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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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氣氛就像是沸水中扔進了一大塊冰,冷熱相撞,生出幾分怪異出來。
“祖父,”成國公的孫女笑著解釋道,“今天這么多客人在,您單單顧著問成安伯如何,把我們其他人都給忘了,我可是要吃味的?!?br/>
大長公主過世的時候,祖父與祖母難過了許久。但是沒過幾日,祖父仿佛忘了大長公主遇刺這件事,時不時提一些過往舊事。家人不敢刺激他,只能順著他的話頭說?,F(xiàn)在當(dāng)著班家人的面,祖父又提這種事,就有些戳心窩子了。
成國公府的后輩們對陰氏與班婳露出歉然的笑意,身為晚輩他們左右為難,但求班家不會以為他們是有意冒犯。
“你這孩子,”年紀(jì)大了的人,就喜歡后輩在他面前撒嬌,他樂呵呵地搖頭,“你當(dāng)初成親的時候,我也是關(guān)心的。”
容瑕轉(zhuǎn)頭看向班婳,見她面色有些不好,不想成國公繼續(xù)問下去,便道:“明年開春后晚輩就成婚,到時候您老人家一定要來?!?br/>
“今年不是挺好,為什么還要等到明年?”成國公不滿,“你們這些年輕人,對自己的事情真是越來越不上心了。我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早已經(jīng)成家,老大都能跑能跳了。”
容瑕耐心地解釋道:“前些日子晚輩請欽天監(jiān)的人算過,欽天監(jiān)的人說,晚輩與郡主最好在明年成婚?!?br/>
實際上,大長公主過世,身為其孫女的班婳要守孝一年,不管今年有沒有好日子,也不可能與別人成婚。但是容瑕不能提這件事,他擔(dān)心成國公接受不了大長公主已經(jīng)去世的噩耗。
這個解釋讓成國公非常受用,他連連點頭,已經(jīng)忘了方才催婚的是自己:“這話說得對,婚姻大事不可兒戲,日子要看好才行。我跟我們家老婆子成親那會,也是特意請了欽天監(jiān)的人來算日子,你看看我們感情多好?!?br/>
容瑕看著上首這兩個滿頭銀霜的老人,行了一個大禮。
退出內(nèi)院的時候,容瑕停下腳步往女眷中望了一眼,班婳與尚書令之女站在一起,兩人之間的舉止看起來十分親昵。周秉安在朝上頗有威望,偏偏兩子一女中,只有大兒子成熟穩(wěn)重,剩下的一對兒女都是紈绔貪玩的性子。
當(dāng)初嚴(yán)家想要與班家結(jié)親,幫著開口的便是周秉安的夫人,可見周家與班家的關(guān)系是不錯的。
周秉安是二十多年前的科舉榜眼,比較有意思的是,周家祖上是行武出身,周家后人雖然都有心由武轉(zhuǎn)文,但是子孫后輩都不是讀書的料,到了周秉安這一輩,才算真正考到了功名。
周家成功轉(zhuǎn)型為文臣,班家成功……淪落成紈绔,這簡直就是積極向上與自甘墮落的對照組。然而比較神奇的是,周家與班家關(guān)系一直很好。值得注意的是這兩家關(guān)系雖然好,但是兩家人從未聯(lián)過姻。這事教會大家一個道理,想要兩家人關(guān)系友誼長存,就不要變成親家。
剛走出內(nèi)院,容瑕就看到班恒、周常簫與另外幾個華服公子扎堆在一塊,氣氛融洽又熱鬧,不過那吊兒郎當(dāng)?shù)哪?,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幾個紈绔。
周常簫用手肘撞了撞班恒:“班兄,你未來姐夫過來了。”
班恒回頭看去,果見容瑕穿過月亮門朝這邊走了過來,他揮了揮手,想要招呼他過來坐。不過手剛伸出去招了兩下,就被旁邊的周常簫把手拉了下來:“咱們又不談詩論畫,你把人叫過來干什么?”
更何況,容瑕這樣的斯文人,跟他們站在一塊,能受得了他們行事風(fēng)格嗎?
不過這話他沒有跟班恒提,說出來就有挑撥離間之嫌了。
“班弟?!比蓁ψ叩桨嗪愀?,與諸位紈绔互相見禮,面上沒有半點不自在。不像其他有了實職或者自詡有才華的貴公子,面對他們時,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yōu)越感。
容瑕陪著他們說了好一會兒話以后,才被一個吏部的同僚叫走。等他離開以后,紈绔們紛紛艷羨地看著班恒,“班兄,你這個未來姐夫很不錯啊。”
班恒抬下巴:“那是,不然咱們家會答應(yīng)他的求親?”
