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陽奉陰違
花聆回來的時候,身邊還跟著一個婆子,顯然是王妃派來的。
“主子,這是王妃身邊的李婆子。”花聆撩著簾子走了進(jìn)來,對著阿九使了個眼色。
“老身參見恒姬,參見斐姬。”那李婆子站定之后,恭敬地低頭行禮。
阿九和斐姬正坐在廳里吃茶,阿九不著痕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婆子。李婆子身上的衣服十分樸素,但卻洗得干凈,看起來十分利落爽快,一雙深諳世道的眼睛顯得炯炯有神。
“不必多禮,起吧。”阿九對著花聆使了個眼色,花聆走過去將李婆子扶了起來。
“不知王妃姐姐有何吩咐?”阿九手里捧著茶盞,正低頭吹著水面上漂浮的茶葉。
“老身是王妃從王家?guī)н^來的,女人有了身子最是嬌貴的,老身對這方面有經(jīng)驗。”李婆子對著阿九彎了彎腰,臉上帶著十足討好的笑容。
李婆子抬眼間也打量了一下前面的兩位主子,恒姬認(rèn)真地低頭品茶,倒是不以為意的模樣。斐姬有些拘謹(jǐn),想來是不習(xí)慣。
阿九抬了抬眼角,王家還真是未雨綢繆,連這些都事先替王箬芝預(yù)備好了。
“那就有勞了。”阿九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對面的斐姬,斐姬也正朝她看,臉上多出一絲不解。
“花聆,東廂房可收拾好了?”阿九轉(zhuǎn)頭,淡淡地問了一句。
“回主子的話,斐姬的東西已經(jīng)都搬過來了,幾個丫頭正在那里安置。”花聆不緊不慢地回答。
阿九點了點頭,抬頭又瞥了一眼李婆子,李婆子被晾在一邊,也不覺得尷尬,反而謹(jǐn)守本分地站在一邊。想來王箬芝雖未有身子,但是這李婆子還是被重用了。
“嗯,那就把李婆子的東西也安置在東廂吧,也方便照顧斐姬妹妹。”阿九將手中的茶盞擱置一邊,輕輕地吩咐了一聲。
花聆點頭稱是,卻不想那李婆子竟沒動。
“恒姬,王妃說了,斐姬主子本是交給您照顧,沒有什么不放心的,老身也只是從旁協(xié)助。斐姬主子飲食起居還是得有貼身人照顧著,老身就不往前湊了。”李婆子朝前走了兩步,言語懇切,臉上的笑容不減。
對面的斐姬臉色立馬變得難看,看著李婆子張了張口,最終扭過臉去,顯然是不高興了。
花聆的臉色也不好看,尷尬地站在門口,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阿九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淡笑。“王妃姐姐費心了。”
王箬芝派來的人,還真是難纏。
“那就委屈李婆子去后院安置了。”阿九揮了揮衣袖,示意花聆帶她離開,不想再多糾纏。
“姐姐,王妃那是什么意思?說派人來照顧我,哪有不近身的道理?”斐姬見阿九不言語,憋了半天最終還是咬著牙問出了口。
阿九靠在椅背上假寐,聽到斐姬的抱怨,嘴角滑過一絲笑意。睜開眼眸專注地盯著她看。
斐姬已經(jīng)換過了一身衣裳,繁復(fù)的百褶裙早已脫掉了,換成了寬松的家常羅裙。頭上的步搖金釵也全部卸除了,只余一支玉簪將長發(fā)挽起。
阿九輕輕勾起唇角,一向?qū)⑷菝泊虬绶旁谑孜坏撵臣В故撬孛娉欤梢娖渲?jǐn)慎程度。
“女人懷孕主要還靠自己,不管她李婆子王婆子,你只管把胎養(yǎng)好了。”阿九不愿斐姬心里膈應(yīng),也不多提,只輕聲安慰她。
“也是,我只想好好把孩子生下來。”斐姬不由自主地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轉(zhuǎn)而溫柔地笑開了。
兩人對面而坐,繼續(xù)悠悠地品茶。阿九又細(xì)細(xì)地叮囑了她一番,芙蓉院雖是自己的地盤,現(xiàn)在情況特殊,難免要謹(jǐn)慎些。
東廂房收拾好之后,阿九就打發(fā)斐姬過去休息。
斐姬剛離開,花聆就撩著簾子走了進(jìn)來,臉上的神色有些陰沉。
“主子,要不要找個人盯著李婆子?”花聆走到她跟前,特地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不合年紀(jì)的謹(jǐn)慎。
她今天親眼瞧著李婆子安置的,東西倒是帶的一應(yīng)俱全。后院里都是住著一些灑掃的婆子,丫鬟跟隨著阿九住在前院,方便伺候。李婆子倒是一點都不嫌棄那地方,趁著收拾的空隙已經(jīng)和同屋的婆子打了個火熱。
阿九輕輕地?fù)u了搖頭,轉(zhuǎn)而有些好笑地看著她。
“花聆,你現(xiàn)在可有點疑神疑鬼。小小年紀(jì),這般多的心思,將來誰能制得住你。”阿九淡淡地調(diào)侃了她兩句。
自從上次被王箬芝弄成奸細(xì)那事兒之后,花聆的性子就收了不少。除了在阿九面前,否則一律寡言少語。無論去哪里,都要事先跟阿九說一聲,只要出了芙蓉院,幾乎就是寸步不離。
“主子,人家這是擔(dān)心你!王妃忽然派了人來,肯定是沖著斐姬主子的,你怎么就一點都不怕?”花聆跺了跺腳,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婆子來了,是沒安好心,怎么她家主子就是這么淡然處之。
阿九半是嘲諷的勾起嘴角,要是怕就有用的話,那她時阿九前世也不用死得那么慘了。
“這李婆子你想要,王妃還不一定想給呢!”她微微搖了搖頭,抓起小桌上的茶壺,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還有人逼著王妃往這里送人?”花聆有些不解地問道。
王爺不在,王府里就王妃最大,還能有什么人逼迫她?
