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推舉逸王殿下
許懷義聽著這話,面露慍色,有些生氣,語氣不由得拔高了些:</br> “劉大人此言差矣,逸王殿下再如何也不能抹殺掉他從前鎮(zhèn)守北境的功績,以及屢戰(zhàn)屢勝的輝煌。那是腿疾嗎?那是勛章。</br> 退一萬步說,逸王殿下有今日,也是在替大周受過。逸王是因為保護(hù)大周的百姓,才和北燕對上,北燕才會記恨他,下毒害他。</br> 我們不把矛頭對準(zhǔn)北燕,居然把矛頭對準(zhǔn)自己人,劉御史究竟是何居心。</br> 大周需要逸王殿下時,他替大周受過,如今咱們朝廷卻要因此對立他了嗎?劉大人說這話未免也太冷血無情了些。”</br> “咱們大周的皇子,就算有疾,那也身份尊貴。皇室皇子,豈容他國置喙。由逸王殿下接待三國使臣,并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br> 想來使臣們,也不會有什么意見。若有怨言,那就不是來交好的,更不用理會。</br> 陛下勵精圖治,朝廷上下齊心協(xié)力,戰(zhàn)士們奮勇殺敵,可不是為了:做了一個決定還能讓別國的人來指指點點的。</br> 劉大人的話,本官不認(rèn)同。</br> 大周國強(qiáng)民富,才有四方來賀。</br> 本官以為,這里既是大周,他們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是阿貓阿狗,得安分守己著。大周的地盤,自然大周說了算。”</br> 許懷義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慷慨激烈,聽著就讓人熱血沸騰。</br> 他前面一段看似在質(zhì)問劉御史,其實也是說給百官聽的,堵住他們的口。而后面一段是說給皇帝聽的,給皇帝戴高帽子。</br> 這兩段話說完,這件事就成了十之七八,剩下的兩三成,就是皇帝的意愿。</br> 所謂盡人事聽天命,便是如此。只是這天命,也被算了七八分。</br> 和許懷義對峙的劉大人直接被震到說不出話來,一旁蔣大人抹了一把虛汗,心道:還好和許懷義對上的不是他。好險,剛剛他差點就上了。</br> 大殿中鴉雀無聲。</br> “好好好,好啊。”</br> 首位上的皇帝,拍手叫好。</br> 他深深的看了許懷義一眼,之前總覺得好像從那場大雨之后,許懷義身上就多了些東西。他一直看不出來那是什么,現(xiàn)在看出來了:</br> 是血性,是為國為民的血性。</br> 好啊。</br> 皇帝連連點頭,表達(dá)了對許懷義的贊許。</br> 許懷義能說出這種話,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是他十分滿意。</br> 底下的大臣見狀也紛紛符合:</br> “許丞相說得對。”</br> “許丞相言之有理。”</br> 君恒也看向許懷義,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告,按照這個情勢,結(jié)果怕是又和上回一樣,皇帝會采納許懷義的建議。</br> 若不是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許懷義都是憂國憂民也為國為民的模樣,他真的要懷疑,許懷義是不是有問題了。</br> 他兩次推薦的也不是君策的人,君逸連資格都沒有,更不可能。</br> 君恒面色不好,看向蔣大人,示意他出來說話,蔣大人哪里敢,躊躇著想裝死都不行,恨不能當(dāng)場爆發(fā)急癥,讓人把他拖下去才好。</br> 君恒暗唾一聲,恨鐵不成鋼,正琢磨著自己出來說兩句,耳邊就聽到皇帝開口了,立馬把準(zhǔn)備要邁出去的腿收了回來。</br> “許愛卿的話,甚有道理,就這么辦。命逸王為鴻臚寺少卿,帶著鴻臚寺全權(quán)負(fù)責(zé)這一回使臣進(jìn)京的事宜。”</br> 原本皇帝根本沒有想到君逸,但是如今這個狀況,交給君恒和君策另外一個肯定都要搞事。</br> 君恒現(xiàn)在更是,恨不能把對付君策四個字寫在臉上。</br> 交給君逸,除了能讓這兩人消停點,還能打擊到北燕,一舉兩得。</br> 加上君逸最近的表現(xiàn)確實不錯,上回讓他收人入府住幾日,二話不說便住了進(jìn)去。后來又讓他娶妻,一個被逐出家門的棄女,說娶就娶了。而且后面為了假戲真做,特地來稟報了,要去東市口解釋一番,再順理成章的把人接進(jìn)府。</br> 他這個兒子,冷是冷了點,但是勝在聽話,從前也是,讓他在北境好幾年不回,也沒有半點怨言。</br> 是以,許懷義一提到君逸,他便想到了這些事情,又聽完后頭那些話,再無疑慮,心里立馬就做了決定。