“班兄,”一位離班恒最近的紈绔把手搭在班恒肩上,長長嘆息一聲,“可惜你姐這么一個大美人,就要嫁給別的男人了?!?br/>
對于很多紈绔而言,班婳在他們心中,就是大美人的極品,沒事多看幾眼,在她面前獻一獻殷勤,都能讓他們心情好上一整天。不是說他們喜歡班婳,而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與美人在一起心情自然會很好。
這也是京城女兒家們喜歡給美男子扔花扔瓜果的原因,反正看一看也不違反大業(yè)律法。
“沒事你拿我姐做什么話頭,”班恒拿了一杯酒塞進此人手里,“喝你的酒去?!?br/>
被塞酒的紈绔也不生氣,捧著酒杯就喝下去了,不過也沒有再提班婳的事情。
二皇子與太子作為這里身份最高的人,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同桌的兩個尊位上。二皇子笑著挑眉,“聽聞太子妃病了,太子可要多多注意,女人生病很麻煩的?!?br/>
太子聞言便笑道:“多謝二弟提醒,我一定多加小心?!?br/>
“呵,”二皇子諷笑一聲,“太子果然宅心仁厚。”
太子知道二弟向來是越搭理越來勁的性格,所以便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見太子不跟自己說話,蔣洛頓時有些不得勁兒,扭頭看到容瑕過來,便冷聲道,“你欣賞的那位成安伯過來了,也不知道他擺的什么譜,來的比我們還要晚?!?br/>
“二弟,”太子聽蔣洛對朝廷命官如此惡劣態(tài)度,皺眉道,“成安伯既然遲來,定是有事耽擱了。他如今是吏部尚書,需要操心的事情不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空閑時間。”
“太子這話是在說臣弟太閑了?”蔣洛冷笑,“我不像大哥命好,能早投生幾年,六部的事情都可以插手。”
太子十五歲以后,就開始在六部行走,熟悉六部的工作流程,二皇子現(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成婚,卻還沒有一個實差,也沒有一個爵位,平時別人叫他也一口一個殿下,這導(dǎo)致他對太子不滿的情緒越來越重。
本來是皇帝偏心,但是二皇子不敢去恨皇帝,于是就把所有的怨氣轉(zhuǎn)到了太子身上。因為太子性格溫和,又不愛跟他計較,他就越發(fā)覺得太子裝模作樣,做什么事都不能讓他順眼。
“臣見過太子殿下,見過二皇子殿下。”容瑕走到兄弟二人面前行禮,對二皇子難看的臉色視若無睹。
“容君珀,”蔣洛指了指旁邊的位置,“坐吧。”
“多謝殿下。”容瑕沒有在二皇子指的位置坐下,而是選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落座。
蔣洛覺得容瑕與太子有時候挺像的,都善于做戲,在一堆頑固的酸儒眼里,他們就成了翩翩君子的代名詞。什么正人君子,仁愛厚德,在他看來都是假的,世上若真有這么多圣人,就不會有那么多人為了功名利祿使盡陰謀詭計。
成國公年紀(jì)大了,所以在外面待客的是成國公的兒孫輩,陪太子同桌的是成國公府世子,太子與二皇子的親舅舅。在二皇子話里話外與太子過不去的時候,他就沒有開口說過話,鎮(zhèn)定得就像是吃齋念佛的和尚。
容瑕坐下以后,他的神情變得略微輕松了一些,希望容瑕的到來能讓氣氛好一點。哪知道他想得太過太美好,顯然二皇子殿下對成安伯的態(tài)度也不太友好,這桌的氣氛于是變得更加尷尬了。
“嚴(yán)相這邊請?!?br/>
“石相這邊請?!?br/>
沒過多久,嚴(yán)暉與石崇海也到了,兩人前后腳到,過來給太子行禮以后,就在這桌坐下了。
可憐的成國公世子,看著這一桌氣氛詭異的人,心口堵得差點沒吃下飯。直到老爺子出來,坐在了太子與二皇子中間的主位上,他才松了一口氣。不管這桌人各自抱著什么心思,在他父親面前,這些人都只能陪笑臉。
