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2
你敢不跟我好試試!這句話足足讓余悅想了一個多星期, 回深圳后也是蔫蔫的,就連許清源的邀約也通通都推了。
幸好席誠硯那天說了這句話就再沒做什么, 甚至還和從前一樣,每天去她家吃頓晚飯就走, 這才讓余悅松了一口氣。
就這么拖著吧,不然能怎么辦?她本來就已經(jīng)覺得夠惶恐的了,若是席誠硯再一逼她,她的第一反應絕對是跑路,幸好幸好,余悅暗自在心里慶幸。
進入九月份的時候,華宇的各個部門越發(fā)的忙碌起來, 項目越來越多, 各個部門幾乎是連軸轉(zhuǎn)都做不完,只是卻沒有人抱怨,項目多雖然累,但是每做成了一個都有一大筆不菲的獎金, 因此公司里的每個人都像是打了雞血一眼, 拼了命的加班、上工。
余悅也跟著忙了起來,她管理所有的分公司,總部的這邊的事情一多,分公司的事情也跟著多了起來,因此需要她整理的材料也很多。偏偏秘書部這陣子負責給她提供材料的幾個人都忙的連喝口水的工夫都沒有,因此有時候要去政府蓋章辦事什么的,也只能她親自去了。
這天, 分公司又有一個項目需要政府的蓋章授權(quán),負責辦這個事情的秘書正好去了政府另一個部門,余悅無奈,只能跟席誠硯說了一聲之后自己親自去了。
住建局離他們公司挺遠,坐公交要一個半小時,還沒有直達的地鐵。正是下午,太陽很足,余悅坐在車上昏昏欲睡,想了想干脆將頭倚在前座上準備瞇一會兒,反正她是到最后一站,不怕坐過站。
正睡的迷迷糊糊的,耳邊卻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隆聲,砰地一聲,幾乎瞬間就將余悅嚇醒了。她正想要抬頭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車里卻忽然炸了鍋。
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低吼聲和凌亂的腳步聲不絕于耳。
“爆炸了!”
“快開門!爆炸了!”
“媽的,快開車門!”
本就擁擠的公交車里人們瘋狂的往外面涌,車門被拍打的震天響,公交司機也被嚇的愣了神,回過神來后立刻打開了前后車門,車里的人頓時瘋了一般往外跑,間或還能聽到互相推搡的咒罵聲。
余悅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想要跟著人群跑出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雙腿已經(jīng)完全軟了,根本連站都站不起來,好容易扶著椅背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跟著人群跑出了車。
外面早已不是剛才的陽光充足,天上烏云滾滾,大風刮得街邊的樹枝東搖西擺,看樣子馬上就要下大雨了。
公交車的后蓋已經(jīng)完全掀起來了,冉冉的冒著白汽,一側(cè)的車胎則徹底扁了下去,看樣子剛剛那聲巨響就是車爆胎造成的。
幸好這段有些堵車,司機沒有開太快,不然一側(cè)車輪扁了下去這車就直接側(cè)翻了!
人們不敢離這車太近,都跑的遠遠的,生怕這車什么時候一個不小心爆炸了。
余悅渾身僵硬的站在路邊,扶著一棵樹才勉強支撐住了身體,已經(jīng)是滿身的冷汗。剛才在車上,事出突然,她根本沒感覺到怕,腦子里什么都沒想,身子本能的就跟著跑下了車。這會兒腦袋清醒些了,才覺得一陣陣的后怕。
這時,轟隆一聲,天邊忽然響起了一個炸雷,嚇的余悅一個哆嗦,差點直接坐到了地上。豆大的雨點已經(jīng)從云層里掉了下來,余悅沒帶傘,公交停車的地方又除了馬路什么都沒有,只能站在街邊淋雨。
大雨冒了煙的下,嗆的余悅很快便咳嗽了起來,她將自己的皮包頂在頭上,抖著手掏出手機,本能的就想要打個電話,不管是誰,也不管什么大雨,跟她說說話就好,她現(xiàn)在渾身發(fā)冷,心里惶然一片,怕的不得了。
然而就在她翻開通訊錄,手指定格在席誠硯的名字上時,忽然從旁邊跑過來一個人,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叫她的名字。
“余悅!余悅!”他叫的很大聲,也很用力,聲音穿透了層層的雨幕,清晰的傳入了她的耳朵里,瞬間就讓她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一些。
余悅抬頭一看,許清源正頭頂西裝跑了過來。
“快!跟我走!”雨越下越大,就這么一會兒,馬路上就有了不少積水,到了余悅身邊,許清源根本來不及說什么,只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拽著她就往他停車的地方跑。
余悅的腿軟,站都站不住,更別說是跑了。被許清源這么粗魯?shù)囊蛔В苯泳凸蛟诹说厣?,膝蓋瞬間就蹭破了皮,滲出了血。
此時許清源也顧不得多想,直接將自己手中的西裝塞到余悅手中,抱起她就跑,上了車后才總算是舒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將車里的毛巾遞給余悅,“擦擦臉。”
他剛才沒仔細看余悅,這會兒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余悅有些不對勁,臉色白的像紙一樣,身子還在微微發(fā)抖,心里頓時一凜,“余悅,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剛剛下的雨沒有現(xiàn)在大,但是也算是暴雨了,許清源將車速放到最低,打起十二分精神開車。沒想到竟然快到路口的時候看到了余悅!
