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南疆圣女
君策從城墻上掉下來這件事,在京城中被傳得沸沸揚揚。</br> 因為君逸的安排,第一時間做了處理,這件事并沒有牽連到綰寧。</br> 甚至都不知道,當(dāng)時綰寧也在城墻上。</br> 眾人一傳十十傳百,傳出去的消息是:</br> 君策不服朝廷的處罰,從府中逃了出來,被城衛(wèi)司的人抓到,想要抓了人回府上報宮中,推搡打斗之間,君策自己失足掉下了城墻。</br> 眾人唏噓,但許多人也只道一聲:活該。</br> 恒王的事明顯他有嫌疑,他還自己悄悄的跑出來,肯定是心中有鬼。</br> 再加上后來沒多久,陶致遠(yuǎn)那里就查出了確切的消息:君策殺害君恒的事情只用了半日時間,便如風(fēng)一般的刮遍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br> 到最后,事情就演變成了策王殺了恒王,而后畏罪自殺。</br> 這樣的消息又在許多人那里得到了證實,之后再傳了一日,幾乎就變成了真相。</br> 又過得兩日,早朝上,由陶致遠(yuǎn)遞上了一份彭家的罪狀書,說的:</br> 是彭家賣國,和北燕勾結(jié),以圖私利。</br> 事情的起因,是因為前段時間因為恒王的去世,牽扯到了君策,而后朝中有許多大臣都集體上書彈劾君策,其中各種罪名都有。</br> 皇帝心中清楚這件事是皇后和季家在背后推波助瀾,就是為了給君恒報仇。</br> 事情到了這里,他對君策失望,選擇了君晟,便有意促成,替君晟擺平一些障礙,直接把這件事交給了陶致遠(yuǎn)。</br> 事情到了陶致遠(yuǎn)手上,自然查得仔細(xì)。</br> 底下大臣彈劾的罪狀,每一條都查。</br> 因為暗中有人有意落井下石,陶致遠(yuǎn)是一查一個準(zhǔn)。</br> 等把證據(jù)收集好呈上去的時候,滿朝皆驚。</br> 最近的事,一件比一件大。</br> 先是死了兩個皇子,現(xiàn)在北境的將軍居然和北燕勾結(jié)。</br> 這對于大周來說,可是刻不容緩就要處理的大事。</br> 皇子死了,對于大家的影響并不太大,但是若邊境戰(zhàn)爭失利,就關(guān)乎大家的切身利益了。</br> 一時間,地下議論紛紛。</br> 這件事和平時兩位皇子爭斗,有本質(zhì)上的不同。賣國賊是人人都唾棄的行為。</br> 朝中義憤填膺,紛紛要求罷黜彭家對北境軍隊的控制。</br> “陛下,此等賊人,不顧我大周安危,為了一己私利跟北燕勾結(jié)。他大權(quán)在握,真是極大的危險。</br> 還請陛下趁早做決定,等北境大軍遭到損失可就晚了。”</br> “是啊,陛下,這件事刻不容緩。</br> 如今二皇子的死還沒有傳入北境,若北境彭家那邊知道了消息直接投靠北燕,后果不堪設(shè)想。”</br> “還請陛下下旨,護(hù)邊境安危。”</br> “陛下,剛剛陶大人的證據(jù)里,還有當(dāng)初林家的案子,原來林家冤枉,是受了彭家迫害。</br> 流放地豐州距離北境不遠(yuǎn),這一次,正好讓林家恢復(fù)爵位,前往北境,把危險扼殺在搖籃中才好。”</br> “……”</br> 皇帝看著底下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沒完沒了,憤怒到無以復(fù)加,彭家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事。</br> 想到自己的身體狀況,皇帝突然一臉疲憊。</br> 這時,底下久不發(fā)言的周太師也開口了。</br> “陛下,此時事關(guān)重大。</br> 看陶大人查出來的這些東西,彭家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用了。眼下首要的,是要將彭家召回京城,不能讓他們在北境軍中。”</br> 太師直接給了解決方案。簡單高效。</br> 底下大臣紛紛附和,太師極少參與政事,可見,眼下情況危急。</br> 皇帝看向周太師,點了點頭:</br> “依愛卿所言,那北境應(yīng)當(dāng)如何?”</br> 到了這一刻,彭家如何已經(jīng)無所謂,有所謂的是北境,還有北燕。</br> 周太師上前一步,拱手道:</br> “回陛下的話,從陶大人查到的消息中,似乎當(dāng)年林家的事也別有隱情。</br> 只是邊境戰(zhàn)爭,非同兒戲,微臣不建議讓林家的人重新接替彭家駐守北境。</br> 雖然豐州離北境近,由林家的人直接接管是最合適的,但是事隔多年,時過境遷,為了朝廷社稷,為了士兵百姓,這種事情最好也不能冒險。</br> 微臣建議請逸王殿下赴北境,再由林家從旁協(xié)助,如此最好。”</br> 眾人聽著都連連點頭,“啟稟陛下,微臣復(fù)議。