性格已經(jīng)變得像小孩子的成國公自開席以后,就不斷招呼著兩個外孫以及容瑕吃多些,由讓下人給他們布菜。他也不管同桌其他人怎么想,只管跟自己喜歡的人說話。成國公世子擔(dān)心其他人尷尬,便只能招呼著被父親“冷落”的同桌貴客。
用完宴席以后,成國公忽然道:“容小子,帶我去瞧瞧你的未婚妻,剛才后院人太多,我都不曾好好瞧上一眼?!?br/>
成國公世子心中暗暗叫苦,人家堂堂郡主,又不是阿貓阿狗,隨隨便便就由人看。他也沒有法子,忙叫下人去后院傳消息,并且向福樂郡主提前道歉。
班婳用完飯,正與幾個閨中友人閑聊,成國公的孫女就過來跟她道歉,說是老爺子想要見她。
班婳想著成國公年紀(jì)已經(jīng)不小,便答應(yīng)了下來。
“很是抱歉,”成國公孫女領(lǐng)著班婳往內(nèi)院正屋走,苦笑道,“祖父近一兩年做事越發(fā)像小孩子,記憶力也不太好了,若是他說話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請郡主一定不要放到心里去。”
見成國公孫女給自己行禮致歉,班婳忙扶著她:“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姐姐你的祖父祖母尚在,是大喜事呢?!?br/>
成國公孫女想起大長公主生前對福樂郡主這個孫女十分寵愛,現(xiàn)在聽班婳這么說,她不知道是該心疼,還是該岔開話題好。
很快兩人來到了正院,成國公孫女帶著班婳進了院子,里面說說笑笑的聲音傳出來,讓這個院子里充滿了鮮活氣。
“姑娘來了,”一個穿著藍衣的婢女迎了上來,對班婳行了一個禮,“請往這邊走?!?br/>
有丫鬟替兩人打起簾子,班婳進去一看,成國公夫婦二人坐在上首,除了這兩位老人以外,太子、二皇子、容瑕三人也都在,班婳心下有些疑惑,這是要做什么。
“來,來,”成國公夫人是個十分慈祥的老太太,看到班婳臉上便露出了幾分笑,“在我這邊坐?!?br/>
屋子里的丫鬟們端來茶水點心,幾乎把班婳當(dāng)做了小孩子來哄。
“我就知道,這丫頭一定長得水靈,”成國公笑得一臉滿足,轉(zhuǎn)頭對容瑕道,“這么好的姑娘,你可得好好對她?!?br/>
容瑕與班婳的視線對上,容瑕笑著應(yīng)下:“晚輩一定會好好對郡主的?!?br/>
太子輕笑一聲,對容瑕道:“你日后也算是我的表妹夫了,你若是對婳婳不好,我可饒不了你。”
二皇子坐在旁邊悶悶地喝茶,他雖然沖動,不過也知道在年邁的外祖父面前收斂住脾氣,說話做事也要順著些,萬一氣出個好歹來,他是真要去跪太廟了。
“太子哥哥,容伯爺定不敢欺負我,”班婳小聲笑道,“因為他打不過我。”
“這話你祖母也曾說過,”成國公忽然開口道,“當(dāng)年陛下?lián)乃藿o老靜亭公吃虧,她說她是天下最尊貴男人的女兒,誰敢欺負她?不過這些年,你的祖父對你祖母一直很好,也算是應(yīng)了她的話?!?br/>
“好好的過日子,”成國公的眼神似糊涂似清醒,他轉(zhuǎn)頭看了眼太子與二皇子,把容瑕拉到自己身邊,對班婳道,“他雖與你祖父不同,但定會好好待你的,不要擔(dān)心。”
班婳怔住,她看著這個老人,起身福了福:“多謝成國公,晚輩沒有什么可擔(dān)心?!?br/>
她說的是實話,生活如此多變,誰知道明日會怎樣?只要她的家人平安無事,她又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
“不擔(dān)心就好,”成國公像個孩子般笑了,隨后松開容瑕的手,打個哈欠道,“我困了?!?br/>
太子與二皇子聞言,紛紛站起身,“外祖父,您好好休息,外孫不打擾您的休息了?!?br/>
“嗯?!背蓢プ》蛉说氖?,用老邁沙啞的聲音道,“走,老婆子,我們睡午覺去?!?br/>
班婳看著兩個老人牽在一起的手,忍不住笑了笑。
四人退出正院,二皇子瞥了眼班婳與容瑕:“時間不早,本殿下該回宮了?!?br/>
“二皇子殿下請慢走?!比蓁ι锨耙徊?,把班婳攔在身后,對二皇子行了一個禮。二皇子看了他身后的班婳一眼,冷哼兩聲轉(zhuǎn)身便頭也不回的走開。
