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章 疑云纏繞(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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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西洲:“……”
“至于你,”傅厲琛長指敲敲桌面,似笑非笑地說,“你與我們的關系,要比寧時修與我們的關系更加親密。”我和韓西洲有點沒反應過來,結果傅厲琛下一句就是,“他是沒人承認的大哥,而你是我們承認的大侄子。”
韓西洲:“……”
我忍不住哧聲。
我倒是一直忘記了,韓西洲得管我叫‘姨媽’。
看著韓西洲一臉慪氣的樣子,我也哼哼起來:“大侄子,有什么線索?”
韓西洲忍了忍,終于還是把火氣忍下去了,低頭從牛皮紙袋里拿出東西。
“上次我們說過了,‘三大士’是在佛教傳入中國后,信徒們從眾多的菩薩中選出三位所組成的,后來又加上了地藏菩薩,變成‘四大菩薩’,我著重查了四大菩薩的典故:
文殊代表大智,既聰明智慧;
普賢代表大行,既菩薩行愿;
觀音代表大悲,既大慈大悲;
地藏代表大愿,意為悲愿持重,傳說他立過‘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誓言。
中國的信徒們?yōu)樗麄兘⒘烁髯缘牡缊觯址Q為中國四大佛山。故有‘金五臺,銀普陀,銅峨眉,鐵九華’之說。
《普陀山志》中稱:‘佛經(jīng)稱地藏、文殊、普賢、觀音諸佛道場,曰地、火、水、風為四大結聚。”
韓西洲講解的同時,我已經(jīng)看到了A4紙上印著的鉛字,低聲念:“九華,地也;峨嵋,火也;五臺,風也;普陀,水也’。”
心中同時將地、火、風、水與九華、峨眉、五臺、普陀這些關鍵詞過了一遍,但還是沒有咀嚼出任何又用的線索。我蹙眉抬起頭,看著對面的男人:“難道我們要回國,去查這四座山?”
韓西洲靜了十幾秒,才緩慢地搖頭:“根據(jù)我的調查,寧老大并沒去過這四座山。”
我輕怔,正要再問問,傅厲琛忽然丟下那些文件,不再看一眼,平靜地問:“現(xiàn)在能掌握到的線索,都在佛寺那三座重建大殿里?”
韓西洲點頭:“我們鎖定佛寺的根據(jù),是因為寧老大從SAG出事到他身亡那七年間,曾兩次單獨去往佛寺,行蹤相對比較可疑。而鎖定三座大殿的原因則是,寧老大去了佛寺只做了捐款重建這件事,所以我們懷疑,關于‘貨’的下落的線索,就隱藏在佛殿內。”
“在沒有任何其他線索和證據(jù)的情況下,這是唯一的突破口。而且重建的大殿也的確奇怪,角度偏差都那么剛好是20°。”我附和著韓西洲的話,因為這個推測本就是我們一起得出來的,并且是目前看來最可靠的推測。
傅厲琛頷首:“很充分。”但下一句話鋒突轉,“所以線索在三座大殿?那這與四大菩薩有什么關系?”
我和韓西洲都是一愣。
傅厲琛不疾不徐道:“很多時候,事情并不復雜,只是你們想象力太豐富,將事物過度妖魔化了。”
他的意思是,我和韓西洲之前都想得太多了?和什么菩薩什么20°角都沒關系?
韓西洲想的應該是和我一樣的,臉色不太好看——畢竟是查了那么久的東西,竟然被傅厲琛一口否定。
傅厲琛沒有去考慮任何人的想法,只陳述自己的觀點。
他的嘴角的弧度似笑實譏:“沒有人比我們更加了解寧老大。從他本身出發(fā),走到佛寺,一定有更加直接的關聯(lián)點。”說著斜睨了韓西洲一眼,毫不留情地諷刺,“這比查這些20°角,三大士,四大菩薩靠譜多了。”
——沒有人比我們更加了解寧老大。
因為他們用了無數(shù)年的時間尋找貨的下落,將寧老大當成線索抽絲剝繭。
上次我就說過,韓西洲為了那批貨,怕是把寧老大那七年里每天上多少次廁所都調查清楚,所以傅厲琛說沒有人比他們更加了解寧老大,這句話我是相信的。
只是心里……
隱隱有點,不太舒服。
按捺下亂七八糟的情緒,無意間抬頭,發(fā)現(xiàn)傅厲琛在和韓西洲對視,兩人的目光有些怪異,但在發(fā)現(xiàn)我在看他們的時候,兩人又不約而同地轉開了視線。
……
這次見面,可以說既商討出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商討出來,晚上十點鐘,我們三人一起離開包廂,在門口分道揚鑣。
傅厲琛站住不動,凝視著韓西洲車子遠去的方向,忽的對我說:“不要再跟韓西洲單獨見面。”
我微訝:“好端端的,怎么醋上了?”
傅厲琛單手摟住我,眉目間有些凝重,他淡淡道:“不是醋,這個男人我看著不順眼。”稍作停頓,再開口時他的聲音也隨之變沉,“總覺得在什么地方見過他。”
我不解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你失憶了?他是韓西洲啊,我們在榕城就見過,在小島也見過,你在很多地方都見過他,怎么會說‘在什么地方見過他’這種話?”