“您是說,老夫人?”花聆有些驚訝地開口問道。
阿九眨了眨眼睛,沖著花聆抿唇輕笑。
“佛曰:不可說。”她將食指放在紅唇上,花聆立馬噤聲。
“王妃既把這事兒推給我,就證明不想和斐姬沾上邊兒,又怎么可能巴巴地送人過來。即使送過來了,也這么不情不愿。李婆子住在后院,就是根本不碰斐姬的東西,要是以后出個什么差錯,她們主仆也能撇的一干二凈。”阿九粗略地將事情理了一遍。
王箬芝現(xiàn)在送李婆子過來,不如當(dāng)初就把斐姬攬過去,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還不是有人怕王妃做出什么隊斐姬不利的事情。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次兩者相較,王箬芝可沒占下風(fēng)。
“如此,奴婢便放心多了。”花聆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顯然這小丫頭是緊張到不行。
阿九苦笑了一下,這才剛開始而已。女人十月懷胎,這才幾日。后面多得是冷箭暗招要提防。
“奴才沒事兒,不代表主子就會收手。這幾個月要多加小心,叮囑外面的那些丫鬟婆子,沒事兒不許出芙蓉院,更不許隨便就往東廂跑。各司其職,做好本分。”阿九皺著眉頭,事無巨細(xì),一一叮囑花聆。
一個李婆子,中間就有這么多的彎彎繞繞,后面的可就更得警醒著才行。
“是。”花聆連忙點頭,從阿九臉上的神色,她就知道這次事情的重要性,斐姬是不能出差錯的。
“另外,李婆子這事兒也只是我猜測的,若能打探到很好,若不能就罷。還有得空去找一回王嬤嬤,透露一下,免得老夫人誤以為我阿九苛待了王妃的家奴。”阿九有些不放心地叮囑,眉頭緊鎖。
王箬芝這招陽奉陰違實在是用得好,如若不解釋清楚,老夫人很可能對阿九產(chǎn)生膈應(yīng)。
“是。”花聆再次福了福身,見阿九不再有吩咐,就悄悄退了出去。
斐姬剛搬過來,東廂還有很多事情等她去盯著,不可出現(xiàn)任何差錯。
阿九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仰起頭靠在椅背上,從一大早起來就忙個不停,現(xiàn)在總算是消停一會兒了。
王妃躲在一邊看熱鬧,老夫人迫不及待地攪渾這趟水。光這一天的事兒,就夠她理的了。以后指不定還有多少,好夢估計是沒有了。
***
舒興閣內(nèi),王箬芝疲憊地翻看著賬簿,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一想起今早上斐姬有喜時,老夫人的驚喜,她的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般,透不過氣來。
“王妃,李婆子已經(jīng)照您的吩咐,搬進(jìn)了芙蓉院的后院。”一個丫鬟小心翼翼地稟報。
王箬芝的眉頭皺得更緊,想起最后老夫人將她留下。好言好語地勸哄她一番,然后就開口要人過去。
當(dāng)時她本想拒絕,但是在老夫人那道復(fù)雜的目光下,她硬是開不了口。也只有出此下策,派人過去卻不近斐姬的身。
“吩咐劉管事兒,將老夫人配給的茶葉換成上等的雨前龍井,單獨開單子出來。”王箬芝捏了捏眉頭,有些無力地吩咐道。
老夫人三番四次端出了上好的茶葉來,還真是往她王妃的臉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