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第 33 章
溫檸走的時候沒開燈,安靜地帶上了門。
外面的聲控?zé)袅亮艘幌拢饩€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窗映進(jìn)來,但很快就熄滅,重歸漆黑。
昏綽的黑暗中,沈屹孤零零地坐在床上,怔然望向她離開的方向。
男人輪廓清瘦孤單,氣息聲斷斷續(xù)續(xù),似是在低聲抽泣。
沈屹當(dāng)然不希望溫檸離開,可他不同意又能怎么辦呢。
溫檸在電話里答應(yīng)了那個人,她的心已經(jīng)離開了,他留不住她的。
一想到接下來溫檸將會與另一個男人共度夜晚,沈屹心里就好似有把鈍刀子在割,滯澀的疼痛在心底綿延,眼眶酸脹不已。
但更讓他在意的,卻是溫檸為了別人離開他。
這對于沉浸在幸福中的沈屹來說,無異于當(dāng)頭一棒。
他這時才清楚地認(rèn)識到一件事——他只是個卑劣的第三者,連祈求溫檸留下來的資格都沒有。
溫檸去陪伴她的正牌男友,本就天經(jīng)地義。
他有什么資格攔著她?
沈屹心中漫上濃濃的不安和害怕。
他只能不停在心里告訴自己,只要熬過這兩個月就好,熬到溫檸和那個人分手就解脫了。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幸福地在一起。
溫檸一定不會騙他的。
她說過兩個月內(nèi)就會跟那個人分手,她會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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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檸到家之后換上睡衣,又順手泡了杯蜂蜜水。
水還溫?zé)嶂T就被敲響。
來得還挺快。
溫檸拿開蓋在腿上的毛毯,從沙發(fā)上起身,踩著拖鞋走過去開門。
一開門就見少年站在明亮的走廊下,笑容陽光地跟她打招呼,“姐姐。”
因著喝了酒的緣故,他的臉頰暈起淺淺的酡紅,眼神濕`漉漉的,聲音也比平時低沉磁性。
“快進(jìn)來吧。”溫檸笑著迎他進(jìn)來。
陸舒揚(yáng)進(jìn)屋后想抱她一下,不知想到什么,手臂張開一半又收了回去。
“怎么了?”溫檸疑惑問道。
陸舒揚(yáng)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身上有味道,洗完澡再抱你。”
溫檸進(jìn)到客廳,從桌上拿起玻璃杯遞給他,“先把蜂蜜水喝了吧。”喝了酒的人容易口渴。
“謝謝姐姐。”
“那我先去洗澡了。”
“去吧。”
浴室很快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
溫檸有些困,躺進(jìn)柔軟的床上百無聊賴地玩手機(jī)。
本想給沈屹發(fā)消息問他睡了沒有,打完字猶豫了幾秒,她還是清空對話框,退出微信。
陸舒揚(yáng)拉開浴室門出來的時候裸著胸膛,只在腰間圍了條浴巾。
他身材比起之前結(jié)實了不少,腹肌線條看起來也更加明顯,皮膚冷白`粉嫩,有種蓬勃的少年感。
陸舒揚(yáng)拿毛巾隨便擦了擦頭發(fā),擦到黑發(fā)半干不再滴水,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丟到了床上。
打了個滾,少年翻到溫檸懷里,黏人地抱住她親了下,“姐姐。”
他身上已經(jīng)幾乎聞不出酒氣,取而代之的是如花般芬芳的沐浴露和洗發(fā)水香味,呵出的氣息都帶著夏日柑橘的甜。
陸舒揚(yáng)鼻尖動了動,“咦,姐姐身上的味道為什么跟我不一樣?”
當(dāng)然不一樣。
溫檸今天是在沈屹那里洗的澡,用的他的洗浴用品,都是清涼的薄荷系。
“是嗎?”溫檸漫不經(jīng)心應(yīng)著,手繞到他背后,手指穿進(jìn)他潮濕的發(fā)間,低頭印上他的唇。
陸舒揚(yáng)比沈屹好糊弄多了,很快就閉上眼睛熱情地迎合她,忘記了自己剛才的疑問。
兩個人親昵了幾分鐘,溫檸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勁。
壓她身上的陸舒揚(yáng)停下來,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渾身的血液都朝著頭頂涌去,臉頰紅透。
他神情頓時慌張起來,支支吾吾地起身:“姐姐,我,我好像不行了。”怎么回事,他都這么動情了,怎么還沒反應(yīng)?
