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陸千和,語文試卷好難呀。”雙馬尾女生笑著,毫不掩飾眼中對身邊男生的愛慕:“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吧,你這么厲害。”</br> 她湊過來,垂到肩膀的雙馬尾甩過一道淡淡的洗發(fā)水香,擾地陸千和眉頭一緊,面色很冷地往旁邊躲。</br> “別跟著我。”他語氣發(fā)冷。</br> 這不是他第一次對這個女生表示不耐,但她就像趕不走,總是出現(xiàn)在他身邊,消磨他最后的耐心。</br> 雙馬尾女生,也就是陸千和的同班同蔣曼兒甜美的笑容一僵,其實她早就習慣了陸千和的冷淡,但心里還是忍不住難受。</br>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這紗怕不是用鐵絲織的?!</br> 虞時茵還站在走廊盡頭,顯然是在等陸千和。</br> 陸千和低垂著眉眼,眉宇間綴著星星點點的冰,走廊快到盡頭,他不經(jīng)意地抬眸時,一眼便看到了不遠處駐足的女生,一瞬間,冰雪消融,只剩下一抹溫和柔軟的笑。</br> 他的變化沒有逃過蔣曼兒的眼睛,她緊緊地攥著拳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掌心。她覺得自己的感情和尊嚴被放在地上踐踏,偏偏她還舍不得放棄,她是真的喜歡他。</br> 蔣曼兒緊緊地跟著陸千和,在他準備和虞時茵打招呼時,她面色一變,先入為主地道:“你就是虞時茵吧?我很早之前就聽說過你。”</br> 虞時茵這才認真地看了她一眼。這確實是一個長相可愛的女生,個子不高,五官也是小小的,雖然不是很精致,但湊在一起很是可愛靈動。</br> 只是她的眼神并不友善,嫉妒與敵意盡顯。</br> 見虞時茵沒太大反應,蔣曼兒又問:“你和陸千和是男女朋友關系?”她在論壇看到過有關這兩人的事,但她并不相信。</br> “不是。”虞時茵口吻淡淡,有些不明所以。</br> “不是啊,我就知道你們沒什么關系。”蔣曼兒頓時松了口氣,連表情都放松下來。她知道虞時茵長的好看,但除了那一張臉,蔣曼兒覺得她哪里都比不上自己,家世不行,成績不行,就連人品都不行。</br> “那你大概是喜歡他吧。”蔣曼兒很直白,語氣中不易察覺的諷,她故作大方道:“他很優(yōu)秀,我也很喜歡他,所以我不會把他讓給你,我們公平競爭。”</br> 虞時茵:“……”?</br> 她嘴上說著公平競爭,語氣里卻沒有半點想給虞時茵機會的意思,她很自信,在她看來陸千和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他們是同班同學,成績同樣優(yōu)異,所以他們才是一類人。</br> 虞時茵心中覺得好笑,有些不明白這個女生是從哪里看出自己想和她競爭陸千和。</br> 她安靜地聽著,沒有回答蔣曼兒的問話,而是垂眸去看陸千和。既然這件事因他而起,就應該讓他來解決。</br> 果然,陸千和臉上溫和親切的表情已經(jīng)被冰冷厭惡取代。</br> 蔣曼兒追陸千和已經(jīng)有幾個月了,她從來不掩飾自己的喜歡,甚至班里好幾個同樣喜歡陸千和的女生都是她解決的。</br> 陸千和性格冷淡,期間拒絕過她很多次,只是他從來不說狠話,因而蔣曼兒一直堅持著,這次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么陰沉的臉色。</br> 蔣曼兒心跳不自覺地慢了下來,正猶豫要不要解釋一下時,卻聽見陸千和對著她淡聲問:“你叫什么名字。”</br> 蔣曼兒:“……”</br> 他的聲音很輕,很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仿佛眼前這個女生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他站在哪一邊了。</br> 蔣曼兒心中一疼,針扎似的。她眼眶迅速泛紅,眼淚水差點從眼眶奪出。</br> 半晌,她吸吸鼻子,沉著嗓子道:“陸千和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以為裝不認識我我就會放棄嗎?我告訴你我叫蔣曼兒!你的同班同學,我追了你三個月了!”</br> 越說她聲音越大,似是要發(fā)泄心中不滿與難過。</br> 男生總是最見不得女生流淚,然而坐在輪椅上的陸千和根本沒抬頭,連余光都沒往她身上去,他并不在意她的情緒,就像同學三年他沒在意過她的名字一樣。</br> “蔣同學,我記得我不止一次讓你離我遠點。”陸千和平和的聲音沒有任何殺傷力,卻比任何武器都傷人:“你以后要是再打擾我我就只能找老師了,我不喜歡別人影響我學習。”m.</br> “那她呢?”蔣曼兒終于忍不住哭,她氣憤地指著虞時茵,大聲質問:“那她怎么可以跟著你!她不是女生嗎?她不會影響你學習嗎?”</br> “是。”陸千和終于抬了頭,漆黑的瞳很亮,“你和她沒有可比性。”</br> 這是蔣曼兒第一次真切地和這個男生對視,他額前的短發(fā)折了碎影,不明不暗地遮住了他的眉眼,他長的很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br> 以前蔣曼兒總覺得他這人什么都不會在意,但這回,她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堅定,以及深深的警告。