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回歸(二更)
他說得合情合理,甚至已經(jīng)退讓一步,要的不過就是一個承諾,六叔公沒道理不答應(yīng)。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六叔公再次沉吟半晌,道:“你放心,我既做出了承諾,就不會再讓你父親退讓。如果你二叔得寸進(jìn)尺,那這個爵位,不要也罷。我雖希望家族昌盛,卻也不希望齊氏昌榮的表面下,是腐朽骯臟的交易。這樣的榮耀,也不會長久。”
到底還是老前輩,見識就是不一般。
齊糾站起來,對著他行了個禮,“小九方才多有冒犯,還望太叔公見諒。”
六叔公笑笑,神情有感慨也有欣賞。
“你父親剛正忠直,你母親溫婉大方,你卻是個跳脫的性子。但是…”他長嘆一聲,“齊家這一代的子孫,沒一個比得上你。可見,你父親也是花了心思培養(yǎng)你的。”
那當(dāng)然。
齊向文和妻子感情甚篤,未曾納妾,夫妻倆就生了一兒一女。女兒嫁了將軍,兒子將來也是要入仕的,他自然要精心培養(yǎng)。
六叔公又住了段日子,二月初五才走。
同時,蕭瑞也在這個時候啟程回京。
為什么不互相做個伴一起走?很簡單,各有各的家丑,都不便讓外人知曉。
途中又下了兩場雪,耽擱了幾日,三月初才抵達(dá)京城。
先不說忠勇伯府,蕭府這邊自然也是早收到了消息。蕭瑞下了馬車,從正門進(jìn),余氏則是坐著馬車直接從后門進(jìn)。
這個時候,蕭時和蕭三爺也下朝了,正在家中。
眼看兒子歸期將近,余氏的事無法再隱瞞,蕭時才在三天前將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告訴了母親。
蕭老夫人聽聞長孫被刺,直接就暈了過去,又鬧得府中驚天動地。到晚上,蕭老夫人才醒過來。蕭時又趕忙告訴她,兒子已經(jīng)痊愈,沒有大礙了。
蕭老夫人這才放下心來,卻是恨得咬牙。當(dāng)即就將蕭三爺叫到跟前來,狠狠罵了一通。
全程蕭三爺一個字都沒敢說,末了蕭老夫人又嘆息,“罷了,也怨不得你,怨我,沒能給你娶個賢妻,才走到這般地步。是我的錯…”
蕭三爺跪在她床前,眼眶兒瞳孔,滿臉自責(zé)。
“母親慈母之心,何錯之有?是兒子治家不嚴(yán),才至如此禍患,連累阿瑞遭此一劫。今她即將回來,一切但憑母親處置。”
這話他說得誠心。
余氏之罪,已不可恕。
蕭瑞隨下人入了榮安堂,蕭老夫人一看見他就忍不住紅了眼,蕭瑞剛跪下要給她磕頭,她就連忙道:“快起來,大病初愈,別扯動了傷口。”
其實已經(jīng)兩個多月,蕭瑞的傷早就好了。
但蕭老夫人方知長孫遭此大難,簡直驚聞噩耗,覺得長孫剛剛才死里逃生,就怕累著了他。
蕭瑞站起來,又依次給蕭時和周氏行禮。
“阿瑞,過來,讓祖母好好瞧瞧。”
蕭老夫人自打知道長孫險些沒命,一顆心一直吊著,好容易見到長孫平安歸來,哪里還能克制得住?忙招手讓長孫走到跟前來,仔細(xì)瞅。從上到下,不肯放過一絲一毫。
看著看著,她就又忍不住濕了眼。
“曬黑了,也瘦了。”
蕭瑞笑笑,“祖母難道沒發(fā)現(xiàn)孫兒長高了嗎?我在延城國公府的時候,長姐時常親自下廚給孫兒補身體,孫兒還怕回來后祖母認(rèn)不出了呢。”
蕭老夫人聽得想笑,一出聲眼淚又下來了。
蕭瑞忙上前寬慰,“祖母,孫兒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這是好事,您別哭。您若是哭,孫兒心里也難受。長姐說了,我雖是外傷,但畢竟險些傷到要害,還是得將養(yǎng)著,不能情緒太過激動的。”
蕭老夫人果然不哭了,忙擦干眼角淚水,道:“好,好,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她語不成句,顫抖著重復(fù)了兩次。
下方蕭時看著長子,也是百感交集。
蕭三爺則是滿腹愧疚。
今日蕭瑞剛回來,見的都是長輩,府里的兄弟們都不在。
蕭老夫人又拉著蕭瑞問了許多問題,在外是否辛苦,適不適應(yīng)延城的氣候?有沒有生病什么的。
蕭瑞耐心回答,從頭到尾面容含笑,輕言細(xì)語的,還說些趣事逗老夫人開心。
長子出去近一年,長大了,也更成熟穩(wěn)重了。
蕭時看在眼里,既欣慰又有些心酸。
話家常話了一個時辰,才去用午膳。
周氏早安排好了家宴,差人去將府里的少爺姑娘們?nèi)冀辛诉^來。
最激動的是蕭雯。
蕭瑞出事兒,府里的孩子們,也就只有蕭安知道,其他的都不知情。蕭老夫人驚聞噩耗病倒后,事情瞞不住了,蕭時這才剪短的告訴了女兒。雖然他說得云淡風(fēng)輕,蕭雯還是聽出了其中兇險,當(dāng)時臉就白了,哭得淚人也似,眼眶紅紅的,像個兔子。
周氏將她摟進(jìn)懷中哄了好久才勉強安撫住了她的情緒。
這會兒見到哥哥,哪里還忍得住?眼淚嘩的就出來了。蕭瑞走過去抱住她,蕭雯在他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聲‘哥哥’。
其他幾個姑娘,除了呆愣的蕭姝,也全都眼眶紅紅的,偷偷抹眼淚。
蕭安則低著頭不敢看蕭瑞,他沒臉見兄長。
蕭瑞看見了,松開妹妹,走過去,拍拍他的肩。
“二弟。”
蕭安一震,緩緩抬頭,眼眶兒比幾個妹妹的還紅。他身側(cè)雙手緊握成拳,蠕動著唇,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蕭瑞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莫不是我離家多時,二弟認(rèn)不出我來了?不肯認(rèn)我這個大哥了?”
