她,卻跟著有些搖晃。
“你去吧,今個兒府上不能亂,去叮囑各院子警醒點,要是有鬧事兒的,直接關(guān)起來!”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對著艱難地露出了笑臉。
阿九喚來了王嬤嬤,看著她們伺候著老夫人躺下,才悄悄退了下去。
“找人去各院子通知,今個兒誰都不許犯事兒,去把秀姬、雅姬和秋姬叫到芙蓉院來。”阿九沉著聲音吩咐著玉葉。
正說著,忽然瞧見元寶呼哧呼哧地跑了進(jìn)來,也顧不得避嫌,見到阿九就跪下了。
“王爺留在了宮中,讓奴才回來報個信兒。”元寶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偶爾還夾雜著喘息聲,滿頭大汗,臉上也是憋紅了。
“快起吧。”阿九面上努力保持著平淡的神色,手卻抖個不停。
“皇上今個兒早上駕崩了,王爺和五皇子都在場。”元寶趁著她經(jīng)過的時候,壓低了聲音說道。
阿九的嘴唇立馬失了血色,她踉蹌了幾步,勉強扶著玉葉的手走回了芙蓉院,元寶也跟在身后。
“王爺那里兇險嗎?”阿九冷著聲音開口。
此刻元寶直接跪在了外屋,聽到阿九開口,連忙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低著頭說道:“王爺怕您擔(dān)心,所以先讓奴才躲在一個信得過的公公那里,說若是宮里變化,就讓奴才先回來通報。奴才是得了信兒就趕緊跑出來,宮里的大門都關(guān)上了,估計這會子已經(jīng)鬧開了。”
阿九聽完之后,感到身上的血液似乎都在往上涌,京都里的蕭王爺被調(diào)走了,這里就只剩下王爺和五皇子。但是五皇子是入了玉牒的皇子,王爺要從中奪權(quán),成功了便是改朝換代,也得鬧得雞飛狗跳。若是敗了那就是謀逆,要誅九族的。
院子里傳來通報聲,三位姬妾已經(jīng)到了,阿九連忙揮手讓元寶退了出去。秀姬她們?nèi)诉M(jìn)了屋子,臉上的神色也有些忐忑。她們瞧著今日氣氛不對,當(dāng)然也早早派人去打探,王爺不在府中也是瞞不住的。
自從王爺昨個兒走了之后,府中的侍衛(wèi)明顯多了一些。就連平日里斂聲屏氣的內(nèi)院,也來了不少侍衛(wèi),主要都在內(nèi)院門口看守著,輕易也不曾進(jìn)來。
再說宮門外倒是聚了兩股勢力,自然是王爺身邊的和五皇子的人斗到了一起,只是宮門都已經(jīng)關(guān)了,哪一方都不肯輕易開門。
“時睿,你身為陛下欽點的少年將軍,怎么可以做出謀反的事情來?你簡直就是愧對天下!”還是五皇子那邊的領(lǐng)軍人物曹將軍開口叫罵起來,五皇子身邊一向都是文官居多,這位曹將軍還是剛提拔上來的。
時睿已然穿上了黑色的鎧甲,眸光犀利地掃向?qū)γ鏆鈩菸⑷醯哪腥耍浜吡艘宦暋K軌蛟诰┒既温殻w子卿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氣,恐怕就是為了這么一日。
即使他很不贊同這個心比天大的姐夫做出這種事兒來,不過他還記得父親昨日跟他說的話。
“你姐姐已經(jīng)嫁入王府,王爺所做之事,失敗了逃不過一個誅九族。我們就在趙王府的九族之內(nèi),總之都要死,還不如賭一把增加勝算。”當(dāng)時時景的臉色無奈又帶著苦澀,他嬌養(yǎng)長大的女兒,嫁入王府之中,辛辛苦苦這么久,最終要陪著她的夫君一起生死,甚至拉上了時家全族。
在時睿的心目中,這次哪怕背上萬劫不復(fù)的名聲,他也要幫著王爺坐上龍椅。不然姐姐定會因為她拖累了時家,而不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