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
旋轉(zhuǎn)木馬的右邊是一塊空地,里面是撞地正歡的碰碰車,傅南棲扭著小腦袋多看了碰碰車幾秒,虞時茵便領(lǐng)著他走了過去。</br> 虞時茵不喜歡這種碰撞型的項目,上輩子玩過一次,暈了半天之久,但她又不忍傅南棲失落。</br> 她把主意打到了陸千和身上,一雙杏眸發(fā)亮。</br> “我不想。”在聽完虞時茵的請求后,陸千和興致索然地拒絕了。他之前從來不會拒絕她,但是他現(xiàn)在實在看傅南棲這小子不順眼。</br> 在虞時茵的印象里,陸千和向來是溫和的,可能是他對自己太縱容,導(dǎo)致她都快忘了他本質(zhì)上并不好說話。</br> “好,那我和他一起好了。”她倒是沒太失落,只是有些無奈地拉緊了傅南棲的小手。希望今天不要暈吧,不然她都沒精力陪這小孩往下玩。</br> 里面的音樂已經(jīng)停了,傳來噼里啪啦的解安全帶的聲音。</br> 工作人員組織新玩家的聲音再次響起,就在虞時茵準備過去時,手臂突然被人一拽。</br> 她不解地轉(zhuǎn)身,看到隱在男生臉上忽明忽暗的不滿時,她眉心一跳,“怎么了?”</br> 這段時間他好像變了,以前的他是溫潤如玉的模樣,情緒總是斂在那雙帶著疏離與清冷的眸下,但最近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開心與失落,就好像他在她面前不再偽裝了一般。</br> “你為什么不再問問我。”陸千和語氣里難掩煩悶,循循善誘似的繼續(xù)道:“也許你再拜托我一次我就答應(yīng)了。”</br> 陸千和覺得自己沒出息,活了這么多年,竟然越活越回去了,以前他不愿意做的事,別人就算跪在地上磕頭他都能視而不見,碰上虞時茵,反倒是他觍著臉求。</br> “……”</br> 虞時茵愣了愣,有些猜不透他,不過還是順著他的意思問:“那你愿意帶傅南棲進去玩一次嗎?”</br> 陸千和輕哂了一聲,面無波瀾:“可以考慮。”</br> 他的聲音淡淡懶懶的,虞時茵卻莫名想到了一只露出白肚皮討好人的高貴貓主子。她莞爾一笑,把傅南棲軟乎乎的小手送了過去。</br> 幾乎是虞時茵松開手的那個瞬間,兩只剛觸碰到的手像觸電一般彈開,傅南棲把自己肉嘟嘟的小手背到了身后,小老頭似的悶聲不吭。m.</br> 陸千和更絕,一個人朝著娛樂場地走去,也不管身后的小孩跟上沒跟上。</br> 仿佛聞到火/藥味的虞時茵:“……”</br> 等車子都坐上人,工作人員把入口處欄桿放了下來。</br> 場內(nèi)的游客漸入佳境,啟動了車子。</br> 這里的碰碰車比其他游樂園的都要大一些,但對陸千和來說依然是連腿都塞不下的小玩具,他有些憋屈地曲著長腿,漫不經(jīng)心地往身邊的傅南棲身上瞥了眼,口吻淡淡地命令:“開車。”</br> 傅南棲冷著臉沒出聲。小孩腦子聰明,現(xiàn)在他正著臉色,小手抓住方向盤,轉(zhuǎn)著圈圈繞過了一輛撞過來的車。</br> 那是一個女生,被躲過去以后她換了個方向,臉上露出懊惱的表情。</br> 成功避過“危險”的傅南棲轉(zhuǎn)頭看向場外,見虞時茵也在看自己時小臉上露出一個可以用嬌憨形容的笑。</br>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把頭轉(zhuǎn)回來,車子就被從旁邊沖出來的車橫腰一撞,車子猛地一震,傅南棲差點就被慣性抖出去,要不是陸千和拉了他的手臂,他可能半個身子都在外面了。</br> 撞了他們的是一對父子,車上的小胖子看到傅南棲被自己“打敗”,當(dāng)即拍起手來。</br> “哈哈哈哈哈哈爸爸好棒!”小胖子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縫,趾高氣揚地指著傅南棲,大聲命令道:“沖啊!把他們撞翻!”</br> 聽到小胖子嘈雜的叫聲,旁邊路過的車子紛紛避讓。</br> 誰都怕被熊孩子盯上。</br> 傅南棲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手剛摸上方向盤,那對父子的車子往后退了半米,竟是又飛快地撞了過來。</br> 車子被撞得往旁邊移了一大寸,傅南棲的手撞在了方向盤上,疼得他猛地收回手,大眼睛里頓時閃了水光。疼出來的。</br> 陸千和掃了眼他開始發(fā)紅的小手,眸光一頓。</br> “啪啪啪啪”旁邊傳來更加用力的拍手聲,小胖子笑得更開心了:“爸爸太棒了!他們好垃圾,動都不會動哈哈哈哈,丟臉死了。”</br> 旁邊的玩家忍不住皺了皺眉,看著小胖子的眼神也不喜起來。</br> 傅南棲長這么大沒被人欺負過,他不與人接觸,認識他的人更加不敢做讓他不開心的事,所以他現(xiàn)在除了冷著一張小臉外,根本不知道能干什么。</br> 小胖子的爸爸摸了摸小胖子的腦袋,朗聲笑道:“寶貝兒子下一個要撞誰?”</br> “還撞他們,把他們撞到墻邊去。”