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攝政王
次日,也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br> 原本綰寧想要今日出城去見蔓娘的,宮中傳來皇帝病危的消息,沒有去成。</br> 這個時候出宮去畫坊,傳出什么不好的說法,到底影響不好。</br> 君逸進(jìn)了宮,綰寧讓人傳了信,去了郡主府。</br> 皇帝的病惡化的很快,接下來的幾日,都有太醫(yī)輪流守著,不敢離開。</br> 到二月的最后一天,皇帝幾乎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看這個事情的走向,似乎是早就不好,一直沒傳出消息,就是吊著一口氣在等君晟大婚。</br> 如今大婚了,便直接像泄了氣似的倒了下去。</br> 太醫(yī)們已經(jīng)下了最后通知,按目前的情況,皇帝的壽命熬不了幾日了。</br> 朝中這些日子的氣氛有些低沉,在這樣的氣氛中,三月倏忽而至。</br> 皇帝偶爾清醒的時候,叫來大臣,把朝事全權(quán)交給了太子。</br> 一番交代,頗有幾分善了后事的意圖。</br> 三月之后,再不見皇帝臨朝,由君晟坐鎮(zhèn),朝廷也能夠順利運(yùn)行。</br> 接連五六日,皇帝都沒有露面,連接見大臣都不曾。</br> 禁足在咸福宮的皇后,忍不住了。</br> 季家人流放的充入樂妓的,算是側(cè)底倒臺,君晟不會放過他們,唯一的希望就在皇帝身上。</br> 皇后動用了自己在宮中所有的關(guān)系,想要請得一封圣旨,起碼讓季家人回京,別在邊境受苦。</br> 她的想法很簡單,當(dāng)初的林家亦是如此,那么現(xiàn)在的季家也可以。</br> 無論如何她要去賭一把,若皇帝死了,她還有這一紙詔書,君晟不認(rèn)也得認(rèn),眼下只要保住季家便好。</br> 三月初九。</br> 這一日朝政事后,君晟照例召見了大臣,在御書房的偏廳。</br> 今日守著皇帝的是劉太醫(yī),外頭的侍衛(wèi)從前駐守過咸福宮。</br> 御書房寢殿外,錢公公發(fā)現(xiàn)了端倪,但是卻沒有聲張。</br> 順著底下太監(jiān)來報的事,往前頭而去。</br> 那太監(jiān)見錢公公沒有懷疑,松了一口氣。</br> 錢公公被支走不久,皇后便穿著管事姑姑的服飾,避開人出現(xiàn)在寢宮門口,守著寢宮的內(nèi)侍將人放了進(jìn)去。</br> 兩柱香后,皇后慌慌張張的出來,表情憤憤。而剛剛離開的錢公公,也從右邊回廊過來。</br> 左邊王太醫(yī)帶著另外幾位太醫(yī)過來照例情脈,周圍一起來了一隊侍衛(wèi),將四周圍得水泄不通。</br> 兩方人一起進(jìn)了寢殿,下一刻眾人便聽到錢公公大喊的聲音:“陛下,陛下。”</br> 隨即從里頭出來兩個內(nèi)侍,去偏廳找君晟君逸。</br> 等君晟君逸帶著大臣趕到的時候,就見錢公公跪地大哭:“太子殿下,逸王殿下,陛下……薨了。”</br> 身后眾大臣震驚,君晟君逸帶著人立馬進(jìn)了御書房。</br> 御書房里,幾位太醫(yī)正等著,君晟上前探了鼻息。</br> 王太醫(yī)高喊:“陛下駕崩。”</br> 這一聲如平地驚雷,在皇宮炸開。</br> 屋子里的大臣都齊刷刷跪了一地,幾位老臣上前看過,君晟詢問皇帝的死因。</br> 雖然知道皇帝到這個地步,殯天是遲早的事,但是例行詢問還是要的。</br> 只是沒想到,這一問,問出了貓膩。</br> 原本守在這里的劉太醫(yī)已經(jīng)嚇得屁滾尿流,他只想著皇后說些事,并未想過皇帝會死。</br> 原本皇帝隨時會死,他守著的時間出事,別人不一定會怪到他頭上,但是他做賊心虛,漏洞百出。