太子對兩人溫和笑道:“二弟他性格直爽,你們不要把他此舉放在心上。”
“沒關(guān)系,我都習(xí)慣他這個德行了。”班婳挑眉,“我回女眷那邊,家母還在等我?!?br/>
“我陪你過去,”容瑕道,“你來這里的次數(shù)少,我對成國公府比較熟悉?!?br/>
太子笑著對兩人抬了抬手:“你們且去吧,我去找舅父說會兒話。”
班婳與容瑕向太子行禮過后,便往女眷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以前常來這里?”班婳發(fā)現(xiàn)容瑕對成國公府是真的很熟悉,而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容瑕點頭:“老太太與我外祖母在年輕的時候感情十分要好。我父母兄長過世以后,老太太擔(dān)心我一個人過活得不好,便常接我到他們府上玩耍,所以我跟國公府的孫輩們私下都以兄弟相稱?!?br/>
難怪陛下如此信任容瑕。一個失去父母兄長的孤兒,還養(yǎng)在自己岳父的眼皮子底下,人品如何,心性如何,陛下恐怕再了解不過。
“對不起,我不該讓你提起那些傷心事。”班婳面色有些訕訕,早知道這些事會牽扯到容瑕痛苦的過往,她怎么也不會提出來的。
“無礙,早都已經(jīng)過去的事情,提出來也沒有關(guān)系,”容瑕笑了笑,“更何況,成國公府上下待我極好,并沒有什么可難過的?!?br/>
班婳嘴角動了動,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地方快到了,”容瑕忽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著班婳,“婳婳。”
“嗯?”班婳無意識地抬頭,發(fā)現(xiàn)容瑕一雙漂亮的眼中滿是自己,她看得有些晃神。
“待出了孝,嫁給我可好?”
班婳怔然,立在原地竟不知說什么好。
見她這般猶豫的模樣,容瑕溫柔的笑了,伸手在她眉間一點:“你進去吧,穿過這道門就是女眷們所在的院子,我去不太合適?!?br/>
班婳愣愣地轉(zhuǎn)頭就走,走了幾步后回頭,見容瑕還站在原地,笑容如春風(fēng)般看著自己,她腳步停了下來。
容瑕見她停了下來,以為她還有什么話要說,于是走到了她面前:“怎么了?”
“沒事,”班婳踮起腳在他眉心點了點,笑著道,“還你的。”說完,轉(zhuǎn)身跑進了內(nèi)門。
容瑕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忍不住笑了。
“二皇子殿下,”他轉(zhuǎn)過頭,看向站在角落里的人,“您不是回宮了?”
“本殿下想要去哪,不用向你匯報,”二皇子靠在一棵樹下,面無表情地看著容瑕,“真讓人想不到,翩翩如玉,待女子淡如水的容公子,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br/>
容瑕笑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下官心悅于福樂郡主,待她自然與其他女子不同?!?br/>
“是嗎,”二皇子雙手環(huán)胸,“只可惜京城里那些對你癡情一片的才女們,她們的才華在你眼中,竟是不值一張女子的皮囊。”
“皇子殿下有此感悟,讓下官倍感震驚,”容瑕似笑非笑地回道,“福樂郡主確實有天下很多女子不及的容貌,下官有幸心悅于一個美麗鮮活的女子,又有什么可惜的?”
蔣洛知道容瑕是在嘲笑他喜歡美色,他冷哼道:“說來說去,你也不過是一個垂涎美色的偽君子罷了?!?br/>
容瑕慢條斯理道:“二皇子殿下此話有誤,下官只是喜歡福樂郡主,而她恰好也是世間難得的美人而已。”
“詭辯,”蔣洛不喜歡讀書人的一個原因就他們那張嘴,把白的說成黑色,把黑的說成白色,偏偏還能讓世人絲毫不懷疑他們說的話,“容大人這么好的口才,也會用在陛下與太子面前嗎?”