</br> 他在為了虞時茵警告她。</br> 蔣曼兒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但她知道,自己長達一年的喜歡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她這三個月的追求更是一場笑話。</br> 她自嘲地笑了聲,瞪了眼虞時茵。</br> “你別得意,他這人根本就沒有心,早晚有一天你也會被他傷透!”罵完,蔣曼兒就轉身跑走了,留下滿臉詫異的虞時茵。</br> 虞時茵面無表情地看著蔣曼兒消失在走廊的背影,還沒回神間,衣擺被人輕輕拽了拽。</br> “時茵,你別生氣。”陸千和的聲音,溫潤和煦,和剛剛截然不同。</br> 不知是不是錯覺,虞時茵好像從他輕緩的聲音里聽到了幾分落寞,微不可見。</br> 她的心軟了幾分。</br> “我沒生氣。”她收回視線,反倒安撫他:“你別聽她說的,你不是無情無義的人。”</br> 從小到大,陸千和不知道聽過多少人說他沒良心,有人說他踩著他母親的尸體走向榮華富貴,更有人說他是白眼狼,完全看不到白岑晴對他的寬容。</br> 時間長了陸千和自己都覺得他沒有良心,別人活不活死不死和他有什么關系?</br> 但是現(xiàn)在,虞時茵說他不是無情無義的人。</br> 陸千和垂在膝蓋上的手指一頓,心中像是破了個小口,有什么一點一點填滿了他整顆心。</br> 他唇角不自覺地勾了勾,暗自撫平心中的悸動。</br> 第三考場走出一個表情不太好看的考生,接著是第二個,無不例外都是喪氣的模樣。</br> 雖然知道陸千和考試沒問題,虞時茵還是多關心了一句,問他:“你考得怎么樣?”</br> “我覺得沒問題。”陸千和眼里蕩起笑意,抬頭和她對視,滿眼認真地道:“有你給的筆,不復習我都能考第一。”</br> 虞時茵笑笑,沒做聲。</br> 她加在筆里的考運不過是促進作用,最根本的還是得靠自己。</br> 兩人并排往電梯走,迎面看到一個紅到發(fā)光的刺猬頭。</br> 是段七誠,他依舊沒穿校服,一身純黑的搭配外加惹眼的發(fā)色,格外扎眼。</br> 看到他,虞時茵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微彎下腰湊近陸千和,抱歉道:“周六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去云家了,我約了人。”</br> 陸千和長睫輕顫,他沒問她約了誰,只道:“那你周日空嗎?我可以周日去。”</br> 虞時茵回憶了一下,點頭。</br> “那就周日去吧。”說著,她看了眼他被包裹在校褲下清瘦的腿,問:“對了,云老爺子的藥對你的腿有效果嗎?”</br> 她這是在關心我?</br> 陸千和心中不知從何而起的失落才散了些,他停住輪椅,稍用力往腿上錘了一拳,細致地感受了一番后認真回:“今天有一點點麻,有效果。”</br> 他這考據(jù)的模樣把虞時茵逗笑了,她彎著腰,距離陸千和更近了幾分。</br> “我只是問問,你也不用錘自己吧。”</br> 陸千和頓了頓,答:“我不想敷衍你。”</br> 他神色認真,一言一語間不顯曖昧,只有對虞時茵說的每一句話的重視。</br> 她身上清清淺淺的果香鉆進鼻尖,有些癢。陸千和眸光微頓,抬手輕輕觸了一下鼻尖。</br> 不遠處的段七誠只看見虞時茵眉眼彎彎,和陸千和的距離越來越近……</br> 段七誠分明看到虞時茵看了自己一眼,誰知下一秒她就去和陸千和說話了。看著兩人熟稔的樣子,他眉頭一緊,心下當即有了猜測。</br> 她不會是學了他之前的法子,故意親近陸千和來激他吧?</br> 這么想著,他心中頓時又是一諷。</br> 嘴上說著讓他見到她就繞路,心里卻不是這么想,女生果然都是口是心非。</br> 也對,要不然她也不會答應去自家那塊地皮。</br> 段七誠對虞時茵的感情很復雜,說討厭其實又沒有那么討厭,畢竟利用她的人是自己,但想到她和楊曉蕓的關系,他對她也喜歡不起來。</br> 后來說開以后,他對她又有了點改觀,覺得她也不是別人口中那么壞。</br> 這幾天他只要他在家就能聽到虞時茵的名字,他爸說,他二伯也說,特別是他的鐵公雞二伯,竟然為了虞時茵捐款給學校,就好像虞時茵真是能解決了他們家問題的大師似的。</br> 見兩人走地更近,段七誠也停下了步子,他在等虞時茵主動和自己打招呼。</br> 如果虞時茵主動,他也不會不給面子,畢竟他們周六還要見面。</br> 想著,段七誠俊臉上的表情更是桀驁不馴,他半瞇著眼,一直等到兩人走到他身邊,接著,路過他。</br> 這兩人聊地很開心,誰都沒看他。</br> “……”</br> 段七誠猛地蹙起眉頭。</br> 虞時茵真的當做沒看見他?!</br> 他飛快地轉過身去。只見虞時茵幫著陸千和按了電梯按鈕,等到電梯來了以后推著他進了電梯,一直到電梯門闔上,她的視線都沒有看過來過。</br> “……”</br> 段七誠眉頭擰地更緊了,剛剛的猜測有些立不住腳。</br> 他當初雖然故意親近她,但見到楊曉蕓就會忍不住搭話,那才是在乎的反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