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圣槍的子彈
母星地球在失去了百分之九十五的居住人類后, 生態(tài)系統(tǒng)飛速發(fā)展還原到了古工業(yè)時代之前的水平,地廣人稀之下,樹木植被參天, 所謂的酒店也只是沿襲了從前的稱謂,穿插在密林村落中的幾座木質(zhì)小樓房。
蘇陌澄瞇著眼一路上半睡半醒, 身體上的疼痛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緩解了不少, 比之前任何一次發(fā)作都要短。她的心情也隨之變好了些, 樂觀地想,這可能就是身體在慢慢適應(yīng)了。
有了這種好轉(zhuǎn)的跡象在抵達酒店時到達了峰值,虞謠去取鑰匙的時候蘇陌澄已經(jīng)有閑心四處打量酒店陳設(shè)了。
“我以為至少該是個指紋鎖, 沒想到居然是這么個玩意開門, 我見都沒見過。”關(guān)越捏著簡易扁平的金屬鑰匙吐槽著。
原本在人類大舉遷徙離開地球的時候, 科技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一定水平了, 只是因為生產(chǎn)力和人力的流失,導(dǎo)致了地球上剩余居民生活水平的急速退化。
走廊比較窄, 三人往里進的時候, 第一間房門忽然被打開, 里面出來了兩個身量高大的男人,都帶著鴨舌帽, 低著頭看不清樣貌。
兩撥人皆是短促的交換了對方一掃而過的打量目光。
兩個男人經(jīng)過蘇陌澄身邊前后下了樓梯,蘇陌澄停住了腳步,在這一瞬間仿佛感受到了某種渴求已久的氣息,她甚至來不及思考那是什么, 身體就已經(jīng)無比清晰的向大腦傳遞著燥動。
蘇陌澄回頭看了眼男人消失在樓梯轉(zhuǎn)角的背影。
貿(mào)易區(qū)是現(xiàn)階段地球上人群最為密集的區(qū)域, 但由于電力的稀缺, 夜晚街道上并沒有什么路燈。這里沒有帝都星那樣的恒溫系統(tǒng), 夜風(fēng)在玻璃窗傳來鬼哭狼嚎的拍打聲。
蘇陌澄洗漱過后躺在床上, 卻一直靜不下心來,自從下午與那兩個男人擦肩而過之后,她幾乎是控制不住的循環(huán)回憶著當(dāng)時的感覺和記憶,身體的每個細胞都顯得坐立難安。
手腕上的終端受障眼芯片的作用隱了形,但卻可以摸到,蘇陌澄叩開終端投射到白墻上,驗證虹膜身份信息登入了統(tǒng)戰(zhàn)內(nèi)網(wǎng),調(diào)出了賀司煜的信息文件。
賀司煜是帝都星首富,出身財閥世家,產(chǎn)業(yè)涉獵甚廣。雖然其本人并沒有在軍政界擔(dān)任什么頭銜,但資金和物資方面,卻一直都是幾大財閥中與統(tǒng)戰(zhàn)牽連最密的。
他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嚴,能被調(diào)取的信息很少,以蘇陌澄的權(quán)限都只能查看到他最近一周確實未曾在公開場合露面過,至于具體行蹤便不得而知。
信息文件上貼著一張賀司煜最近日期的照片,男人穿著一身黑西裝,帶著金絲框的眼鏡,身材高挑挺拔,像是在出席什么晚宴活動時被探頭航拍下來的。
蘇陌澄隱約覺得頸后的腺體微微作痛。
老奸巨猾,斯文敗類。
屋外呼嘯的風(fēng)小了許多,顯得房間里越發(fā)寂靜,燈光忽然閃動了一下,像是電路不穩(wěn)。
蘇陌澄收起終端投影,房門外便傳來敲門的聲音,一下兩下敲得很隨意,輕的像是沒什么力氣。
“哪位?”