“陛下是君,太子是儲君,下官從不在他們面前說謊,”容瑕拱手拜了一拜,“當(dāng)然,下官在二皇子面前,也并無半句虛言?!?br/>
“行了,你不必在我眼前裝模作樣,”蔣洛比了一個割脖子的動作,“狐貍尾巴,早晚有露出來的一天?!?br/>
容瑕淡淡一笑,對蔣洛拱了拱手。
蔣洛見他這般淡然的模樣,轉(zhuǎn)身便走。心中對容瑕卻更加忌憚,這樣一個沉得住氣的男人,絕對不會是別人眼中翩翩君子那么簡單。他不明白,容瑕究竟用什么樣的手段,哄得天下讀書人對他推崇備至,連父親與太子都對他贊不絕口。
這是一個極有野心的男人,若他登基為帝,絕不會留下此人。
早就有人注意到班婳與成國公孫女一起離開,現(xiàn)在見她回來,大家嘴上雖然沒有問,心里卻已經(jīng)想了無數(shù)個可能。尤其是二皇子妃謝宛諭,她與班婳從小到大關(guān)系都不算好,雖然出了石飛仙的事情,讓她對班婳惡感降低了一些,但是想到班婳要乖乖地向她行禮,她就有種出了口惡氣的感覺。
本來用完宴席之后,她就想刁難班婳一番,哪知道班婳卻被成國公府的人叫走,她只能把心里這口氣硬生生又咽了下去。但是想到自己以前常常被班婳堵得啞口無言的模樣,謝宛諭就始終意難平。
何以解憂,唯有找班婳把那口氣出了。
“福樂郡主,”謝宛諭抿了一口茶,“有些日子不見,你似乎比往日清減了些?!?br/>
“可能是最近吃少了,”班婳笑得一臉無辜,“讓皇子妃擔(dān)心了,是我之過?!?br/>
謝宛諭冷笑道:“是啊,自從進宮以后,我一直都不太放心你?!?br/>
這話聽著,像是兩人有過交情似的。然而在場不少人都知道,她們兩個確實有交情,但都是吵架的交情,而是次次還是二皇子妃落下風(fēng)。
二皇子妃現(xiàn)在明顯是來為以前找場子了,只可惜福樂郡主的心理素質(zhì)實在太強大,面對二皇子妃的挑釁無動于衷,大有把裝傻進行到底的架勢。
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妃拿班婳根本沒有辦法,因為班婳上頭還有陛下與皇后撐腰,二皇子妃雖然品級高于班婳,但是她做了皇家兒媳,還要去討好帝后。
只要班婳不接二皇子妃的招,二皇子妃就不能找理由發(fā)作。
由此可見,品級并不能說明一切,最重要的還是帝后更寵愛誰。謝宛諭嫁進宮以后,與二皇子感情不算好,娘家兩個兄長罷免的被罷免,殘疾的殘疾,她就算想要強勢起來,別人也不會畏懼。
她想要欺壓到班婳,唯有一條路可走。
那就是二皇子登基,她成了大業(yè)的皇后,到了那個時候,班婳在她面前,才只能任由她搓圓捏扁。
旁人明白這個道理,謝宛諭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她見班婳根本不懼她以后,便不再自取其辱,轉(zhuǎn)頭與其他貴女說話,在她們的吹捧中,找到了自己的心里平衡感。
從頭到尾陰氏都沒有插一句嘴,在她看來,這種小孩子吵架式的場面,根本用不著她開口。日后婳婳嫁到成安伯府以后,總要遇到一些不長眼的人,她不能事事都幫婳婳做完。
成國公的壽宴辦得很熱鬧,結(jié)束得也很完美,兩個外孫親自來賀壽,朝中沖臣也紛紛賞臉,就連陛下也特意派了使者來送賀禮,算是給足了成國公的顏面。
近年唯一能比得上這場壽宴的,也只有大長公主在世時的壽宴了。然而大長公主死了成國公卻還活著,而且他還有一個做皇后的女兒,做太子的外孫。
成國公府的含金量,比現(xiàn)在的靜亭公府更高。
然而班家人離去的時候,成國公府的主人們卻親自送到了門口。眾人這才明白,皇后娘家的態(tài)度,就是皇后的態(tài)度。
班家仍舊圣寵不倒啊。
成國公壽宴結(jié)束的當(dāng)天夜里,忽然天降驚雷,宮中有喧嘩聲傳出。
陛下重病嘔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