“當(dāng)然不是。”
蕭安幾乎是立即否認(rèn)。
“我…我只是…”
“那還不叫大哥?”
蕭瑞故作嚴(yán)肅的打斷他。
蕭安看著他,終于低低道:“大哥。”
他嗓音啞得厲害,還帶著微微顫抖,話落眼角就有眼淚滲了出來。
“男子漢,流血不流淚。”蕭瑞還像從前那樣,擺著長兄的威嚴(yán)教訓(xùn)他,“不許哭。”
“是。”
蕭安咬牙,用袖子用力的將眼淚擦干,眼睛還是紅的,背卻挺得筆直。
蕭瑞滿意的點點頭,用力的在他肩膀上捶了下,“這才是蕭家的男兒。”
兩兄弟沒有因此而產(chǎn)生隔閡,最欣慰的就是長輩們。
一頓飯吃得溫馨和睦,團團圓圓,誰都沒再提蕭瑞受傷的事兒,也沒人提起余氏。就連蕭姝,全程都默默扒飯,安靜得不正常,恨不能將自己活成隱形人。
蕭雯坐在她旁邊,見她這模樣,心中一憐,給她夾了她最喜歡的紅燒肉丸。
蕭姝盯著那肉丸,沒說話,眼睛卻紅了。她低下頭去,繼續(xù)扒飯,將白米飯和肉丸一起吞下。
蕭雯卻看見,她在低頭的一瞬間,一滴淚落進(jìn)了碗中。
老實說,近一年來,蕭姝真的變化不少。以前雖說養(yǎng)在老夫人跟前后脾氣有所收斂,但還是有些小性子,比如喜歡與人攀比。季菀兩次回來,她都抿著唇,一臉的嫉妒和不喜,看季容姐弟幾個也不順眼。
可母親不在身邊,兄長又在前院,她反倒覺得寂寞了。看著姐妹們和睦相處,歡聲笑語,心中十分羨慕。
轉(zhuǎn)折點是某次她過來給蕭老夫人請安,當(dāng)時周氏將蕭瑯和蕭鈺抱了過來。她和老夫人話家常,說起府中庶務(wù)。兩個小家伙就在榻上玩兒。當(dāng)時兩兄弟才剛滿一歲,話還說不大清楚,咿咿呀呀的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只覺得孩子真是麻煩,無趣得很。
突然,蕭瑯手中的玻璃珠子掉地上了。小家伙立即就要伸手去抓,卻忘了自己在榻上,險些掉下去。
蕭姝下意識伸手去抱。
周氏和蕭老夫人也回過神,侍立在旁的奶娘要過去把孩子接過來放回榻上。蕭瑯卻在茫然的看了會兒抱住他的蕭姝后,伸手摟住了她的脖子,咯吱咯吱的叫‘唧唧’。
蕭姝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他叫的是姐姐。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看過來,蕭雯捂著唇笑,“瑯哥兒這是喜歡三妹呢。”
蕭姝沒親弟弟,庶出的蔚哥兒她不喜歡,所以她從沒抱過孩子。剛才只是本能,如今瞧見蕭瑯粉嘟嘟的臉蛋,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心突然就軟了下。在奶娘的指點下,笨拙又小心翼翼的將蕭瑯抱回了榻上。
兄弟連心,蕭鈺也立即爬過來,要蕭姝抱。
打那以后,蕭姝就經(jīng)常找借口和蕭雯一起去闕棲閣看兩個堂弟,連帶著,看季容和季珩都順眼了幾分,性子也慢慢變得和善。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卻在這個當(dāng)口,傳出余氏刺傷蕭瑞的事兒。
蕭姝現(xiàn)在懂得廉恥心了,有正確的是非觀了,心情可謂是極度復(fù)雜。剛才看著蕭雯抱著蕭瑞哭,她心里難受極了,也想哭。可是她有什么立場哭?在那時她想得最多的,竟然是,以后她大概又要被姐妹們孤立了,蕭雯季容肯定恨死她了。
母親…她大概要永遠(yuǎn)失去母親了。
但蕭雯沒有恨她,還給她夾菜。蕭姝那顆敏感的心,立即被針扎一般,疼得她當(dāng)場就落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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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處置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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