沒人回應(yīng),她詢問之后敲門聲停了十幾秒鐘,然后又再次響起,還是聽起來沒有章法,但力道比之前重了一些,‘篤篤’的悶響著。
‘嗞’地一聲電燈短路跳了閘,屋內(nèi)一瞬間黑了下來。
蘇陌澄活動了下頸骨,扣動戒指開關(guān)順手取出了一柄激光劍,約莫手臂長短,散發(fā)著柔柔的藍色光暈。
她將門打開,看見門口站著個約莫七旬的老太太。
走廊里的燈泡許是經(jīng)年未換,光線像是被蒙著層紗布略顯昏暗,這老人年邁的已經(jīng)佝僂了個頭,矮矮的只到蘇陌澄的胸口處,看起來面黃肌瘦。
“有什么事嗎?”蘇陌澄問。
那老人渾濁的眼珠端詳著蘇陌澄的臉,又看了看她手中一柄細長散發(fā)著柔光的物件,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枯槁的手指摳了下后腦,緩緩說“我好像找不到我的房間了,你知道三零七在哪里嗎?”
蘇陌澄的房間是三零三,她順著走廊指了下,“那邊右轉(zhuǎn)第一間就是。”
“噢……”老人緩慢的扭過頭,視線卻一直依依不舍的停留在蘇陌澄的臉上,露出一個有些怪異的笑,“我還是找不到,你能送我過去嗎?”
在回答了她的第一個問題之后,蘇陌澄就覺得頭有些發(fā)暈,老人的聲音聽起來也變得忽大忽小,有那么幾個字像是要往腦子里鉆一樣。
“跟我走吧……”
“來,跟我走吧……”
蘇陌澄站在原地沒有動,老人胸有成竹,見她中招干脆伸手去抓她,那枯槁的手指還未觸及衣角便被逼的往回一縮,激光劍削落了一小截干黃尖細的指甲殼,掉在了地上。
“你、你居然——”老人對于她能無視自己的精神干擾而震驚,眼珠子也變得靈活了不少,左右觀察著逃跑路線準(zhǔn)備隨時跑路。
“誒,先別走。”蘇陌澄想了想,然后用光劍指了下不遠處斜對面的一個房間,說“你這干擾對我沒用,但是那間里面住的人是個實心眼的,你去勾他準(zhǔn)行。”
母星地球是一個古老而又神奇的存在,縱觀整個星空宇宙,也只有在這個小星球里能瞧見這種非人類的精怪。
她指的就是下午那兩個男人出來的那個房間,說完也不管那精怪露出了一臉費解的表情,自己進了屋將房門關(guān)上。
外頭應(yīng)該是被這精怪下了某種障聽的精神類干擾,不然以虞謠的耳力聽到動靜必然已經(jīng)出來查看情況了,是以蘇陌澄也完全不擔(dān)心里面的男人會聽到她說的話。
跳掉的電閘還未恢復(fù),屋里一片昏暗。自從被標(biāo)記之后,蘇陌澄的精氣神一直都沒恢復(fù)過來,她身體很疲憊,揉著眉心躺下,闔眼之后細胞里的那種渴求和燥動卻是越發(fā)的濃烈。
她的信息素如一陣陣海浪翻涌,循環(huán)的沖刷著身體,似乎是在以這種方式將訊息傳遞給大腦,迫切的想要告訴她,對某種氣息有多么的期待渴望。
而且這想要的東西就在附近。
蘇陌澄閉著眼低低的罵了一句。
這時樓下忽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蘇陌澄打開房門探頭出去,瞧見三樓住著的五個房間都開了門,紛紛向樓道的方向張望著。
五個房間里出來了六個人,其中四人清醒,唯有一個穿著藍色睡衣的高個子男人神情恍惚,被前面佝僂著腰的老人正帶著往前走。
老人滿臉得逞的陰笑還未收起,猝不及防被這么多人撞見,一看形勢不妙撒起腳就想跑,下一秒就被另一人揪住了胳膊整個人拎了起來。
男人個頭非常高,手腳修長,許是尚未準(zhǔn)備入睡,身上還穿著黑色的外套,輕易的就單手將胡亂掙扎的精怪擒在了半空。蘇陌澄也在這個時候看清了兩人的長相,是兩張陌生的臉,但應(yīng)該是和他們一樣用了障眼芯片改變了體貌。
這個男人便是賀司煜,他一手在被迷了魂的同伴眼前晃了下,詢問“你怎么了?”