</br> 君晟再細(xì)細(xì)一問,侍衛(wèi)也有問題,侍衛(wèi)倒是硬氣,什么都沒說,但是外頭的禁軍,卻是直接把喬裝打扮成管事姑姑的皇后帶了上來,這下,皇后百口莫辯。</br> 君晟當(dāng)機(jī)立斷,把事情交給了三司。</br> 不到一個時辰,三司便問出了結(jié)果:皇后確實(shí)買通了侍衛(wèi)和劉太醫(yī),也確實(shí)見了皇帝,但是她否認(rèn)殺了皇帝。</br> 這種話這個時候沒人會信,皇后悄悄潛入寢殿,見過了皇帝后皇帝便死了,大家潛意識里就會覺得是皇后殺了皇帝。</br> 禁衛(wèi)軍將皇后帶去咸福宮,密切看管了起來。在某處灌木遮擋的回廊下,林珍兒一身太監(jiān)服飾,默默的看著這一切,悄悄回了長樂宮。</br> 宮中皇帝駕崩是天大的事,還好有君晟有條不紊的主持大局,不至于混亂。</br> 到午時,宮中傳出了喪鐘,一聲一聲響徹京城。</br> 長街上,行人不約而同地朝著皇宮的方向看去。</br> 大家早就聽聞陛下有疾,在喪鐘敲了二十七下時,就都猜到發(fā)生了什么。</br> 好在如今邊境安寧,太子監(jiān)國,沒有內(nèi)憂外患,老百姓們便也沒有慌亂。</br> 因?yàn)槎Y部早有準(zhǔn)備,皇帝一駕崩,一應(yīng)的規(guī)制便都安排上了。</br> 入殮守靈,皇室宗親都要入宮。</br> 三月初十的一早,綰寧在宮門口遇見了楚幽,二人皆是一身素縞,相攜而行。</br> 守靈七日,宗親輪流,綰寧和楚幽自然而然的安排到了一起,</br> 這七日間,有護(hù)國寺的高僧前來告經(jīng)。</br> 整個皇宮,除了僧人的念經(jīng)聲,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音。</br> 七日過后,皇帝入陵寢。</br> 次日,周太師和丞相許懷義便在朝堂上上書,請?zhí)拥腔鶠榈邸?lt;/br> 朝廷一片應(yīng)和之聲。</br> 禮部當(dāng)即敲定了登基日期,在五日后,三月二十三。</br> 從君晟成為太子的那一日起,宮中制衣局便留了成衣尺寸,只不過龍樣繡花沒有上去,在皇帝駕崩這一日,制衣局日夜趕工,制出龍袍。</br> 宋淵是三月十九那一日回來的。</br> 一并帶回了西境的捷報。</br> 西涼俯首稱臣,立二皇子李清云為太子。保證大周邊境和平。</br> 此消息讓朝廷一片歡騰。</br> 至此,說明西境徹底平息。</br> 三月二十,林家從北境回京。</br> 林家陳冤得雪,又有了戰(zhàn)場的功績。光榮回歸,林家門庭大開,再次掛上了將軍府的門額。</br> 三月二十三,大吉之日。</br> 君晟由東宮登基為帝,入住太極殿。</br> 太子妃楚幽,礙于其東晉公主的身份,被特封為皇貴妃。</br> 禮部給的章程是貴妃,皇貴妃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需得有子嗣或者作出重大貢獻(xiàn)。</br> 只不過現(xiàn)在后宮空虛,君晟也退了一步?jīng)]有堅持讓楚幽為皇后,禮部的這些大臣便也默認(rèn)了君晟對楚幽的冊封。</br> 君晟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冊封三皇子君逸為攝政王。</br> 統(tǒng)管朝廷包含西境和和北境的所有兵馬。</br> 對此,朝堂上不乏反對的聲音。</br> 眾人都知道,兵權(quán)是極大的權(quán)力,更別說,君晟一出手就把所有的兵權(quán)都交到了君逸的手上,若君逸有反心,那么君晟將不復(fù)存在。</br> 這些反對的聲音,大都是保皇派的老御史。