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告老封官
鄭誠點了點頭。
“你再去告訴他,別一味地跪著,不管用,用些別的辦法。”鄭軼說,“一個毀了容的女人而已,讓她答應(yīng)婚事兒,有什么難辦的。”
鄭軼道,“這么說,就看孝純的了。”
鄭軼瞪了他一眼,“你沒聽到早朝皇上的旨意嗎?右相退朝,李公子還是他的接班人,李小姐畢竟是他的親妹妹。如何會真不管。”
“可是我們的事兒……”鄭誠看著他,“如今右相退朝了,李小姐的身份……”
鄭軼道,“還能怎么辦?就看孝純這邊了,還有兩日,若他娶不到李小姐,我們只能灰頭土臉回滎陽了。”
鄭誠看著他問,“如今可怎么辦是好?”
鄭軼哼了一聲。
鄭誠搖搖頭,“叔公,您知道孝揚的性子,自小被慣壞了,后來放任了他,如今我也管不住他啊。也不明白他怎么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鄭軼有些惱地看著鄭誠,“你生的好兒子,他這么多年,一直在滎陽四下鬧騰也就罷了,從沒想過來京城,如今怎么想著來京城鬧騰了?”
因為這兩件大事兒的出現(xiàn)變化,有些事情,都需要再重新部署了。
與原來的籌備出現(xiàn)了很大的出入。
在昨日來說,即便鄭孝揚闖了禍,事情也沒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可是今天,右相辭官,鄭孝揚被封史官,才讓他們感覺到了事情起了大變化。
他們進京,是依舊做好的萬全的籌備打算的,沒想到,事情到了這個地步。
這二人不能此時扔下依舊守在李如碧門外的鄭孝純,反而去抓鄭孝揚私下里對他質(zhì)問,一時間,猜測不出所以然,愁眉不展。
鄭孝揚是什么打算?
皇上是什么打算?
尤其是,新皇封了鄭孝揚,一個剛進京便闖了禍端,由長兄背負禍端,他則和大長公主府的金燕由圣旨賜婚許了終身,從右相府全身而退不說,皇上還封他做了史官。
一時間,二人相對無言。
而這位右相府的李公子,對滎陽鄭氏,對他們,對鄭孝純求娶李如碧,并沒有好感,并不滿意,并不買賬。
右相府從今以后,李沐清當(dāng)家了。
身居右相府內(nèi)的滎陽鄭氏鄭軼和鄭誠也聽到了關(guān)于早朝上發(fā)生的事情,一時間,二人面面相耽。誰也沒想到,右相竟然突然告老了,而新皇竟然準(zhǔn)了。
右相夫人點點頭,與右相一同回了府內(nèi)。
“嗯,這就對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沒有福,也是命,怨不得誰。”右相欣慰夫人今日想通了,不再鬧騰了,示意他回府內(nèi)說話。
右相夫人想起昨日兒子的寬慰,還是兒子讓她省心,曾經(jīng)他喜歡謝芳華,也沒說讓他操碎了心,自己就處理了。她點點頭,“妾身昨日情緒是太過暴躁激動了,讓您操神了,實在對不住老爺。以后,我聽您和清兒的。”
“交給清兒處置吧。”右相揉揉眉心,“你我都老了,以后她能依靠的只能是她的兄長,你就別再多操心了。”
提起李如碧,右相夫人臉上的喜色又退了幾分,“碧兒可怎么辦才是好啊……”
右相道,“待碧兒的事情處理妥當(dāng),我們也學(xué)學(xué)忠勇侯府的老侯爺,出去走走,這么多年,你跟著我困在京城這高門府邸里,也受苦了。出去見識見識世面。”
右相夫人臉上的慘色一掃而空,改口道,“老爺,那以后我們……”
右相頷首,“這也是清兒的本事,縱觀京城,南秦上下,還真挑不出一個人比他更合適的。”
右相夫人也不是真正的糊涂人,聞言大喜,“這么說,皇上真是言而有信,讓清兒……我們右相府,幾代相門。”
右相對她點點頭,“皇上已經(jīng)將清兒重新調(diào)派,不再管軍事糧草籌備之事,封為丞相司直,將他手中職務(wù)全權(quán)交由燕亭處理,他調(diào)用協(xié)助左相參政理事。”
右相夫人眼睛一亮,“您是說……”
右相看著她,不忍地低聲道,“我把著位置,若是不退的話,清兒怎么接替我的職位?”