</br> 逸王殿下從前便是駐守北境的將軍,對北境和北燕都頗為熟悉。</br> 之前傷了腿中毒是沒有辦法,現(xiàn)在逸王殿下的腿好了,實在是天佑我大周。”</br> 這位大臣說的這句話,讓皇帝耳邊猛的響了一下。</br> 他突然想到,當(dāng)初他幫君逸和蘇綰寧二人賜婚的時候,欽天監(jiān)趙硯臣說二人乃天作之合,若能成婚可保大周百年昌盛。</br> 如今想想,可不是嗎。君逸的腿原本中毒嚴(yán)重,現(xiàn)在居然奇跡般的好了。</br> 在婚宴上被人下毒,又奇跡般的被李清云撞了一下,導(dǎo)致入口的毒藥并不多,到后來竟還能以毒攻毒,讓他全好了。</br> 還有眼下,一開始大臣們說的時候,他腦中想的是廢了彭家,一時間找不到接替北境的人。</br> 林家確實有能力,但這么多年過去,難保他們心懷怨恨不忠心。</br> 現(xiàn)在正好,君逸出馬,所有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br> 如此看來,果真是大周之福沒錯。</br> 皇帝略想了想,直接下令:</br> “便依太師所言,這件事交給晟王一應(yīng)安排。”</br> 這話一出,眾人都有一些錯愕。</br> 從剛才陶致遠(yuǎn)呈出的證據(jù)里,當(dāng)年林家的事別有隱情,幕后黑手怕就是彭家。</br> 照理來說,君晟應(yīng)該避嫌才是,但現(xiàn)在皇帝直接指派了君晟,這其中的意思就很能讓人深思了。</br> 如今,兩位王爺相繼殞命,看皇帝的態(tài)度,這儲君之位,怕是很大可能就會落在君晟頭上。</br> 下圣旨,只是時間問題。</br> 誰能想到,君策和君恒斗了那么久,最后居然讓君晟撿了一個大便宜。</br> 大家心里各自琢磨著朝廷風(fēng)向,已經(jīng)在想接下來的路要怎么走了。</br> 君晟接了旨,君逸這邊也收到了旨意。</br> 不過,圣旨不是下到逸王府,而是皇帝召了君逸入宮。</br> 御書房,皇帝看起來肉眼可見的蒼老了許多。</br> 他看著底下的君逸,發(fā)現(xiàn)竟然看不出他的心思。</br> “這一回,你遠(yuǎn)赴北境,朕交給你兩個任務(wù)。</br> 一是押送彭家入京,查明論罪。</br> 二是守好北境,別讓北燕有可乘之機。若有機會,也別放過。</br> 朕的意思,你可明白。”</br> 君逸拱手:“是,兒臣定當(dāng)竭盡全力。”</br> 皇帝:“你在北境多年,對北境甚是熟悉,一應(yīng)決斷,你可全權(quán)處理。”</br> 君逸看了他一眼,而后回答:“是。”</br> 首位上,皇帝嘆息一聲,許久沒有說話。</br> 君逸也沒有說話,就這么候在一側(cè)。</br> 皇帝徑直開口:</br> “你,想坐這個位置嗎?”</br> 君逸:“不想。”</br> 皇帝面露詫異:“為何?”</br> 君逸:“人各有志。”</br> 皇帝呵呵笑起來,他能看出來,君逸是真的志不在此:</br> “好一個人各有志。”</br> 他長嘆一聲,語氣唏噓:“當(dāng)初,老二和老四,斗得如火如荼。到了你們這里,卻是完全不同的樣子。”</br> 君逸聽這話的意思,是皇帝也問過君晟。他依舊沒有多話,只默聲聽著。</br> “你去吧。”</br> “是。”</br> 君逸離開御書房,皇帝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許久才收回來,看向窗外有些怔怔然。</br> 逸王府。</br> 氣氛有些低沉。</br> 等君逸安排好一切回府,已經(jīng)夜里了。</br> 綰寧坐在床上看書等她,君逸隨意的吃了些東西,便洗漱過進(jìn)了內(nèi)室。</br> 吹了蠟燭,只留了案頭的一支。一上床便把綰寧擁入懷中。</br> 綰寧順從的窩在他懷里,</br> “雖然我們準(zhǔn)備萬全,但你去了北境還是要萬分小心。</br> 彭家已經(jīng)被我們控制住,我倒不擔(dān)心,我擔(dān)心的是北燕趁機作亂。”</br> 君逸嗯了一聲。</br> “北燕那邊,我好早就做了安排。”</br> 如今,耶律荊應(yīng)該以為大周內(nèi)政混亂,很大概率會興兵,但是北燕內(nèi)政卻并不穩(wěn)定,只要他出兵,我必定讓他有去無回。”</br> 這一次,他不是去守北境的,而是要趁機將北燕一網(wǎng)打盡,直接平定北境。</br> 當(dāng)然他這話不敢跟綰寧說,怕綰寧擔(dān)憂,只一一應(yīng)下綰寧交代的話。</br> 他知道綰寧的擔(dān)憂。</br> 要說從前,他多少有幾分莽撞,但現(xiàn)在為了綰寧,他都會好好的顧惜自己。</br> 對于北燕的布局,并不是眼下一時一刻的準(zhǔn)備,而是在之前很久,就已經(jīng)開始布局撒網(wǎng),現(xiàn)在是收網(wǎng)的時機到了。