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看著面前掌心寬大,手指修長的手,阮螢愣了好一會。
她懵神地望著陸遇安,有點沒明白他意思。
“啊?”阮螢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重復了一遍,“車鑰匙?”
陸遇安看她這樣,眉峰上揚,玩笑道:“不愿意?”
“不是。”阮螢看他淡然的神色,用反應遲緩的腦子捋了捋,才明白過來陸遇安意思。
——他要送她回家。
“不用了。”阮螢看了眼時間,“我還有開回家的精神。”
雖然她是有點兒累有點困了,但也不差這十幾分鐘。她不想過分麻煩陸遇安。
“阮螢。”陸遇安忽然喚她,“記不記得我晚上跟你說的話?”
很莫名的,阮螢第一時間猜到陸遇安要說什么,她眼眸微閃,一臉乖巧:“……記得,我沒喝酒。”
“你的眼睛不適合這么頻繁的使用。”陸遇安用他的專業(yè)說服阮螢,“你之前就有用眼過度情況,手術和這個無關,但也注意眼睛使用。”
他看過阮螢的檢查報告,她眼角縫合和用眼過度沒有關聯,但拍片的時候,是能看出眼睛狀態(tài)的。
“……”
“哦——”阮螢看他堅定的模樣,自知是無法拒絕。
她抬手,把車鑰匙放他掌心,“那就麻煩陸醫(yī)生了。”
陸遇安:“這話該我說。”
上了車,阮螢后知后覺想起一個事,“你把陳凈揚放保安室,合適嗎?”
提起他,陸遇安語氣都要冷上幾分,“沒把他丟外面,已經很合適了。”
阮螢訕訕,有點同情陳凈揚。
陸遇安瞥到她心虛的神情,無聲勾了勾唇。
阮螢住的地方和陸遇安住的不遠,滿打滿算不過十公里。
不到二十分鐘,他們就到了。
車停好時,司念和譚雪兒都醒了。兩人睡眼惺忪醉醺醺的人,下了車就像個機器人一樣往電梯口走。
阮螢愕然幾秒,看向陸遇安,“陸醫(yī)生,那我就先回去了。”
陸遇安頷首,“早點睡。”
阮螢嗯聲,忽而想起點什么,“陸醫(yī)生。”
陸遇安回頭。
阮螢朝他走近,把他剛還給自己的鑰匙遞給他,“這么晚應該不好打車,你開我的車回去吧。我有空再去取。”
明后天是周末,阮螢不用上班,也不需要用車。
陸遇安掃過晃蕩的車鑰匙,目光往上,停在阮螢臉龐,聲線微沉,“我明天送過來。”
阮螢:“不急。”
-
夜霧濃濃,寒風瑟瑟。
阮螢扶著兩個醉鬼到家,強撐著精神去廚房給兩人弄醒酒茶。
驀地,肩膀一重,一顆腦袋冒出來。
猝不及防,阮螢被司念嚇到,“酒醒了?”
司念沒出聲,把腦袋搭在她肩上,直勾勾盯著她。
阮螢剛開始,還能正常且自然的煮茶。但司念眼神的壓迫感太強,漸漸的她也沒法淡定。
片刻,阮螢認輸看她,“想說什么?”
司念抬手,輕戳了戳她臉頰,“我算是知道你為什么愿意那么勤快跑醫(yī)院了。”
阮螢:“……什么?”
司念換了個姿勢,靠在墻邊,揶揄她,“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
阮螢瞥她一眼,斂神瞅著鍋,“說什么呢?”
“說陸醫(yī)生。”司念湊近,觀察著她表情變化,“你之前怎么沒說,陸醫(yī)生長這么帥?”