右相夫人白著臉看著他,聽到他親口承認已經(jīng)辭官,似乎一時間頗受打擊。
右相擺擺手,打斷她的話,“不是因為你,從先皇駕崩后,我覺得日漸力不從心,不能再為朝事分憂解難,不如辭官。”
右相夫人立即紅了眼圈,“您怎么突然去辭官了?是不是因為妾身……”
聲音還算溫和,似乎昨日的怒氣早已經(jīng)消了。
“我已經(jīng)辭官了,以后不再是相爺了。”右相看了她一眼,“你身子不適,該在床上多休息,跑出來做什么?”
穿戴妥當(dāng)后,右相夫人匆匆出了正院,來到門口,正好看到右相下了馬車,她立即上前,“相爺,您……”
貼身婢女立即幫她穿衣。
“快,幫我穿衣服。”右相夫人臉色發(fā)白地道。
貼身婢女不答話,她也不明白為何。
右相夫人不敢置信,“相爺他怎么會……他明明還可以在朝中再待幾年的,難道是因為昨日我……皇上怪罪了他……”
近身婢女連忙點頭,“奴婢打聽了,確實屬實,早朝已經(jīng)下了,相爺請辭,皇上準(zhǔn)了。如今外面都傳開了。是真的。”
右相夫人也不知道右相竟然辭官了,聽到貼身侍候的人稟告,她驚得從床上跳下了地,抓住近身婢女,急問,“這事情當(dāng)真?相爺他真的辭官了?”
這兩件大事兒,還是一同發(fā)生的,不免讓人人對之揣測起來,各種猜測,一時眾說紛壇。
實在是罕見新鮮的事兒。
這樣的他,第一日進京便闖了大禍,第二日竟然就被封官。
史官雖然是小官,但是南秦建朝來,史官的位置卻是極高,一般都是當(dāng)時大儒門下德才兼?zhèn)渲藫?dān)當(dāng)史實傳記編修記錄,還從來沒有出現(xiàn)如鄭二公子這樣的紈绔不通不學(xué)無術(shù)的人。
錚二公子進京,沖撞了右相府的馬車,將李小姐打得毀了容,由大公子護弟代罪后,與金燕郡主圣旨賜婚,轉(zhuǎn)眼,他便由皇上親封為史官了。
右相突然告老,便是一大驚浪。
市井街道,茶樓酒肆,沸沸揚揚。
早朝后,右相告老,滎陽鄭氏二公子被封為史官的消息便在南秦京城炸開了鍋。
幾人同朝為官二三十年,此時右相突然告老,對他們沖擊甚大,一時間感慨萬千。
英親王、左相、永康侯齊齊點了點頭。
右相道,“待碧兒傷好,再做打算。”頓了頓,又道,“府中這一堆家事兒,也夠我忙些日子。”話落,又道,“改日,閑了,請王爺、左相、侯爺喝酒。”
英親王道,“何時做準(zhǔn)備?李小姐的傷勢還需要仔細照看,切不可急。”
右相頷首,“有這個打算。”
英親王頷首,“還是你看得明白通透。”話落,詢問,“以后真打算離京歸故里?不在京城了?”