</br> 這一仗,他幾乎可以預(yù)見到結(jié)果,所以心中并不擔(dān)心,只是一想到要跟綰寧分開,便很是不舍。</br> 君逸想到什么,對著綰寧開口,</br> “楚錦年在調(diào)查國公府的事情,我知道了原委。”</br> 綰寧心中一驚。</br> 楚錦年調(diào)查國公府,君逸向來都知道,不過看他這回的語氣,還有“原委”二字,怕是知道楚錦年要找的南疆圣女,就是自己。</br> 其他的人不好說,但君逸很容易能知道真相,因為當(dāng)初他身體里面的蠱能解,是因為她與眾不同。</br> 君逸:“南疆的事情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處理好。”</br> 說到這里,君逸抱著綰寧的手臂緊了緊。</br> 當(dāng)初若不是綰寧,哪里有她的今日。他是感激又心疼。</br> 綰寧抬頭:“你預(yù)備怎么處理?”</br> 君逸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br> “聽你的,你說怎么處理,我便怎么處理。</br> 巫蠱和毒都確實可怖,但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依舊會被碾壓。”</br> 綰寧垂下眸子,明白了君逸的意思。</br> 按照今時今日君逸的勢力來說,若南疆不乖覺,直接推平就好了。</br> 簡單粗暴。</br> 說起來,當(dāng)初君逸的毒雖然是君策下的,但是毒卻是出自南疆,南疆難辭其咎,君逸若有心報仇,推平南疆蠱派也完全說得過去。</br> 南疆有戰(zhàn)斗力,不過是針對個人的,它兵力卻不強。</br> 若是遇上軍隊強行攻打,掃平南疆實在輕而易舉。</br> 所以在當(dāng)初南疆遭遇了一次戰(zhàn)爭后,南疆首領(lǐng)大祭司,便明令禁止巫蠱不可出南疆,更不可沾染皇族之事,就是怕惹了不該惹的人,導(dǎo)致滅頂之災(zāi)。</br> 綰寧在君逸的懷中窩了窩。</br> 從前,因為京城的事,她一直沒有時間好好的想一想這件事,現(xiàn)在京城大局已定,這件事情她需要好好想一想,該怎么辦。</br> 她是想去看看的。</br> 一是她是霍家和蘇家的后人,二是如果蘇梓月有消息,南疆沒準(zhǔn)知道一二。</br> 綰寧向來不是什么圣母,也不愛多管閑事。她可以自私,但到底有些不忍。</br> 若這一去九死一生,她絕對不會冒險。重生一世她比誰都惜命,再加上君策的事件,為了君逸,她都會好好的。</br> 但是,若一切只是舉手之勞,她愿意幫上一幫。</br> 君逸輕輕擁著她,“好,你想去那便去。</br> 不過,等我回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br> 綰寧點點頭,“嗯,好。”</br> 雖然早知道有這一出,君逸要去北境和北燕做一個徹底的了結(jié)。</br> 但當(dāng)這一日真的來臨,綰寧一時覺得心中很不是滋味。</br> 察覺到她情緒不佳,君逸往下躺了一些,和綰寧挨得更近,溫聲跟她說話。</br> 次日一早。</br> 天還沒亮,君逸就醒了。</br> 昨夜二人聊的晚,綰寧這會還睡著。</br> 君逸也沒有叫她,躡手躡腳的起身。</br> 穿上衣裳,收拾妥當(dāng),君逸坐在床邊,俯身而下,輕輕在綰寧額前印下一吻。</br> 然后替她輕輕撥開額前的碎發(fā),溫柔的看著她。</br> 好一會兒才出了門。</br> 等綰寧一覺睡醒,已經(jīng)是辰時了。</br> 一睜開眼睛,下意識摸了摸身邊空蕩蕩的位置,知道君逸已經(jīng)離開了,心中一陣失落。</br> 她從床上坐起來,半夏見她醒了,過來替她更衣:</br> “王妃醒了,奴婢伺候您梳洗。”</br> 綰寧嗯了一聲下床,問道:</br> “殿下何時走的?”</br> 半夏:“卯時便起來了,天還沒亮,便帶著兵衛(wèi)出了城。”</br> “王妃不必?fù)?dān)心,王爺離開時說了,很快就會回來,且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br> 綰寧笑了笑,沒有說話,吃早飯時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br> 半夏和杜若見狀,也都沒有多言。</br> “王妃娘娘,王爺昨兒便交代了,若王妃覺得悶,可以回國公府住一段時間。”</br> 綰寧搖搖頭,</br> “偶爾可以回去吃個飯,看看祖母,但是回去住還是不行。”</br> 她知道這是君逸心疼她,但是,她卻不能讓人說逸王府沒有規(guī)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