司念是在陸遇安上車時候醒的,還沒來得及睜眼,她先聽到阮螢和陸遇安的對話聲。
怕打擾到兩人,她一直沒有出聲,甚至沒光明正大睜眼,只半睜著注意他們。到剛剛下車,司念借機認真地看了看。
“我說過吧?”阮螢偏頭看她,“我記得我和你提過陸醫(yī)生長得帥。”
“但你沒說這么帥!”司念重點強調。
阮螢:“……”
看司念要計較的模樣,阮螢抿唇,“那可能就是沒有特別強調,畢竟對我來說——”她誠懇道,“陸醫(yī)生的聲音才是最特別的。”
阮螢內心承認,陸遇安是難得一遇的那種大帥哥,且是溫柔成熟的,氣質獨特有魅力的。
她是有點顏控,可相比較聲控來說,還沒有那么嚴重。
更重要的是,她要是想看帥哥,退而求其次看看男明星就行。而能戳中她的聲音,可沒有那么好找。
阮螢這話說得有理有據,司念無法反駁。
她沉默了會,戳著阮螢手臂道,“話是這么說,但我得提醒你一句。”
阮螢:“你說。”
司念摸著下巴,腦海里浮現她半躺在后座,偷看兩人的那幾眼,“你克制一點。”
“?”
阮螢一愣,滿臉費解,“什么意思?”
司念賣著關子,拍了拍她腦袋,“慢慢想。”丟下這么一句,司念往外走,“我先去洗澡,出來再喝醒酒茶。”
“……”
阮螢看她路走的歪歪扭扭的,無奈搖搖頭,“你小心點,別在浴室摔了。”
“放心,我沒醉。”
-
翌日早上,陳凈揚被刺眼的陽光弄醒。
他掙扎著看了眼才發(fā)現,睡前忘了拉窗簾。
睡前?
想到這兩個字,陳凈揚腦袋短路幾秒,忽而被涌入的記憶填滿。
他喝醉酒,阮螢送他回來。
然后陸遇安把他拽去保安室,讓他在保安室孤零零坐了半小時,才領回家。
雖說陳凈揚早就知道陸遇安對他沒有同情心,可他喝醉了還把他丟保安室那么久,這是有血緣關系兄弟能干出來的事?
思及此,陳凈揚氣鼓鼓拉開房門,“哥,你——”
看著空無一人的客廳,陳凈揚頓住。他掃了眼墻上時鐘,八點了,他哥不可能沒起床。
賴這兒這么多天,陳凈揚大概知道陸遇安的作息。
不在醫(yī)院值夜班的時候,他早上六點起床,然后去小區(qū)跑步。跑四五十分鐘,回家洗澡洗漱,七點半之前會出門去醫(yī)院。
陸遇安家離醫(yī)院很近,不堵車十分鐘就能到。
思及此,陳凈揚走書房看了看,也沒人。
他輕嘖了聲,倒也習以為常。他估計陸遇安是去醫(yī)院了。
與此同時,陳書慧看著大早上回來的人,眼睛都瞪大了。
“你怎么這么早回來?”
沒等陸遇安回答,陳書慧忽然想到昨晚睡前給陸遇安發(fā)的消息,“你別告訴我,你是回來拿香薰的。”
陸遇安:“……”
他看了眼直覺敏銳的陳女士,掩唇咳了聲,“算是。”
陳書慧一噎,沒好氣覷著他,“陸遇安,你媽有時候,也并不需要那么誠實的兒子。”
她嗔道,“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騙騙你媽?”
陸遇安啞言,唇角含笑,態(tài)度謙和,“我的錯。”
陳書慧傲嬌輕哼,“本來就是你的錯。”說著,她往廚房示意,“你劉姨今天休息,你爸在弄早餐,你去幫忙。早餐讓我滿意了,我才把香薰給你。”
陸遇安笑了下,附和道,“行。”他抬腳往廚房走,“陳女士您想吃什么?”
陳女士:“隨便。”
“……”
隨便二字最難猜,好在陸遇安還有陸鴻光這個幫手。
二十分鐘后,早餐上桌。
陳書慧掃視一圈,勉強滿意。
吃過早餐,沒等陸遇安催促,陳書慧便上樓給陸遇安拿了自己配制的瓷罐香薰。
和上回她給陸遇安的差不多,但因為陸遇安說需要香薰的人失眠比較嚴重,她稍微的把效果明顯的中藥多加了點量。
陳書慧把瓷罐給他,“這個只對精神壓力稍大,睡眠質量不好有效果。如果是別的原因導致的失眠,效果可能不明顯。”
陸遇安接過,“一個月左右的功效?”