右相連忙道,“身居高位,家事也是朝事,不能因家誤國。”
英親王走過來,拍拍右相肩膀,“所謂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你離開朝局,本王還真是舍不得。”
右相嘆了口氣,“希望犬子,不負所望。”
左相連忙搖頭,“李公子才華滿腹,智勇雙全,能文能武,與皇上、錚小王爺、燕小侯爺交好。我可不敢說照顧李公子,以后怕是還要李公子多照顧我。”言罷,他對右相道,“你有個好兒子啊,只叫人羨慕的份兒。”
右相哈哈大笑,“你與我不同,你雖然與我年紀(jì)相仿,但是你雄心未泯,我卻蒼老了,力不從心。”話落,他也拍拍左相肩膀,“老兄,犬子以后就承你多照顧了。”
“急流勇退,是為智者。”左相佩服地感慨,“我卻舍不得這權(quán)勢,舍不得好不容易保的四皇子做了太子,太子做了新皇,朝局未穩(wěn),還有我發(fā)揮的余地,我還舍不得告老。”
右相一身輕松地笑道,“所謂無官一身輕,我也希望自己學(xué)學(xué)忠勇侯府的老侯爺,安享幾年好日子。”
宮門口,眾人都走后,左相上前,拍拍右相肩膀,“老兄,你說告老就告老,實在是太突然了。讓我連反應(yīng)的機會都沒有啊,你可真果斷。”
一番告別后,眾人嘆息連連地出了宮。
他的夫人雖然不討喜,但是的確給他生了一個好兒子。
他相信,他的兒子聰明有手段有魄力,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右相一一拱手,告別朝堂,他也有諸多不舍,昨日一夜未眠,也是艱難地下了這個決定。他深刻地認識到,自己老了,兒子能接管右相府門楣了,右相府卷入風(fēng)云時,他也該退了。接下來,就交給李沐清了。
“……”
“相爺,您真準(zhǔn)備告老還鄉(xiāng)?離開京城?
“相爺,您還年輕,再在朝堂十年也有可為。”
“相爺,您怎么突然就辭官了?”
秦鈺一走,與右相交好的右相一黨齊齊聚攏到右相身邊,將他圍住,你一言我一語起來。
秦鈺擺擺手,退了早朝。
眾人都被右相辭職,鄭孝揚封史官這兩件大事驚得忘了別的事兒,齊齊搖搖頭。
兩件事說罷,秦鈺溫聲詢問,“眾位愛卿,誰還有本啟奏?”
右相雖然還未離開,但已經(jīng)告老恩準(zhǔn),自然沒他的言論之地了,自然不會言語。
左相等一眾人見此,也都不再有異議了。
老太史見皇上主張已定,他一番諫言,謀得個退路,也算是有收獲,便作罷,退了回去。
“朕也是好生思索了一番,才有此決定。昨日我見鄭孝揚,雖然紈绔不通,但所言也不無道理,另有過人之處,不妨將他放在史館。”秦鈺言罷笑道,“愛卿所言雖然也有道理,但也不該太過武斷,不必多言了。若他不能矯正品行,朕自當(dāng)再消了他的史官之職。”
“這……”老太史還是覺得不妥當(dāng),又道,“史官有史官之責(zé),史官是嚴(yán)朝記,肅綱常,直書其事,不掩其瑕色,方為真正的史官。他……怎么能因矯正他一人品行,而使史官清平被攪亂?史官怕是會被世人小視,傳揚出去,于圣上英明用人不利啊。皇上還是要三思。”
秦鈺笑了一聲,“正因為如此,朕才讓鄭孝揚做史官,矯正他的陋習(xí),學(xué)史知史聽史記史。以明事理。曉得大義。”
有一老太史出列,上前拱手,“皇上,史官雖然是小官,但是,史官所需之人,該德才兼?zhèn)洳攀恰J饭贀?dān)負著‘記功司過、彰善癉惡、得失一朝、榮辱千載。’的大事兒,怎么能讓不學(xué)無術(shù),混不吝,紈绔不通事務(wù)的人來做?皇上,此事萬萬不可。”
群臣聞言齊齊一怔。
秦鈺點頭,“昨日,朕給金燕郡主和他賜婚,大姑姑甚是惱怒,朕昨日思索再三,覺得郡馬不該不學(xué)無術(shù),郡馬將來也代表皇親顏面。”話落,他對小泉子吩咐,“擬一道圣旨,著鄭孝揚明日起,進史館,做一史官吧。”
英親王一怔,不明白秦鈺怎么在早朝上閑聊起來,想起今日秦錚拖他捎進宮的紙條,斟酌地道,“二公子大約是太累了,昨日跟隨王妃回府后,王妃安排他早早地歇下了。據(jù)說醒的早,天還未亮,就出府去逛京城的大街了。”
秦鈺轉(zhuǎn)向英親王,“昨日滎陽鄭氏二公子住在了英親王府,可有給英親王府添麻煩?”