</br> 鴻臚寺卿立馬站出來領(lǐng)旨:</br> “是,陛下,微臣遵旨,必定協(xié)助逸王殿下,辦好這一回的接待事宜。</br> 不過,這一次三國來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一個鴻臚寺怕還是有疏忽,微臣建議,禮部的客四司也能一并協(xié)助。”</br> 皇帝略想了想,嗯了一聲:“準(zhǔn)了。”</br> 作為禮部客四司的負(fù)責(zé)人,周承海即刻站了出來,拱手行禮:</br> “是,陛下,微臣領(lǐng)旨。”</br> 必定攜帶禮部客四司,協(xié)助鴻臚寺完成這次外使接待事宜。”</br> 老太師聽著這話,依舊低著頭,眼睛都沒抬一下,只是聽著周承海這話,極不可見的微微點了點頭。</br> 他教出來的人,身在朝堂,自然也是一步不敢踏錯,一句不敢說錯。</br> 剛剛周承海就是如此,沒有像鴻臚寺卿那樣,說要配合逸王殿下完成此事,而說的是配合鴻臚寺。</br> 太師府向來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走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br> 雖然這樣的事,從前不是沒有。也經(jīng)常會有突發(fā)事件,會涉及到太師府的人,但是周太師感覺,好像沒有任何一次像這一次這樣,讓他心里沒底。</br> 總覺得事情哪里不對,但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心中忐忑。</br> 這件事從皇帝下令,便板上釘釘?shù)臎Q定了下來。</br> 圣旨很快送到了逸王府。</br> 宮中來人時,逸王正在吃早膳,他不用上早朝,自然也不用早起。</br> 侍衛(wèi)來報:“殿下,宮人在前頭等著。”</br> 君逸嗯了一聲,卻坐著沒動。</br> 他現(xiàn)在是病人,慢一些也正常,而且,他越慢,那些人越放心。</br> 而后照常吃完油條,喝了幾口豆腐花,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這才讓影一推他去了前廳。</br> 腦中卻是琢磨著:今日這一家的油條很好吃,香軟酥脆,配豆腐花簡直絕了。明兒讓影二再去買。</br> 他對吃食向來不在意,但是從小愛吃油條,百吃不膩。</br> 到前廳接了旨,君逸去了偏廳,那里已經(jīng)等著兩個人,一位是莫先生,主要負(fù)責(zé)君逸和各府的聯(lián)系。</br> 一位是國子監(jiān)祭酒佟書禮,平時朝堂有特別的消息,都由他傳遞。</br> 君逸有個老師,姓裴,人稱裴夫子,是君逸從小的老師,很得君逸敬重。裴夫子的兒子是君逸從前跟前的副將,現(xiàn)在還在北境。裴夫子身體不好,君逸便撥了個偏院讓他住著養(yǎng)病。</br> 那一次在策王府,君策和婆子事件被大家撞見,眾人離開,綰寧和蘇雨瀾說了幾句話才走,君恒要送,綰寧不讓,君恒沒辦法,請求君逸送一程,為此許諾送君逸府中的老師一副杜鵑圖,說的就是裴夫子。</br> 佟書禮也是裴夫子的門生,是以,出入逸王府并不惹眼。主要國子監(jiān)祭酒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文官,根本掀不起任何風(fēng)浪,其他人哪怕有些許懷疑,也并不在意。</br> 二人一見君逸,起身上前行禮。</br> 君逸進(jìn)了屋,聽佟書禮描述了今日朝堂上的景象,抬手抵住額頭,輕揉著眉心,心中暗道:他的小姑娘這么厲害,他都感覺自己有點無用武之地了。</br> 本來這件事他另有安排,會有人順?biāo)浦鄣陌阉频侥莻€位置上去。但綰寧把這件事攬了下來,他便也只能乖乖聽話。</br> 綰寧說了,他的人能藏著就藏著,到這個時候發(fā)言,哪怕皇帝不注意,底下的人怕是不會這么輕易的翻過去。</br> 干脆就用她現(xiàn)有的人,反正許懷義在這件事情上出風(fēng)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一次正好還能再為他在皇帝面前刷刷存在感,在眾人面前刷刷信任度。</br> 讓他們看看他許懷義今時今日的地位也好,叫那些沒有長眼睛的人不至于腦子也糊了,如此,以后辦起事來,就會簡單得多。</br> 如今看起來,綰寧猜的非常正確,而這一步棋,走的也是相當(dāng)漂亮。</br> 他的人沒有暴露任何一點,而且許懷義更得皇帝信任,朝中的那些人對許懷義也愈加敬畏,可謂一箭三雕。</br> 君逸長吸了一口氣,輕緩的吐出來。