溫檸水眸瀲滟,淺笑著問他:“你喝了多少酒?”
陸舒揚(yáng)的語氣有些委屈,“也沒喝多少啊。是喝酒的原因嗎?”
“嗯,等酒勁過了就好了。”溫檸揉了揉他濕潤的頭發(fā),“去把頭發(fā)吹干了再睡。”
陸舒揚(yáng)懊惱又后悔,早知道聚餐的時候就不喝酒了。
他沒去吹頭發(fā),反而鉆進(jìn)了輕薄的鵝絨被里,整個人都躲在里面。
溫檸以為他害臊,“喝了酒這樣很正常,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陸舒揚(yáng)從被子里鉆出個腦袋,紅著臉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什么,然后目光期盼地望著她,“可以嗎?”
溫檸眉梢微揚(yáng),略有些遲疑。
她只跟沈屹試過,跟其他男友都沒嘗試過。
望著陸舒揚(yáng)和沈屹相似的眉眼,溫檸眸光微閃,點了點頭。
少年這次從被子另一頭鉆了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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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溫檸打發(fā)陸舒揚(yáng)回隔壁房間睡。
她柔順的黑色卷發(fā)散落在枕間,望著頂上的天花板,放空大腦休息。
不知不覺中,眼皮越來越沉,陷入了沉睡。
夢里,回到了她和沈屹的第一次。
那時他們都毫無經(jīng)驗,青澀地嘗試。筆趣閣
抬起頭,溫檸看到沈屹挺拔懸直的鼻尖上的細(xì)汗,然后撞進(jìn)他沉暗的漆瞳。
他的氣息滾燙幽長,濃黑眼睫緊張地眨動。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jīng)試過好幾次,但都沒有成功。
溫檸摟住他汗?jié)竦谋常兄剿牟话玻澳阍谂率裁矗俊?br/>
沈屹眼神游移,舔了舔干澀的唇,“我……”
溫檸知道,沈屹的想法很傳統(tǒng),不確定他們能走到最后,他就不敢輕易碰她。
可他們走不到最后的。
因為溫檸下周就要出國了。
溫檸眼神冷淡下來,推開他,輕飄飄地開口:“你不樂意算了,我去找別人。”
“溫檸!”沈屹呼吸一滯,想也不想地抓住她的手腕,在她細(xì)白的腕間留下一圈紅痕。
“放開我。”溫檸俏臉微沉,眸中情緒是沈屹熟悉的冷漠。
被她的眼神刺痛,沈屹一顆心不斷下沉。
望著她掙扎了半晌,沈屹最終還是妥協(xié),主動抱住了她。
第一次的記憶算不得多好。
溫檸甚至懷疑沈屹是不是連片都沒看過,不然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還要她手把手教。
不過他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qiáng),沒幾次就漸漸得心應(yīng)手,知道怎么能讓她滿足。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一直在一起。
準(zhǔn)確地來說,是一直待在沈屹的臥室。
溫檸把那當(dāng)成離別前的最后溫存,沈屹對此一無所知。
第二天早上,溫檸醒過來的時候覺得嘴有點干,拿起床頭柜的水杯抿了口水,這才發(fā)現(xiàn)床頭燈忘關(guān)了,就這么開了一晚上。
怪不得總覺得睡不安穩(wěn)。
關(guān)了燈,下床發(fā)現(xiàn)陸舒揚(yáng)已經(jīng)走了,桌上留了張便條:“姐姐我早上有課,先走啦,下次見。”后面跟了個簡單的笑臉。
簡單地洗漱過后,溫檸打開冰箱準(zhǔn)備隨便做點什么當(dāng)早餐。
咬了口剛做好的三明治,忽然有些想念沈屹。
想吃他做的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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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公司以后,溫檸剛?cè)ゲ杷g沖了杯咖啡,回來就看見梁疏影桌子上擺著毛線團(tuán)和幾根木針,隨口問:“你這是要織毛衣?”
梁疏影正在吃海鮮小餛飩,含糊不清地答:“我給我男朋友織的,這不是最近天冷嘛。”
“這得織多久?”
“一個月吧大概,我想給他織得漂亮點。”
溫檸放下咖啡,“我能拿來看看嗎?”