傅厲琛垂下長睫,眼底有什么稍縱即逝,我只看到了疑惑。
皺了皺眉,我對他現(xiàn)在的反應很不解,他到底在疑惑什么?
這個話題最后還是到此為止,驅車回家后,我們分別去洗了澡,我在吹頭發(fā)的時候,傅厲琛走過來,自然而然地從我手里接過吹風筒,專注細致地吹干——他好像很希望把弄我的頭發(fā)。
他關掉吹風筒,從后面摟住我,將下巴擱在我肩膀上:“圣誕假期,有安排?”
我想了想說:“和JUJU聯(lián)合推出的新品,要在圣誕節(jié)當天上市,我有很多準備工作要跟進。”
他吐槽:“一個無聊又繁忙的假期。”
我歪著腦袋看他:“你呢?你完全沒事情做嗎?不應該吧,傅氏沒工作?SAG沒工作?”他可是又當總裁又當老大的人。
結果這廝拉著我往床上一躺,那語氣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是要吃你的軟飯的人,當然什么都不用做。”
“……”
“我也不是白吃軟飯,我不是肉償了嗎?”
“……”
怎么說呢?
這個男人,真的越來越無賴了。
……
接下來,某人身體力行向我證明他的確不是吃白飯的。
“夠、夠了……”
“這就夠了?養(yǎng)我挺費錢的,我多還幾次吧。”
“你已經(jīng)三次了……真的夠了,不用還了,我我我白送還不行嗎?”
“不行,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占人便宜,我再還一次……乖,趴好。”
“唔——”
“呵。”
……
最后,我被他‘還債’到筋疲力竭,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我在無意識中沉沉睡去。
現(xiàn)實和夢境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我沉睡于現(xiàn)實,又在夢境中醒來。
像是在看電影的膠片,無數(shù)幀畫面從眼前紛亂閃過。
我想抓住一個片段,但就像是指間流沙,握不住。
我不知道在這條夢境的長河中流浪了多久,直到聽到遠近不明的聲音響起。
“阿歆,爸爸媽媽回來了,給你們帶來禮物。”
“阿歆,吃慢點,別咽著了。”
“阿歆,快帶妹妹出來看煙花。”
“這是阿爸阿媽送給你和妹妹的護身符,不能弄丟哦,這是能保佑你平安長大的,阿爸特意讓大師開光……”
光怪陸離的畫面,最終定格在一張清秀的男人的臉,和一張妍麗的女人的臉上。
寧老大。
寧夫人。
爸。
媽。
他們溫柔地將我擁抱:“阿歆,我的女兒……”
我倏地睜開眼。
天地一片黑色。
墻上的時鐘滴答滴滴。
肥貓的尾巴掃過地板發(fā)出簌簌聲。
窗外梅花樹樹枝迎來疾風正面洗禮。
然后我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心跳,還很快。
傅厲琛幾乎是第一時間醒來,支著上半身把我攬到懷里,赤.裸的胸膛相貼,他感覺出了我的顫抖,手在我后背安撫:“怎么了?做噩夢了?”
“……我又夢見了小時候。”我喃喃地說,“這次我清楚地看到我……爸媽的樣子……”
豈止,我除了看見他們,還看到了他們親手交給我一樣東西。
還囑咐我不能丟,那是很重要東西……但那東西到底是什么?
‘貨’嗎?
難道,他們真的窮途末路到將‘貨’交給當時只有六七歲的我?
這一點我一直覺得不太可能,因為我覺得他不是那么魯莽的人,當時我只有六七歲,怎么當?shù)闷鸫笕危康沁@個如此真實的夢境……
如果真的交給了我,那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交給我?
因為我是他的女兒?
因為我是被他藏得很好?
還是因為那個時候的他……腹背受敵,四面楚歌,無依無靠,只能選擇我?
我從來沒想過,寧老大當初的處境是怎么樣的。
對于他的死訊,我也只簡短地從旁人口中得知他是死于山崩。
可是無論是傅厲琛、韓西洲,還是寧時修、唐昊他們的言語間都在透露,被上面放逐后的SAG過得并不好。
整個組織都被仇視了,他這個首領,甚至是造成組織被放逐的始作俑者,一定是更糟吧?
都那么糟的處境了,他為什么還要把貨藏起來?把貨順利運送到買家手里,重獲信任不好嗎?東山再起不好嗎?
為什么偏偏選了死路?
我腦子一片混沌,抓住了男人的手:“傅厲琛……要不然你再對我用……”
一次催眠吧,讓我重新想起來,當初還發(fā)生了什么?
可是我的話還沒說完,傅厲琛的手機就響了。
現(xiàn)在是凌晨四點,這個時候會是誰來電?
我暫時停止講話,傅厲琛伸手拿了手機,接聽:“怎么了?”
那邊的人用英文快速說了什么,我沒聽清,朦朧的光線照著男人的臉色驀然一沉,然后他快速掀開被子下床,同時聲音低冷地說:“我馬上過來。”
我心里一緊,有濃濃的不祥預感,連忙拉住他的手:“怎么了?”
傅厲琛一頓,隔著黑暗和我對視:“黑手黨和FBI在皇后區(qū)發(fā)生了激烈槍戰(zhàn)……寧時修墜入韋拉札諾海峽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