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教學樓上的花盆差點砸中人這件事有不少人看到了,高一三班和高二九班的人下課都在討論這件事,于是很快便有老師把這件事反應到了校領(lǐng)導處。</br> 在學校這種全是祖國花朵的地方,出現(xiàn)高空墜物是一件很嚴重的事。還有一件很嚴重的事那便是江尋初的父親捐了學校一座圖書館,而今天差點被砸的人恰好是江尋初……</br> “江尋初,班主任找你去一趟他的辦公室。”物理課剛下課,大課間就有學生叫。</br> 江尋初正趴在桌上,臉埋在臂彎里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了,聽到有人叫自己,他很不耐煩地抬頭,郁悶地揉了把頭發(fā)。</br> “江哥,你又瞞著我做了什么壞事,班主任找你干什么?”陶文起好奇地在身后探著腦袋問。</br> 江尋初的父親是京市鼎鼎大名的企業(yè)家,家里的企業(yè)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三年前第一附中翻新,他爸二話不說就捐了一座圖書館,將近一億的錢說捐就捐了,江尋初可以說是每個老師都知道一點的,更有不少老師想讓他來自己班,可以一個多月的時間,他的叛逆又變成了眾所周知的事。</br> “自從你摸底考試考了倒數(shù)第一被他找了一次以后,他不是說不會多管你了嗎?”陶文起疑惑地摸著下巴,思忖道:“難道是覺得你還有被拯救的機會?”</br> 江尋初聽得煩,起身往后瞪了一眼,表情乖戾。</br> 陶文起訕笑一聲,乖乖地舉手做投降狀:“你先去你先去,我不說了。”說著,他捏著兩根手指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br> 江尋初神色怏怏地往外走,在經(jīng)過幾個女生身邊時耳尖地聽到她們聊天的內(nèi)容后,他腳步一頓。</br> “你說虞時茵也在老師辦公室?”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位置上的女生,語氣聽不出喜怒。</br> 那個女生就是剛剛叫他去辦公室的同學,聽到他主動和自己搭話,她的臉先是一紅,在抬頭看到他不耐的表情時臉上紅暈褪去,頓時緊張地攪起手指,怯生生地回:“是…是的,他們班班主任找她談話。”她剛剛出來的時候,虞時茵正好進去。</br> 找了虞時茵,還找了他…</br> 江尋初皺起眉頭:“你們把課前發(fā)生的事和老王說了?”老王就是他們班的班主任,因為同樣是數(shù)學老師,他和劉海洋在同一個辦公室。</br> 課前他就一直聽到這幾個人嘀嘀咕咕地討論這件事了,他們還不止一次提到他和虞時茵的名字,還有楊曉蕓。</br> 只是他沒想到這件事還會傳到老王耳朵里,老王那人向來愛啰嗦。</br> 那個女生被他冷臉的樣子嚇得縮了縮脖子,趕緊解釋:“我們沒有和班主任說,就是聊天的時候不小心被物理老師聽到了……”女生的腦袋越垂越低,生怕江尋初發(fā)火:“他來問,我們就如實回答了,應該是他和班主任說的吧。”</br> 女生有些沒底氣,企圖把鍋往物理老師身上甩了甩。</br> 江尋初半瞇著眼,很不爽地嘖了聲,看這幾個女生噤若寒蟬的樣子,他到底沒在說什么,長腿一邁走出了教室。</br> 老師辦公室在高二年級段教學樓頂樓,數(shù)學老師辦公室里只有兩個老師在,一個是高一三班的班主任老王,另一個就是劉海洋。</br> 兩個老師并排坐著,齊刷刷地盯著對面坐著的虞時茵,好像在看什么大寶貝。</br> “時茵啊,我們都聽別的學生說了,這次真的多虧了你。”劉海洋第一個開口,說的是什么事不用想也能知道。</br> 老王一張方臉上也是很感慨的表情:“我們?nèi)ゲ檫^監(jiān)控了,那盆花之前一直在那,不知怎么的今天就掉下去了,上面也沒人碰它,真是邪了門了,不過我們學校已經(jīng)統(tǒng)一了規(guī)則,欄桿那一塊小平臺絕對不允許放這種危險的東西了!”老王笑得和藹,豎著大拇指:“這次我們班的江尋初同學真的要感謝你,沒想到你一個女孩子這么勇敢。”</br> 根據(jù)校方的意思,是想要讓這件事悄悄過去,像有這么多學生議論或者跑到家長那邊說這件事是絕對不行的,于是老王和劉海洋便被派出來和兩位當事人交談。</br> 對虞時茵主要就是表揚她的英雄行徑,對江尋初則要好好安撫情緒了,經(jīng)歷這么驚險的事,校領(lǐng)導怕他心里有不滿。