“沒事,檸姐你隨便看。”
梁疏影的毛衣已經(jīng)完成了一小半,先織的應(yīng)該是前片。
溫檸剛拿到手里就看出她織得很用心,針腳細(xì)密均勻,還仔細(xì)地織了個傻乎乎的太陽花。
前兩天就見梁疏影在網(wǎng)購毛線針,沒想到是為了給男朋友織毛衣。
他們兩個經(jīng)常互送這樣的手工禮物,之前溫檸還見過梁疏影桌上擺著一套可愛的陶瓷玩偶,她說是她男朋友燒的。
溫檸談戀愛向來出手大方,但她送的都是隨手就能買來的禮物,還從沒送過這種需要耗費(fèi)很多時間和心神的。
高中的時候,學(xué)校里流行過給對象織圍巾。
溫檸不知道別人男朋友有沒有,但沈屹肯定沒有。
他也從沒向她要過。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估計會讓沈屹心里不舒服,溫檸覺得自己得送點什么哄哄他。
于是等下了班,溫檸去醫(yī)院的路上,順路開車去了趟商場。
她進(jìn)去不到十分鐘就出來了,給沈屹挑了對袖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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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檸到醫(yī)院的時候,沈屹正在工作,筆記本電腦擺在架起的桌板上。
他的工作很忙,身體稍微好一點就得繼續(xù)忙碌。
聽見病房門開的聲音,沈屹連眼皮都沒掀一下,像是專注于工作沒注意到。
要不是看到他不自覺抿緊的唇,溫檸差點就信了。
果然還在生氣呢。
溫檸在床邊的陪護(hù)凳上坐下,安靜地看手機(jī),沒有出聲。
低著頭,她也能感覺到沈屹偷瞄過來的視線,頻率大概二十秒一次,后來就越來越頻繁。
沒過多久,沈屹就沉不住氣主動開口,語氣硬邦邦的,“怎么不陪你的男朋友了?”
溫檸每次聽到他這么別扭地說話,都莫名覺得可愛有趣,還有點想笑。
不過沈屹自尊心強(qiáng),她要是真笑出來,估計他就真氣急了。
“你不就是我男朋友,”溫檸坐過來拉住他的手,嬌滴滴地撒嬌,“所以我一下班就過來陪你了。”
沈屹別過臉,瘦削的下頜線條緊繃,輕哼了聲,“我忘了今天是工作日,他還得上學(xué),怪不得你有空來我這。”
床上的桌板和電腦已經(jīng)收起來了,倒是方便了溫檸。
她主動湊過去親他的下巴,眼里盈光淺笑,嗓音甜媚婉轉(zhuǎn),“沈乞乞,你別生氣了嘛。昨天真的是意外情況,我讓他在次臥睡的,一大早就把他趕走了。”
沈屹神色略有松動。
溫檸再接再厲地哄他,“我只是看他沒地方去很可憐,所以才收留他,你不要多想。他就一小孩,我跟他還能發(fā)生什么?”
沈屹低聲反駁她的話,“他讀大學(xué),應(yīng)該成年了。”不是小孩。
“我才不喜歡剛成年的小屁孩,我喜歡你這樣的成熟款,”溫檸摟住他的脖子,從身后遞來一樣?xùn)|西,“這是給我最愛的沈乞乞的禮物。”
沈屹終于緩緩轉(zhuǎn)回頭,視線落到她身上。
溫檸蹭了蹭他光潔的側(cè)臉,親昵地笑著道:“打開看看,我挑了很久的,所以今天才過來得晚了一會兒。”
不用看沈屹也喜歡。
看了之后,聽她說用心挑了很久,心中就更加歡喜。
不知不覺中,在胸口堵了一天的氣就這么散了。
沈屹忘了自己昨夜是怎樣輾轉(zhuǎn)難眠,又心甘情愿鉆進(jìn)了由甜言蜜語編織的牢籠。
溫檸坐在他懷里,“還有一件事。”
沈屹問:“什么?”
“等你出了院,就搬到我那兒住吧。”
沈屹心跳漏了一拍,又驚又喜地望著她,清澈分明的眼里還噙著幾分不敢置信——這是被她的反復(fù)無常給弄怕了。
溫檸眉眼舒展開,笑吟吟的,“這么看我做什么?我說真的,沒跟你開玩笑。”跟沈屹鬧別扭那段時間,她只能吃外賣,完全滿足不了她挑剔的味蕾。
還是沈屹做的飯菜合她的口味。
沈屹不明白溫檸心中所想,還以為她是想跟自己待在一起,所以才這么提議。
仿佛被巨大的餡餅砸中,他眼眸晶亮,欣然應(yīng)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