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上首的男人面色冷肅,一身深色常服,朝底下看過來的目光極犀利,三皇子被他這眼神嚇到,哭嚎的聲音慢慢低了些。
“你倒是心野。”皇帝嗤一聲,倒也沒對他這丟人樣發(fā)表什么看法,只拿起折子,淡淡問道:“說吧,什么事?”
三皇子聽他說了這話,立刻倒豆子似的將今日發(fā)生的種種一一說了出來。
從他收到消息開始,一直說到他與聞肅在護衛(wèi)的護送下,逃出二皇子府,趕到宮中。
皇帝面上沒什么異色,對自己兩個兒子勢同水火的情況接受良好。
他關注的重點只在成舒揚身上。
“你說老二擅自抓了朝中大臣?”皇帝終于將手中的折子放下了。
“不止如此,他還私下對成大人用刑!”三皇子急忙補充,生怕父皇漏了一點老二的錯處。
“你二人打成這樣又是為何?”皇帝再問。
這次三皇子答的沒那么快了,他囁嚅半天才道:“是兒臣的錯,兒臣不該在二哥面前胡言亂語,二哥情急之下打我兩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這次皇帝倒有些詫異了,老三干出的荒唐事也不是一樁兩樁了,他沒少打他板子,卻沒見他有什么變化。
人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胡言亂語?都說了什么?”皇帝來了興趣。
這次三皇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開口了,在老二面前說些閑話沒什么,真將那話放到父皇面前說,他又不是身上的皮松了。
殿內一片沉默。
看這樣子皇帝就知道,老三這次惹出的事還不小。
“你不敢說?那就讓你二哥來說。”皇帝說完這話,正準備喚來魏九,就見老三抬起頭。
方才一進殿他就哭個不停,滿面淚痕,再加上一臉的青紫,看著凄慘無比。
看他突然動作,皇帝以為他終于要開口了,靜靜等著他的下文。
就聽老三突如其來喊了一嗓子:“兒臣也是聽到了些傳言,說二哥母妃家族結交往來的人頗多,兒臣有些艷羨,這才亂講了幾句。”
話說的雖然隱晦,但皇帝也聽明白了。
三皇子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他的面色,只聽上方的人接著問道:“哦,你是從何處聽來的?”
三皇子咽咽口水,將聞肅交代的話再次默念了一遍。
他小聲道:“是兒臣之前在宮里聽幾個老嬤嬤說的,您也知道,人上了年紀就是愛嚼舌頭根,兒臣是無意間聽到的。
不過其實她們也沒說什么,就說了幾句,說齊妃妃娘娘進宮前有幾個十分相好的公子小姐,兒臣當時并未沒往心里去,誰曾想這傳言越傳越離譜。
等兒臣前些日子再聽到時,話就有些不堪了,兒臣今日也實在是被二哥氣狠了,才說出這些閑話刺激他,其實……”
“行了。”皇帝抬手止住他的話頭。
三皇子頓時噤聲,頭埋的很低,等著父皇發(fā)落。
皇帝卻喊來了魏九,讓他吩咐禁軍前往二皇子府,將二皇子府里牽涉到此事的一眾人與成舒揚都帶進宮來。
“是。”魏九快退了出去,只留下三皇子跪在地上,心驚膽戰(zhàn)的等著一個結果。
他父皇卻沒多大的反應,連自己疑似戴了綠帽這事都能自如應對,這心胸確實是他及不上的,三皇子在心里暗暗咂摸。
三皇子正在心里編排幾人,就聽到上頭有了些動靜,他瑟縮了下身子,以為皇帝終于反應過來了,想拿他出氣。
卻沒料到接下來的動靜竟是翻閱奏折的聲音,三皇子徹底愣住,這……這可真是勤政愛民。
二皇子來的功夫,皇帝已經批了一小摞奏折。
二皇子進來時就看見了這一幕,只會惹事的老三跪在地上,父皇仍高高坐在那把椅子上批折子。
他跪下行禮問安,在殿內一眾人的目光中緩聲開口:“父皇喚兒臣來可是因著今日之事?兒臣正打算進宮來向您稟報此事。”
皇帝卻沒回答他的問題,只道:“朝中大臣是我大業(yè)脊梁,律法清清楚楚寫著規(guī)矩,怎么,你看不見?”
“兒臣不敢。”
二皇子早料到會有這么一問,神情肅穆。
他進宮前明顯是打理過自己的,看著比三皇子的狀態(tài)好了許多,此時端正了神色,道:“實在是事態(tài)緊急,兒臣才未來及向父皇稟明。”
“急到你連夜抓人,私下用刑?”皇帝冷聲問。
“請父皇聽兒臣從頭解釋。”
“說。”
不管真實性子如何,二皇子辦事還是很有條理的,他從前日收到任務講起。
“兒臣受父皇之命清查三弟手中的涼州軍務賬目,昨日本沒什么進展,但府中管家卻報上來條消息。”
二皇子頓了下,接著才道:“說有一青年,上兒臣府上討要官職,他還稱,可以用三千兩銀子換這個官身,希望兒臣盡快給他答復。”
說到此處,他低垂了下眼,看了身旁跪著的三皇子,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皇帝沒說話,二皇子就接著道:“兒臣實在詫異,這樣的人為什么會找上兒臣,因而派人調查了那人,結果卻讓兒臣大吃一驚。
那人竟是榮郡主簿。
按理說,一郡主簿若想晉升,討好自己的上官即可,為何要拐個如此大的彎來求兒臣,他不怕事情暴露嗎?
想到此處,兒臣徹底對此人起了疑心,當晚便將他抓了起來。
一番刑訊過后,他竟是吐出了個驚天秘密。
他告訴兒臣的,正是他的主官,榮郡成舒揚貪污軍餉之事。
不巧的是,那人并不知道,前天兒臣已經接下了清查涼州軍務賬目的圣令。
他此番撞到兒臣手中,乃是天意啊父皇,是上天憐惜涼州軍民,因此兒臣絲毫不敢耽擱,從那人手中拿到證據后,兒臣就派人將成舒揚抓進府。
那成舒揚被抓后抵死不認,并不開口說話,不為自己辯解,也不承認此事,兒臣實在著急,一時情急下便用了刑。
證據證人都在殿外,父皇可隨時傳召。
不過兒臣如此行事,確實不妥,請父皇責罰。”
二皇子條理清晰地將此事說完,將額頭抵在地上,等著皇帝處罰。
“先將成舒揚與那主簿收押,朕會派人去查,老二禁足一月,罰俸半年。
涼州的事交給老三接著查。”皇帝做了決定。
這一通下來,卻將二皇子與三皇子原本的計劃打的七零八落。
皇帝應是相信了二皇子方才的說辭,才會將成舒揚與那主簿關押。
但他卻又將二皇子禁足,還將此事交給了三皇子查,這舉動著實令人費解。
二皇子在心里暗暗盤算,雖說他被禁足,但他砍掉了老三的一條臂膀,老三又是個花架子,真把這事交給他查,他也查不出什么。
如此一想,二皇子竟覺得還好,跪地謝恩后,就準備回府禁足了。
他正要退出去,卻聽皇帝說:“其余人出去,老二老三留下。”
殿內其余人一一退出去,殿內只剩了父子三人。
“朝事暫且擱置,現在來說說你們二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