</br> 江尋初走到數(shù)學組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正好聽到里面?zhèn)鱽韯⒑Q蟮穆曇簟?lt;/br> “時茵,你是怎么看到那盆花的?”這是劉海洋最好奇的問題,他最近越來越覺得虞時茵是個神秘的女生,她好像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東西。</br> 江尋初準備敲門的手一頓。</br> 他也一直覺得奇怪,他很倒霉地正好站在那盆花下,但是虞時茵是怎么看到那盆花的呢?早知道那是在四樓的花,抬頭看都看不太清楚的。</br> 虞時茵當然不可能告訴他們自己是怎么做判斷的,在兩位老師好奇又不敢置信的眼神下,她言簡意賅地答:“當時樓上有人說話比較大聲,我抬頭正好看到。”</br> “哦——”劉海洋了然地點頭:“你這孩子膽子也大,你就不怕這個花盆砸到你自己嗎?”</br> 門外,江尋初的心也不由得一緊,不知怎么的,他想知道虞時茵的答案。</br> 難道他對她來說就這么重要嗎?哪怕受傷也要救他。想到這個點,江尋初突然說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是他能肯定他對虞時茵沒有那么討厭了,看在她救了自己的份上。</br> 辦公室里安靜了一秒,接著,門外門里的三個人聽到虞時茵輕笑了一聲。</br> “怕啊。”她說:“但是我更怕做噩夢。”</br> 她的聲音很輕,似真似假地補充:“真有人的腦袋被砸到的話,那血液亂濺的場景還是有些……”她想了半秒,想出一個形容詞:“惡心的。”</br> 門外不知為什么期待她的答案的江尋初:“……”</br> 辦公室里還在等待她英雄發(fā)言的劉海洋和老王:“……”</br> “咳咳。”劉海洋有些尷尬地咳了兩聲,趕緊打圓場:“不管是什么理由,老師都要因為這件事表揚你,因為你的勇敢才避免了有同學受到意外傷害……”</br> 說了兩句,門板被有些用力地敲了兩聲。</br> 江尋初面無表情地走進來,看到虞時茵時又氣又惱地瞪了她一眼,偏偏虞時茵一眼都沒看他,反而心情很好地站起來對劉海洋道:“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老師我就先回去了。”</br> 劉海洋沒留她,江尋初不動聲色地側(cè)頭看了眼她的背影,更氣了。</br> 所以不管是誰遇到危險她都會冒險去救唄!原來她看到他受傷不會覺得難受或者心疼,只會覺得惡心!</br> 老王看到他這比鍋底還黑的表情時還以為他是因為這件事氣憤,忙不迭地安撫:“尋初,老師知道你受到了驚嚇了,學校嚴肅處理了這件事!老師還在網(wǎng)上給你買了個平安符,你放心這種事不會再有第二次,你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了學習知道嗎?”</br> 江尋初心思不定,然而在聽到平安符這個詞的時他還是抬了下眸子:“什么平安符。”</br> 前幾天班里有個人動了楊息寧的衣服,不小心把他放在口袋里的平安符弄掉在了地上,當時楊息寧就黑了臉,后來聽說那個平安符是虞時茵給的。</br> 老王看他對這個平安符有興趣,趕緊笑著說:“是劉海洋老師給我推薦的,特別有用,當然迷信不可取,老師就是買來讓你有個心理安慰……”</br> 他又是喋喋不休的一堆,江尋初沒耐心聽了,他擺了擺手打斷老王的話,語氣倒還算禮貌:“您放心,我沒有心理陰影,也不會回家和我爸說這件事,這件事就是個意外。”</br> 說著他站起身往外走,打開門時他頓了頓,鬼使神差地回頭道:“平安符到的時候給我吧。”</br> 老王木木地點了下頭:“……好。”</br> 等江尋初出去了,老王才和劉海洋對視一眼,兩人皆在對方眼里看到了驚訝。</br> 這可是江家獨子,脾氣大的不得了的問題學生,這么大的事情居然這么輕易地就解決了?</br> “王老師,這江尋初也沒有你說的這么不好對付嘛。”</br> 聽到劉海洋調(diào)侃自己,老王卻是突然苦了臉:“劉老師,你說這平安符的錢……我能不能找學校報銷?”他還以為提出來以后江尋初這小子會很直接地說不要,這樣他也能把這一千塊一個的東西退了,誰知道他竟然真的要?!</br> 劉海洋:“……我想再買一個都買不到呢,你還想著退。”</br> 他聲音不大,老王光顧著心疼,沒太聽清他說了什么,等想再問一次時,只見劉海洋像看著暴殄天物的笨蛋似的瞥他一眼,不搭理他了。