右相不再多言。
秦鈺頷首,“那就好。”
右相連忙道,“是急火攻心,體力虛乏,并無大礙,多謝皇上掛念。”
“夫人還好吧?”秦鈺又關(guān)心地問,“聽說昨日夫人昏倒了,請了太醫(yī),可有大礙?”
“是,臣也正是這個意思。”右相立即道。
秦鈺點了點頭,“大公子也是耿實之人,不過李小姐若是不同意,也不要強求。姻緣之事,本不該強求。”
右相謹慎地回道,“鄭公和大老爺睡得應(yīng)是不錯,大公子一夜未睡,守在小女門前。”
秦鈺又對右相問,“滎陽鄭氏的人昨夜在右相府住得可好?”
“謝皇上!”右相站起身,有兒子承接他的門庭,他也甚感欣慰。
秦鈺頷首,對跪著的右相道,“愛卿平身吧,李沐清才華品行能力,朕自小便熟知,有他在朝,猶如右相在朝。右相且放寬心,好生安享天年。”
“臣萬死不辭!”左相連忙表態(tài)。
秦鈺掃了默不作聲的群臣一眼,又道,“至于右相提議廢除右相之位,暫且先不做考量。右相告老后,一應(yīng)事宜皆交由左相處理。”頓了頓,他看向左相,“愛卿多辛苦些吧。”
新的天子臨朝,就該有新鮮的血液注入到朝堂之上。
先皇去了,右相告老了,接下來,朝堂老一輩的人該逐一的退了,右相是第一個,下面便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看著告老已經(jīng)獲得恩準(zhǔn)的右相,他暗暗地長嘆一聲。突然有一種真的老了的感覺。
右相有個好兒子,可惜他左相的兒子拿不出手,承不了他的門第。
左相也是一驚,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皇上準(zhǔn)許了右相辭官,將他的兒子李沐清調(diào)到他身邊協(xié)助理政,也就是承接了右相府門第,將來便是接替右相的職位。
群臣又是一驚。
秦鈺擺手,制止英親王和左相,溫聲道,“朕登基以來,右相府李沐清籌備糧草軍事,成效顯著。雖無多少朝堂經(jīng)驗,但稍事磨練,便可擔(dān)當(dāng)。”話落,他道,“即日起,封李沐清為丞相司直,將他手中職務(wù)全權(quán)交由燕亭處理,他另外調(diào)用,協(xié)助左相參政理事。”
左相也立即上前道,“皇上,三思啊。”
英親王立即急道,“皇上,萬萬不可。”
“多謝皇上!”右相跪地叩首。
秦鈺頷首,“也罷,朕準(zhǔn)了右相所請。”
“回皇上,臣確實心意已決,不能為我南秦江山出力之時,臣自當(dāng)退下朝堂。”右相道。
秦鈺聽著眾人議論片刻,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之后,溫和詢問,“右相看來心意已定?”
右相卻不再言語,聽著眾人議論,卻不為所動。
群臣頓時嗡嗡議論起來。
英親王立即道,“不錯,左相言之有理。”
他立即出列上前道,“廢除右相職位可是大事兒,右相切不可因家事兒而厭朝,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際。”
尤其是左相,這么多年,他和右相時常有政見不合,為此明里暗里爭斗。只是他沒想到,有朝一日,右相竟然突然告老,將丞相大權(quán)全權(quán)都推給他。
右相話落,眾人又是一驚。</d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