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失重感讓周小舟猛地睜開眼睛。</br>　　目中所及，是模糊的紅。</br>　　這樣的紅，在此時，也十分刺眼。</br>　　周小舟瞳孔緊縮，本能就想起身，卻發(fā)現手原本被緊緊握住，她一掙，就松開了。</br>　　松開了。</br>　　二哥！</br>　　周小舟一怔，下意識又緊緊握住。</br>　　視線終于清晰，思緒也跟著明了——她出識海了。</br>　　周小舟靜靜躺著沒動，此刻她正躺在周子戌的臂彎里，只是握著她的手和她一起進入識海的周子戌，沒有出來。</br>　　他們還穿著成親的喜服，他們還在新房里，但周子戌一動不動，沒有同她一起醒來。</br>　　周小舟不想動彈，也不想出聲，她還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br>　　或者，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場不同尋常的夢，周子戌不是無法醒來，他只是喝醉了，暫時沒有醒來。</br>　　可是他們一起躺了許久，握著的手一直都沒動靜。</br>　　躺久了，清醒和昏沉的界限便開始模糊了，周小舟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只記得自己時不時伸手去探周子戌的氣息。</br>　　氣息未斷，但人也不醒。</br>　　“周小舟？”</br>　　“周小舟。”</br>　　不清醒中，周小舟被人喂了一口辛辣的酒。</br>　　“咳咳咳……”周小舟咳嗽著被強行叫醒。</br>　　何鈺大人站在床邊，手里還拿著一個細嘴酒壺。</br>　　周小舟恍惚了幾秒，撐著身體立即坐了起來：“大人！救救我二哥！”</br>　　何鈺站著沒動，保持沉默。</br>　　周小舟起身想給他跪下，只是還未行動便被何鈺按住。</br>　　何鈺說：“周小舟，事情已經發(fā)生了，接受吧。”</br>　　周小舟腦袋疼痛，緩慢遲鈍地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抓住何鈺的袖子祈求道：“大人，肯定有辦法的……你，你不是要祝福我們嗎，你還沒喝我們的喜酒，你——”</br>　　何鈺打斷她：“喜酒我已經提前喝了。”</br>　　周小舟愣愣地看著他。</br>　　“周小舟，子戌事先找過我。”何鈺神情無奈，“我沒勸住他，只能成全他。”</br>　　周小舟慢慢松開手，聲音嘶啞：“你成全了5431，又成全周子戌，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br>　　何鈺：“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br>　　周小舟慘笑：“那我的選擇呢？”</br>　　“你的選擇……”何鈺沉默了一會，抬起她的臉，冷冷道，“周小舟，你現在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能有什么選擇？”</br>　　周小舟愣住。</br>　　何鈺嘲諷地看著她：“當個惡鬼，你需要人渡；當擺渡人，你需要人救；當戀人，不知道戀的是誰；現在當新娘子了，也不知道是誰的新娘子是不是？”</br>　　周小舟怔怔的，沒有反駁。</br>　　何鈺聲音平淡，帶著漫不經心的質問：“你這么弱，你能救誰？5431和周子戌誰去誰留，那是他們自己的事，你能替他們做什么？”</br>　　“選擇，你要選擇？選擇繼續(xù)哭哭啼啼，還是選擇去死白費他們的心意？”</br>　　周小舟推開何鈺的手，去看一旁的周子戌，心如死灰：“大人放心，我不敢去死。”</br>　　何鈺哦了一聲，轉身就要走。</br>　　周小舟低聲問：“真的沒辦法嗎？”</br>　　何鈺扭頭看她，幽幽問道：“假設有……你是要再殺一次5431嗎？”</br>　　周小舟渾身一抖，捂住了臉：“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