</br> 一件那么小的事情,經(jīng)過綰寧一運(yùn)作,都能摘到三個那么漂亮的果子,他對綰寧,何止是刮目相看,簡直是敬佩非常。</br> 稟報消息的人退下,君逸看向一旁的莫先生,“一切照之前安排好的去做,有問題隨時來找本王。”</br> 莫先生點點頭,“是。”</br> 太師府。</br> 莫名的有些烏云密布。</br> 書房里,周太師和周承棟,周承海,相對而坐。</br> 周承海看向首位,開口道,“父親,可是覺得這件事有什么貓膩?”</br> 周太師面色凝重,搖了搖頭,“還不好說。”</br> 他心里卻是想著:</br> 趙硯臣對國公府寧小姐的態(tài)度實在令人匪夷所思,而逸王又是這位寧小姐的未婚夫,也不知道這件事有什么聯(lián)系。</br> 難道說趙硯臣是君逸的人?不過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讓國公府的寧小姐從中周旋,不讓人發(fā)現(xiàn)?</br> 但是這個解釋太牽強(qiáng)了,說不通。</br> 周承海開口,“父親覺得趙硯臣和逸王殿下有關(guān)系?”</br> 周太師又搖頭,“沒有證據(jù)的猜測,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猜對了還好,但是若猜錯了,對于太師府來說,便是萬劫不復(fù)。”</br> 周承棟和周承海眼中都露出驚恐的表情,“父親,那這件事兒子應(yīng)該怎么做。”</br> 周太師想了想,才開口,“既是陛下下的旨意,盡職盡責(zé),守好本分便是。”</br> 周承海想到上一回請?zhí)氖拢乐芴珟熛胱鍪裁矗_口問到:</br> “父親,若事情牽扯到國公府寧小姐呢?”</br> 周承棟有些不自然的搓了搓手,“怎么可能會牽扯到寧小姐呢?這件事是朝廷之事,怎么也到不了寧小姐的身上。”</br> 周承海搖搖頭,“那可說不好,現(xiàn)在逸王殿下任鴻臚寺少卿,國公府寧小姐又是逸王殿下的未婚妻,聽聞他們感情特別好,說不好就牽連上了。</br> 北燕人不用說,一定對逸王殿下恨之入骨,而對于他的未婚妻,肯定也不待見。</br> 寧小姐不僅是逸王的未婚妻,還是國公府的大小姐,國公府又被西涼視為眼中釘,怎么看,這一回國公府寧小姐都不會安然。”</br> 周承海一解釋,周承棟反應(yīng)過來,恍然大悟,一顆心也提了起來,看向首位上的周太師。</br> 周太師眉頭緊皺,他今年已經(jīng)過了六十,臉上皺紋明顯,做如此表情,更顯得滿臉溝壑縱橫。</br> 二人還是頭一回在周太師臉上看到如此陰晴不定的表情。</br> 仿佛是琢磨了許久,周太師才開口,“若事關(guān)國公府寧小姐,那便,相機(jī)而斷。”</br> 這四個字,別人聽著或許不以為意,但是周承海知道,這四個字有多么大的分量。</br> 太師府從來不惹事,也懂得如何安全的明哲保身。</br> 但這一回,無論是他們主動還是被動,都在說明一個事實:他們已經(jīng)參與進(jìn)了這件事情,而且這件事情似乎還不受控制。</br> 周太師看了看下首的二人一眼,沒有說話,目光挪到了門外。</br> 他們都忽略了,今日在皇帝下決定之前,君策和君恒的爭斗。</br> 從前,君恒和君策斗來斗去,此消彼長,一個失去,另一個得到,你來我往,看著兇險,其實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控中,也在大臣們的意料之內(nèi)。</br> 但是,這段日子以來,君恒和君策幾乎是一面倒的吃虧。他就知道,朝廷要變天了。</br> 若朝廷太平,他穩(wěn)步前進(jìn)是上上策,但是若有大動亂,太師府難免不受到波及。</br> 在這種情況下,若不能相善其群,自然也不能獨善其身。</br> 與其兩眼一抹黑,不如入局窺得一線光明以求能掌握一絲主動。</br> 他有預(yù)感,此時朝廷底下的暗流涌動,沒準(zhǔn)已經(jīng)翻起了驚濤巨浪。</br> 照理來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但是,這件事怪就怪在,沒有人得利。</br> 如果一切不是巧合,那便是有人運(yùn)籌帷幄,算盡天機(jī)。不求眼前毫厘,而圖謀更大的東西。</br> 他已經(jīng)感覺到,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背后,推波助瀾。</br> 他不是不知道事情已經(jīng)脫離掌控,也不是不知道入局會有風(fēng)險,他在賭,賭背后的那只手,可以:</br> 一掌定乾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