那藍衣服的男人卻并未清醒。
賀司煜掃了眼手中的精怪,視線威脅的意味太濃,都不用說什么那識時務(wù)的精怪便趕緊大叫著“大爺饒命,我這就給他解開,放過我吧!”
藍衣男人清醒過來,對眼前情形明顯有些茫然,只見賀司煜取了個圓形光環(huán)將精怪一捆,便隨手扔在了角落里。
“走,下樓看看。”賀司煜說。
蘇陌澄三人已經(jīng)先一步下了樓,聽到身后緊跟著下來且快速靠近的腳步聲,她的心跳也隨之擂鼓,用力的掐住自己的手臂,想要舒緩越發(fā)翻涌的信息素。
被標(biāo)記之后她就再沒接觸過賀司煜的信息素,她是整個統(tǒng)戰(zhàn)目前唯一一個擁有腺體s7等級分化的oa,尚未度過脆弱期,高階依賴的本能讓她的身體的敏感已經(jīng)到達了難以想象的程度。
即便是沒有任何依據(jù),但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必然就是賀司煜。
蘇陌澄咬住后槽牙,古話誠不欺人,冤家永遠路窄。
酒店大堂充斥著煙塵,高大的木門摔在了正中央,呼嘯的夜風(fēng)倒灌進來,住客基本都被剛才的聲響吸引出來,除了他們五人外,都是些普通的地球居民。
酒店老板一邊罵罵咧咧的往外走想看清是誰大半夜的來砸門,那地上厚重的整塊實木門板去忽然哐啷一聲打了個挺,像是想要翻身卻沒能成功,板動了一下又躺回了地上。
人群里不知是誰率先尖叫了句有鬼啊,傳染到了所有人,連著老板店員一起驚叫著蜷縮成了一團。
離門最近的一個小男生哭喊著就往外面跑,身子剛越過門檻,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又重新進到了店里,男生茫然了一瞬間,被嚇得趕緊往角落里爬。
原本看見這一幕的人群就被嚇得夠嗆,這時那門板又觸電般彈動了一下,酒店里的哭叫聲更加激烈。
“應(yīng)該是某種精怪的精神干擾,我聽我外祖父說過,人的精神受到影響自己在門口拐了彎重新跑回來自己都不知道,最古早的叫法是叫鬼打墻。”關(guān)越盯著門口小聲說“但是物件不受精神影響,據(jù)說隨便丟個什么都能丟出去。”
虞謠“丟什么物件,有業(yè)界大佬在這還怕什么精神干擾。”
蘇陌澄想要帶人出去確實是非常簡單,但是卻并不準(zhǔn)備這么做,她看了一眼那兩個男人的方向,而后背過身對虞謠和關(guān)越說“不是活的生物類精怪,正好是個鬼怪,省的我們特地去找了。”
鬼怪的障眼法對她的眼睛來說毫無用處,蘇陌澄能輕易的看見那不斷打挺跳動的門板旁邊蹲著一個穿著棉襖的小女孩,正在笑嘻嘻的抓著板子上下聳動嚇唬人。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借道地球從而抵達冥府,雖然蘇陌澄的身體仍然抱恙,但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顯然是趕緊遠離賀司煜這個隨時都會誘發(fā)‘毒癮’的活體大毒源。
只要下到冥府,與地球的連接就會被折疊的空間給隔斷,相當(dāng)于兩個平行的世界,比再遙遠的距離都要管用。
二人瞬間明白蘇陌澄的意思,順著她示意的位置,迅速的靠近那名女童鬼怪。
活人想要下到冥府,必須要先有一只用來‘開門’的鬼怪,趁著冥府對它打開進出通道,一起蹭著進去。
虞謠和關(guān)越配合著拉開伸縮的光子網(wǎng),這沒見過的玩意嚇得女童鬼怪到處亂竄,但這兩人就好像是能看見她一樣,無論她往哪里躲都能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