</br> 有些新生派的大臣也覺得不妥,只不過周太師許丞相趙大人謝大人都沒有說話,他們自然不會去冒這個頭。</br> 這件事,君晟堅持,朝廷風(fēng)向一邊倒,這些大臣便也歇了心思。</br> 君逸被封了攝政王,因?yàn)楸本车墓祝萃蹂K綰寧,被封一品誥命。</br> 國公府宋淵,為護(hù)國大將軍,承世襲功勛。</br> 除此之外,君晟另外提拔了一人,做了欽天監(jiān),而讓原欽天監(jiān)趙硯臣去了北山學(xué)院。</br> 北山學(xué)院學(xué)會,由六人組成。</br> 除了趙硯臣,還有太師府的大公子,周雨彤的親哥哥。</br> 還有一個是易景作為學(xué)生代表,還有三位年紀(jì)稍長,是原本北山學(xué)院的夫子,德高望重,學(xué)富五車。</br> 北山學(xué)院成立,開創(chuàng)北山學(xué)院新體系。</br> 四月到來的時候,君晟便把這些事情都安排得明明白白。</br> 圣旨下到逸王府,逸王府人去樓空。錢公公無奈,只得將圣旨交給了影衛(wèi)。</br> 楓林湖畔別苑。</br> 主院溫泉中,綰寧正舒服的泡在水里,靠著邊廊,昏昏欲睡。</br> 身后君逸挨過來,“可是困了,我抱你上去歇息。</br> 綰寧嗯了一聲,由著君逸將她抱進(jìn)了屋,放下來的時候,碰到了腿,綰寧眉頭微皺,“嘶……”</br> 君逸輕輕撥開她的腿,只見雪白的大腿內(nèi)側(cè)都磨破了皮,嫩肉從傷口里翻出來,趕忙找來藥粉,細(xì)細(xì)的替她上好。</br> 他動作輕柔,等上完藥,綰寧已經(jīng)睡著了。</br>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中午。</br> 君逸坐在床邊,手上捧著一本書,一邊看一邊臉上露出笑容。</br> 察覺到綰寧醒來,他放下書本,給綰寧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的喂她喝下。</br> 綰寧看了一眼窗口:“什么時辰了?”</br> “快到午時了。”</br> “啊,我睡了這么久。”</br> 君逸坐過來,牽她的手:“無事,你想睡多久便可以睡多久。”</br> 綰寧撇撇嘴,“那怎么行,如此下去豈不是就跟養(yǎng)小豬一樣了。”</br> 君逸眉頭一挑,“沒關(guān)系我養(yǎng)得起。”</br> 綰寧嬌嗔的瞪了他一眼:“你說我是小豬?”</br> 君逸笑,“我是我是,綰綰怎么會是小豬呢?夫君才是小豬。”</br> 綰寧看他討巧的樣子,別開目光笑了笑,隨意伸了個懶腰。</br> 美好的身形在薄衾里若隱若現(xiàn),看得君逸眼神一陣火熱。</br> 綰寧睡了一覺,神清氣爽。一回頭就對上君逸這如狼似虎的眼神,趕忙身子一挪往一旁躲了躲,只是她一動,大腿內(nèi)側(cè)就傳來了一絲火辣的觸感。</br> 想到剛剛在溫泉池發(fā)生的事情,綰寧一張俏臉漲得通紅。</br> 君逸看她吃痛,趕忙過來,掀開被子就要檢查,“怎么了?可是碰著傷口了,剛剛重新給你上過藥,有沒有好一點(diǎn)。”</br> “你你你……”</br> 綰寧瞪著他,臉頰越來越紅,明明沒有到最后一步,但是,這擦邊球也能擦出這么多花樣,是她沒想到的,也不知道這丫的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這些東西。</br> 君逸見她滿臉通紅,俯下身來,對視她的雙眼,“為夫怎么了,娘子仔細(xì)說說,為夫洗耳恭聽。”</br> “你你你……你欺負(fù)人……”</br> 綰寧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想到之前那一幕,就感覺身體都要燒起來。