陳書慧:“嗯,一個月后你問問她,睡眠質量有沒有好轉,實在不行你把人帶來給我檢查看看。”
陸遇安一笑,“謝謝媽。”
陳書慧覷他一眼,“不客氣。這回免費,下回收錢。”
陸遇安:“……”
在父母家吃過午飯,陸遇安才離開回自己那邊。
-
阮螢看到陸遇安的未接電話,和微信消息時,是半小時后。上午醒來后,她就來了司念咖啡館幫忙。
周末人比較多,阮螢一般沒什么事都會在這邊。
看著陸遇安問她在不在家的消息內容,阮螢眨了眨眼。
她和司念說了聲,拿著手機去店外打電話。
電話撥出,那邊很快接通。
“陸醫(yī)生。”沒等陸遇安說話,阮螢率先開口,“我剛看到你的信息。”
說起這個,阮螢底氣不太足。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沒及時回陸遇安消息了。
聽著她說話聲音,陸遇安大概能想象她此刻神情。他挑了下唇,嗓音低低,“不在家?”
阮螢:“我在朋友店里,就上回你送我過來的那家咖啡館。”
陸遇安嗯聲,“我把車送去咖啡館?”
阮螢正想答應,忽然想到醫(yī)院傳聞。陸遇安是事業(yè)型醫(yī)生,周末也很少休息,大多數時間都在醫(yī)院。
“你今天不忙?忙的話我晚點過去取,或者你叫個代駕給我開過來就行。”
聞聲,陸遇安停了停,嗓音微沉,“不忙。”
阮螢有點兒意外地揚了揚眉,“行,那你幫我把車送過來吧。”
-
十幾分鐘后,陸遇安抵達咖啡館。
他進店的時候,阮螢也不在。他穿著黑色風衣,身形頎長挺括,一出現便吸引大多數人目光。
聽到客人動靜,司念也扭頭往焦點處看了眼。她盯著陸遇安那張臉看了須臾,遲疑道:“陸醫(yī)生?”
陸遇安側眸,朝她微微頷首。
司念微微一笑,“我是阮螢朋友,也是這家店老板,我叫司念。”
她告訴陸遇安,“阮螢在樓上,很快下來。你隨便找位置坐。”
陸遇安剛坐下,阮螢就從樓上下來了。來咖啡館幫忙的緣故,她今天打扮的特別的“職業(yè)”。
一件很普通的黑色襯衫,脖子上掛著一條同色系圍裙,頭發(fā)隨意扎成低馬尾,臉上戴著擋了大半張臉的口罩,只露出一雙明媚的桃花眼。
兩人目光一高一低交匯。
咖啡館的燈光都是司念花了小心思設計的,雖沒有酒吧燈影幢幢的曖昧感,可絲絲縷縷昏黃的光線下,他們碰撞的眼神仿佛有溫度。
阮螢眼睛明亮,眉眼微彎望著陸遇安,“陸醫(yī)生。”
陸遇安定定瞧著她少頃,把車鑰匙交出,“車在路邊停車位。”
阮螢接過,瞥了眼墻上時鐘,又把目光轉回到陸遇安身上,話鋒一轉,“今天要養(yǎng)生嗎?”
問題過于突兀,陸遇安遲鈍數秒,抬眸問,“哪款是招牌?”
阮螢眉梢上挑,大言不慚,“我做的是招牌,要不要試試?”
陸遇安看她,“我有拒絕的權利?”
“你有。”阮螢回答他,坦然相告,“但我這個人比較記仇。”
聞聲,陸遇安勾了勾唇,像個被惡勢力欺壓,不得不妥協的良民,“好吧,那我試試。”
阮螢歪著頭,回視他,明知故問,“試什么?”
陸遇安垂睫瞧著她,清沉悅耳的聲線里挾裹著淡淡的笑意,有些撩人,“試試阮小姐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