</br> 傅南棲擰了眉頭,他剛準備做出防備時,身上的安全帶便被解開,他整個身子都被陸千和抱了起來。</br> 陸千和把他放到了腿間,呈保護的姿態(tài)把他抱在了懷里,在那對父子撞過來之前,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摸上方向盤,油門一踩躲過了父子倆用力撞過來的車。</br> “爸爸!他們跑了,快追!”身后傳來小胖子的聲音。</br> 陸千和淡定地側(cè)頭往后瞥了眼,慢條斯理地打著方向盤,一輛碰碰車被他開出了跑車的架勢。</br> 他靈活地躲過了迎面來的其他車,在開到墻邊時把車速降了下來。</br> 追過來的父子倆不約而同地露出得意的表情,小胖子的爸爸油門一踩,猛地沖了過去,就在那時,陸千和飛快地往旁邊一繞,他們一讓,父子倆的車徑直沖向了圍墻,等小胖子的爸爸反應(yīng)過來要踩剎車已經(jīng)來不及了。</br> “砰——”車頭用力地撞在了墻上。</br> 小胖子猛地往前一沖,被安全帶勒住彈了回來。</br> 他被震得屁股和背都疼,他眉頭一皺就要哭,還沒開始呢,車子又被撞得橫了過來,是陸千和和傅南棲的那輛車又來補了一撞。</br> 這回小胖子是真的哭了,眼淚鼻涕一把一把地掉。</br> “他們壞!”小胖子趴在他爸懷里,哭得嗷嗷叫:“我屁股好疼,肚子也疼,痛死了痛死了。”</br> 小胖子爸爸也是被撞得渾身散架似的,他回頭兇巴巴地瞪了陸千和一眼,摸著小胖子的腦袋哄:“他們有病,寶貝你別理他們,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痛他們比你更痛。”</br> “真的嗎?”聽到這里,小胖子才委委屈屈地抬頭。</br> 被陸千和抱在懷里的傅南棲不解地仰頭看了眼,他沒感覺到痛呀,就是這個壞蛋的骨頭有點硬。</br> “看什么?”陸千和淡淡垂眸,眸光清冷地瞥了他一眼,哂他:“沒用的小屁孩。”</br> “……”</br> 傅南棲一張臉猛地黑成了鍋底,掙扎著閃出了他的懷抱。</br> 有了這次教訓(xùn),小胖子父子也不敢盯著陸千和和傅南棲了,他們換了個其他目標,把人家撞得直罵人。</br> 陸千和這邊就像兩個老頭,慢悠悠地開著車在場內(nèi)像兜風(fēng)一般,見識過他們的厲害后,其他人看到他們就繞,一直到音樂停止。</br> 小胖子顯然很記仇,在看到傅南棲下車后,他沖過來就要撞人,傅南棲體型只有他體型一半大小,要是被撞必定摔倒。</br> 陸千和臉色一冷,提著傅南棲的后衣領(lǐng)就把小孩拎到了自己身后。</br> “啊——”小胖子猛地以倒插蔥的姿勢栽倒在了車里。</br> 小胖子的爸爸急急趕來,一把把他撈了出來,艱難地抱起來。</br> “你干什么!欺負小孩子啊!”他沖著陸千和喊,表情兇狠:“你干什么把我兒子推進車里!他受傷了怎么辦!”</br> “眼瞎就去治,需要調(diào)個監(jiān)控給你看看?”陸千和面無表情地道,沒了往日的謙和模樣,語氣中都帶了點警告:“管好你自己的孩子。”</br> 他目光深邃,半張臉隱匿在光下,忽明忽暗,再加上他表情冷然,竟然看得小胖子爸爸心中一凌,噤了聲。</br> 這個男人自認在商場也是有點能力,氣勢強的高層也見過不少,然而在看到眼前這個少年冷漠的眼神時他還是忍不住慫,就好像他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一般。</br> “多大的人了,還和小孩子計較。”他小聲嘀咕,又慫又不甘心:“寶貝,還疼不疼?”</br> 小胖子被陸千和深邃的眸光一掃,鼻涕都嚇得吹成了一個泡,他抹了把眼淚,縮著腦袋搖頭:“不疼了,爸爸我們快走吧。”</br> 陸千和冷嗤了聲,朝著傅南棲伸出手:“走了。”</br> 傅南棲安靜地看了眼他的手,不情不愿地把小手放了進去,只是陸千和根本沒有拉他的意思,無奈傅南棲只能自己抓住了他的手指。</br> 場外,虞時茵正和吳嫂站在一起,吳嫂臉上掛著笑容,不知道在開心什么。</br> 傅南棲也沒在意吳嫂的存在,松開陸千和的手徑直朝著虞時茵跑去,自覺地握上她的手。</br> 虞時茵也看到了小胖子父子的所為,有些擔(dān)憂地把傅南棲從頭打量到腳,確定他沒事后才看向陸千和,關(guān)心道:“你沒事吧?”</br> 他剛剛撞車的時候力道不小,傅南棲被他護在懷里,但他是實實在在地撞在車座上的。</br> 陸千和眸光一柔,裝模作樣地捂上后腰,慢悠悠地回:“撞得有點痛。”</br> “哎喲,撞到腰了?”吳嫂緊張地問:“嚴重不嚴重?這可怎么辦啊,陸少你是為了保護小少爺才撞到,可千萬別傷著了,要不我們?nèi)メt(yī)院看看吧。”</br> 等虞時茵也用略帶擔(dān)憂的眼神看向他捂著的腰時,陸千和又突然想到什么,立馬松了手。</br> “騙你的,玩?zhèn)€碰碰車能有什么事。”</br> 虞時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