</br> 君逸一臉委屈:</br> “哪有,我們之前明明說好了,你若贏了,便帶你來別苑住一段時間,我若贏了你便答應(yīng)我。</br> 現(xiàn)在我贏了,我還滿足了你的愿望,你還說我。”</br> 綰寧從被子里抬了抬頭,“我當(dāng)時說了就是貴妃呀,現(xiàn)在皇貴妃差了一個字,那也算是貴妃。”</br> 君逸:“那怎么能算呢?</br> 貴妃是貴妃,皇貴妃是皇貴妃。貴妃可以有兩個,但皇貴妃只有一個。</br> 貴妃頭頂上有皇貴妃還有皇后,但皇貴妃頭頂上只有皇后。貴妃沒有圣諭不能協(xié)領(lǐng)六宮,但皇貴妃只要皇后不在便可以協(xié)理六宮,你看這么多不同哪里一樣。</br> 愿賭服輸,綰綰,你不能耍賴。”</br> 綰寧噎住,這么一解釋,似乎沒毛病。</br> 早知道她就不跟他打什么賭了,一字之差,還把自己給搞受傷了,實(shí)在羞恥的很。</br> 君逸挨著綰寧躺下來,貼著她的耳朵,輕聲道,</br> “我真的很克制很輕了,只是我的綰綰細(xì)皮嫩肉,下回咱們還是換個地方。”</br> “還換,你……”</br> 君逸伸手到背后摸了摸,摸出一本小冊子。</br> “不是我,都是小冊子教的我,這小冊子還是成婚時,娘子帶來的。”</br> 綰寧一臉羞憤:“怎么可能,不是。”</br> 君逸:“是不是你看看就知道了,</br> 吶,綰綰,你看,這個是手手,這個是口口,這個是腳腳,這個是腿腿,然后這個……”</br> 這矯揉造作的語調(diào),這虎狼之詞,這露骨的圖畫……</br> 綰寧聽不下去了,趕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瞪著君逸,“不許再說啦,再說我便不理你了。”</br> 君逸被她捂住嘴,一雙眼含笑看著她。</br> 熱情的目光里,綰寧只覺得整個人都被灼了一下。</br> 她的手指感受著他鼻尖溫?zé)岬暮粑槁榈摹?lt;/br> 她趕忙松開,背過身去,“不許再說。”</br> 君逸一個躍身,從綰寧一側(cè)翻了過去,面對著她躺下。</br> 綰寧又要背過身去,被君逸一把抱住,柔聲哄道,“好好好,不說了不說。”</br> “哎,我明兒就去把南疆滅了,一勞永逸,也免得我的小娘子對我不滿意。”</br> 綰寧瞪大眼睛,“我什么時候說過這樣的話,我沒有講過。”</br> 君逸:“娘子就是這個意思,就是對我不滿意,若不然也不會如此排斥與我親近。”</br> 綰寧自閉了,這丫的不講道理。</br> 君逸這是什么腦回路?</br> 她明明是覺得他……,怎么到了他的口中就變成了那樣的,說得她好像有多欲求不滿似的。</br> 但是這種話她哪里說得出口?綰寧羞得滿臉通紅,氣鼓鼓的,又發(fā)泄不出來。</br> 君逸看她下一秒就能氣哭的模樣,一顆心都要化了,趕忙把人抱進(jìn)懷里哄。</br> “別哭別哭,我的小心肝兒,我跟你開玩笑呢,我就說著玩。”</br> 綰寧從他懷中鉆出小腦袋,盯著君逸看,一把抱上去便啃,一邊啃手還不老實(shí),摸摸腹肌,摸摸胸肌……</br> 在感覺到君逸身體的變化,臉上浮起一抹壞笑。</br> 在君逸下一秒就要把她按在床上的時候,綰寧一松手飛快跳下床,披上外衣一溜煙便跑了。</br> 等床上的君逸反應(yīng)過來,哪里還見得到人影。</br> 他咬著后槽牙,一張臉黑的能滴出墨來。</br> “小妖精。”</br> 君逸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門口,嘆了一氣,套了一件衣裳從側(cè)門出去,跳下了楓林湖里泡涼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