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綰綰.青絲19
“站著做什么,過來坐吧。”</br> 怔愣間,皇帝主動跟她打了聲招呼。</br> 綰綰走過去,跪坐下來,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皇帝瘦削的臉頰,嘆氣道:“陛下又不愛惜自己了。”</br> 皇帝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笑意:“你怎么總是不合時宜地同情別人,以后在宮里,別這樣了,不好。”</br> 綰綰摸了摸皇帝的手,冰涼的,一點熱氣也沒有,于是向四處看了看:“伺候陛下的人呢?”</br> 雖然是初夏,可是一大早的,天涼地更涼,怎么能任由皇帝穿著單衣赤腳坐在地上了!</br> 皇帝說:“朕不喜歡看到他們,需要伺候的時候他們才會進(jìn)來。”m.</br> 綰綰起身,進(jìn)屋,她想拿件衣服,坐墊,或者倒一杯熱茶,什么都好,能讓皇帝暖和一點就行。</br> 微雨閣里桌椅軟凳一應(yīng)俱全,屏風(fēng)字畫樣樣不缺,唯獨少了人居住的氣息。</br> 明明是夏天,里面卻昏暗陰冷,猶如深秋。</br> 綰綰沒找到茶壺,拿了件披風(fēng)出來時,看見皇帝正伸手去接空中一縷絮狀的東西。</br> 左側(cè)寬大的袖子一路滑到手臂上,瘦得見骨的手臂上傷痕累累。傷痕有大有小,有新有舊,重重疊疊,觸目驚心。</br> 綰綰腳步頓了頓,卻沒有過多驚訝,只是冷靜地走過去,將披風(fēng)給皇帝披上:“陛下在看什么?”</br> 皇帝將手掌里的東西給她看:“朕也不知道這是什么,近日才留意到,風(fēng)起時,這些小東西就飄了過來。”</br> 說話間,因為呼吸,手掌里細(xì)如茸毛的東西就再次飛了出去。</br> 綰綰沒看清,只道:“興許是哪里吹來的飛絮吧。”</br> “這樣啊。”皇帝收回手,打量她一番,“身體可好了?”</br> 綰綰:“都好了。”</br> 皇帝皺眉:“是么,可是朕瞧著,沒有以前的精神氣了。”</br> “慢慢養(yǎng)著,總會好的。”綰綰特意停頓了一下,“陛下也是。”</br> 皇帝卻說:“你還是那樣平和,朕后悔了,當(dāng)初不該存心折磨你,抱歉。”</br> 綰綰:“都過去了。”</br> 皇帝看著她,說:“沒有。”</br> 綰綰看向遠(yuǎn)處的天空。</br> 是的,沒有。</br> 至少在皇帝這里并沒有,以前太后在的時候,皇帝偶爾控制不住情緒,會拿針,拿刀,拿瓷器碎片,制造疼痛保持冷靜,現(xiàn)在太后走了,皇帝左手手臂上的傷痕數(shù)量并沒有消停。</br> 綰綰問皇帝:“陛下打算一直在這里休養(yǎng)嗎?”</br> 皇帝:“這里很好。”</br> 綰綰搖頭:“太冷清了,換一個地方吧。”太安靜,太冷清的地方,并不適合休養(yǎng)。</br> 皇帝:“微雨閣修繕之前,飄風(fēng)漏雨,可母后在這里住得很好。”</br> 別說太后當(dāng)時只住了一小段時間,就是長時間,她那般沒心沒肺隨心所欲的人,只要她想,怕是在哪都能活得自在。</br> 可是,皇帝并不是這樣的人啊。</br> 眼前這個皇帝,孤僻抑郁,心思敏感,情緒內(nèi)斂,渴望愛,卻得不到愛,這樣的人,身存環(huán)境,尤為重要。</br> 只是,同樣的,皇帝已然偏執(zhí),不會聽勸。</br> 就像以前,那么多次,她看著皇帝自殘,勸沒有用,只能看著,能做的,就是在他冷靜之后幫他包扎。</br> 所以,綰綰沒有勸,只問:“陛下要見奴婢,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