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定神珠是救了周子戌一命，但周子戌還是死了。</br>　　周小舟失力般坐在地上，她需要緩緩。</br>　　那么多年過去了，她終于知道了周府滅門的真相。</br>　　只是知道真相的方式太過直接，周小舟一時間被沖擊得身心疲憊。</br>　　周子戌長舒了口氣，伸手扶她：“算了，我們已經(jīng)知道真相了，出去吧。”</br>　　周小舟搖頭，心中的悲痛，沉甸甸的，幾乎要壓得人喘不過氣來。</br>　　周子戌沉默了一會，問：“還想繼續(xù)看？”又輕聲問，“你還想知道什么？”</br>　　還想知道什么呢？</br>　　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呢？</br>　　這場悲劇早就過去了，那些事，那些人，都不知道輪回了多少次。</br>　　就連風(fēng)長清……也沒了。</br>　　她還想什么？</br>　　周小舟的思緒漂來漂去，在無處著落中忽地抓住了一根細(xì)繩：“二哥，一切都過去了，但我們還在這里。”</br>　　什么都過去了，唯獨(dú)他們還留在這里，唯獨(dú)他們還在為過去掙扎。</br>　　“罷了，我陪你繼續(xù)看。”周子戌在她身邊坐下。</br>　　周小舟壓了壓情緒，問：“現(xiàn)在該做什么？”</br>　　記憶是風(fēng)長清的，之前的記憶畫面多多少少都是圍繞周周展開的，但在悲劇之后，周周和風(fēng)長清再無接觸，現(xiàn)在她應(yīng)該起不到引導(dǎo)作用了。</br>　　周子戌抬手，將許多碎片抓在手中：“順著心中所想，即可見。”</br>　　周小舟想看，周子戌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風(fēng)長清所為。</br>　　然而，畫面一閃，凄風(fēng)苦雨中，只見風(fēng)長清撿起地上的長劍架在了脖子上。</br>　　周小舟下意識出聲：“5431！”</br>　　下一瞬，肩膀上的小紙人忽地自燃，化為一縷青煙籠罩在風(fēng)長清身上。</br>　　渾身黑霧繚繞的風(fēng)長清渾身一僵，長劍掉落，黑霧潰散，風(fēng)長清直直往后倒下。</br>　　周子戌：“紙人是掌門留在風(fēng)長清身邊的一道保障，平時作為他的眼睛，生死關(guān)頭，會自毀救他一命。”</br>　　聽到周子戌的聲音，周小舟這才從眼前的驚險畫面中回過神，反應(yīng)過來他們已經(jīng)進(jìn)了記憶。</br>　　只是，之前的畫面呢？</br>　　周小舟低頭看向倒在荒草血泊中的周子戌。</br>　　周子戌身上的喜服破了，頭發(fā)散了……原本眼睛的地方，只剩兩個血窟窿。</br>　　周小舟盯著那兩個窟窿，瞳孔劇烈收縮，胃部一陣痙攣。</br>　　“別看。”周子戌嘆了一聲，伸手捂住她的眼睛。</br>　　周小舟張了張嘴，萬千思緒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終也只是艱難地問了一句：“前面的畫面呢，我想看。”</br>　　周子戌卻道：“周小舟，風(fēng)長清拿走眼睛，并不是他的本意，是那些怨氣惡念驅(qū)使了他。”</br>　　周小舟固執(zhí)道：“他有這個念頭。”</br>　　“我的眼睛本來就是他的。”周子戌頓了頓，安撫她，“人心幽暗，誰都會有一閃而過的惡念，但這不代表他會這么做，你不能因此怪他恨他。”</br>　　周小舟很難過，無法抑制的難過：“他想要你的眼睛，是不是因?yàn)椤遣皇且驗(yàn)槲耶?dāng)初看了他的眼睛？”</br>　　“我跟風(fēng)長清說，我說……我最喜歡你的眼睛。”</br>　　周小舟無比后悔，巨大的痛苦化為眼淚流下：“二哥，成親前我見過風(fēng)長清，那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我跟他說……”</br>　　周周說：“風(fēng)道長，我們以后別再見面了。”</br>　　風(fēng)長清說：“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