她單薄瘦削的身形幾乎要淹沒在暴雨里,許清源看得心驚,想都沒想就重下了車把她帶進了車里。
“許清源……”她忽然伸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眼圈一下就紅了,聲音帶著哭腔,那是一種劫后余生看到親人特有的情緒,洶涌的幾乎壓都壓不住。
“我在這?!痹S清源猶豫了一秒鐘,還是伸手小心的摟住了余悅的肩膀,看她并沒有排斥,終于放心的將她拉進了懷里,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br/>
一句話,余悅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了下來,后怕,實在是太后怕了。她也曾跟人笑談生死,以為自己可以灑脫不羈,沒想到等真正到了生死攸關(guān)的那一刻,方才發(fā)覺死亡這兩個字有多可怕。
若是今天那輛公交不是爆胎,而是爆炸了,那么她很可能就這么在睡夢中就一命嗚呼了。余悅越想越害怕,雙手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許清源見狀,將她在雨中凍的冰涼的手攏在了懷里,不住的輕聲安慰她,過了好一會兒,余悅方才勉強壓下心中的懼意,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情講給了許清源聽。
“好了,沒事了,只是車胎爆炸而已,別想太多?!痹S清源輕撫著她濕漉漉的頭發(fā),安撫道:“回去好好睡一覺明早起來就好了。”
余悅勉強點了點頭,卻還是心悸不已,“一開始我根本什么感覺都沒有,腦子里空空的,直到下了車以后才覺得害怕。前幾天廣州還有一輛公交爆炸了,我差點以為自己就要死了?!?br/>
“別胡說!”許清源呵斥了她一聲,“什么死不死的,以后少說!我一會兒送你回家,休息一下就沒什么了?!?br/>
“不行?!庇鄲倱u頭,盡管還是在害怕,卻仍舊沒忘了自己坐公交的目的,“我還要去住建局蓋章,公司現(xiàn)在特別忙,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不能請假?!?br/>
“不請假?”許清源蹙了眉,“你現(xiàn)在走都走不了,還能上班?”說到這里,他忽然想起余悅剛才摔了一跤,趕緊抓了余悅的裙角往上掀了掀,沒想到這一看不要緊,頓時嚇了一跳,余悅的兩個膝蓋已經(jīng)血肉模糊了,上面還沾著幾粒沙土。
許清源心疼不已,奈何車里根本沒有藥,只能用紙巾草草給她擦了擦,說:“傷的這么厲害怎么不說?我馬上開車找個藥店買點藥?!?br/>
“沒感覺到疼。”余悅愣愣的回了他一句,她是真的沒覺得疼,現(xiàn)在也覺得四肢是僵硬的,被許清源這么一說才察覺到了自己膝蓋的慘狀。
許清源聞言嘆了口氣,余悅今天還真的被嚇壞了。他把紙巾塞到她手里,一邊發(fā)動了車子,一邊說:“要是血一個勁的往外淌就用紙巾擦擦,我馬上帶你去買藥?!?br/>
外面的雨仍舊下的又急又大,道路能見度已經(jīng)降的很低了,很多車子雖然在跑,卻都像是蝸牛爬一樣,許清源擦亮眼鏡,雙目緊緊盯著前方,一點都不敢懈怠。
就在這個時候,余悅的手機忽然響了,她的手仍舊是僵的,拿了好幾次才把手機握在手里接了電話,“席總?!?br/>
“你走到哪了?”電話里,席誠硯的聲音有些焦慮,冷沉冷沉的,比起關(guān)心,更像是在訓人。
“唔……我也不知道?!庇鄲偼巴馔艘谎?,卻只看到白茫茫一片,只好這么回了一句。
席誠硯也沒想要她這個路癡能給他什么具體的答案,也沒跟她計較,緩了口氣說:“外面的雨下的太大,你不要去住建局了,在最后一站下車后就找個地方等著,我去接你。”
“不、不用了?!庇鄲傔B連推拒,公司事多,外面又下大雨,她哪里能讓他開這么遠的路來接她。想說許清源在這,不知怎么的,又怕他生氣,便說:“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br/>
“不行,打車不安全,你等著我,手機還有電沒?沒電就隨便找個店充電,我到了給你打電話?!毕\硯說著,就要掛電話出門,許清源卻在找個時候趁著紅燈忽然伸手搶走了余悅的電話,“你不用過來了,我送余悅回去?!毕\硯這個名字他可是印象深刻,連同那個扔到他背上的沾滿醬汁的叉子。
席誠硯那邊有幾秒鐘的沉默,然后瞬間就跳腳炸毛了,隔著電話余悅都能想到他此時怒發(fā)沖冠的模樣。
“余悅!你給我接電話!快點給我接電話!你不是去住建局了嗎?怎么跟許清源在一起?你快說!不對!我不要聽你解釋!你趕緊給我滾回來!滾回來!”
余悅渾身一個哆嗦,瞬間覺得席誠硯比公交輪胎爆炸還恐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