</br> 被雙重嫌棄的老王:“……”</br> ——</br> 江尋初心情很低落,說不出來的煩躁,明明以前他看到虞時茵就覺得煩,但今天他做什么事都會想到虞時茵那張平靜無波的臉,還有她看著她扶楊曉蕓離開時那個滿不在意的眼神。</br> 他很想解釋離開是因為楊曉蕓的身體狀況真的很不好,但他又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他不是一直討厭虞時茵嗎?為什么要解釋。</br> 他帶著這種糾結(jié)的情緒往班級走,誰知道在高一連著高二教學樓的走廊上,他再次看到了虞時茵。</br> 她的身邊是一個坐著輪椅的男生。</br> 江尋初認識那人,那是陸家那個私生子,陸千和。</br> 兩人看起來很熟稔,虞時茵那張好看的臉上還帶著笑。她笑起來很好看,一雙杏眸彎彎的,臉上還有若隱若現(xiàn)的梨渦。</br> 江尋初突然心里一頓一頓地悶,她以前也是這樣和自己笑的,但是自從他不裝乖學弟把話往難聽的地步說過以后,她看到自己不是無視就是淡著一張臉。</br> 陸千和這次是真的被老師叫去拿東西的,他當了化學課代表,化學老師辦公室和他教室一個樓層,化學老師也沒把他當殘疾人看待,該拿什么還是會讓他拿。</br> 不過這次有些不同,他的腿上放了另一個班的老師讓他幫著帶回去的作業(yè)本,這就導致了他腿上的東西有些多。</br> 在見到虞時茵的時候,正好是他不小心把作業(yè)本灑在地上的時候。</br> 虞時茵把地上的幾本作業(yè)本撿起來,故意沒遞給他:“你確定不需要我?guī)湍闼瓦^去?”高二和高三的教學樓隔的并不遠。</br> “不用。”陸千和笑著搖頭,嗓音溫潤親和:“我是因為和你打招呼不小心碰掉的。”</br> “那我下次看到你腿上有東西是不是不該和你打招呼?”虞時茵難得調(diào)侃,故意問。</br> 陸千和接作業(yè)本的手一頓,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她的表情,在看到她眼底的戲謔時,他才悄然松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那我寧愿讓東西掉。”</br> 虞時茵被他正經(jīng)的語氣逗的一笑,終于還是把那幾本本子放到他腿上。</br> “那我……”她想說自己先回教室上課,然而話沒說完,只見陸千和腿上的幾本作業(yè)本突然又掉在了地上。</br> “啪”“咚啪”本子掉落在地上干脆的聲音。</br> “……?”虞時茵一愣,疑惑地垂眸看向他。</br> 陸千和也是一愣,他垂頭看了眼地上散著的本子,緩緩對上虞時茵的眼神時又很無辜地眨了眨眼,好像因為自己剛說了不用幫助卻又被打臉而尷尬。</br> 在虞時茵還沒說話之前,他用商量的語氣有些小心地問:“時茵,我現(xiàn)在反悔來得及嗎?”</br> 頓時心軟的虞時茵:“……”</br> 怎么會來不及,虞時茵在心里悄然道,認命地彎腰去撿本子。</br> 這可是陸千和,陸千和的濾鏡那可是一層更比一層厚的,即便一直知道他不可能像表面這么無害。</br> 路過江尋初時,陸千和還很貼心地歪頭看了他一眼,提醒虞時茵:“這位同學好像在等你?”</br> 虞時茵目不斜視:“不是,我不太認識他。”</br> “是嗎?那可能是我看錯了,他可能在看風景。”</br> “嗯。”</br> 江尋初:“……”看你碼的風景!</br> 看著兩人并排走過自己,特別是虞時茵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己的時候,在旁邊像個傻子一般站了一分鐘之久的江尋初一直攥著的拳頭攥地更緊了,連手背上的青筋都跳了出來。</br> 他覺得自己像個熱臉貼冷屁股的蠢貨。</br> 他沒想到出了辦公室還能再看到虞時茵,他心情很復雜,但又能感受他到對虞時茵是有一些愧疚在的,所以他準備等陸千和走的時候單獨和虞時茵道個謝,也為自己之前的行為道個歉。</br> 誰知道陸千和會在他動腳的時候突然把虞時茵叫走了。</br> 他親眼看到陸千和在虞時茵看不到的角度故意用手掃下了頂上的幾本作業(yè)本,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冰冷又沒有半點情緒的,然而他在和虞時茵講話的時候卻是那樣無害又溫柔……</br> 江尋初只覺得一股怒火沖昏了他的腦袋,還有一份微不可查的沒由來的心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