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說話，炭火也漸漸冷了下來。</br>　　考官等了等，在滿屋寂靜中笑了笑：“說好的守歲，倒是自己先睡著了。”頓了頓，摸了一下覆眼的紅綾，“沒騙你，不好看，怪嚇人的。”</br>　　將最后半杯殘酒喝完，考官默默坐著。</br>　　滴答。</br>　　時間到了。</br>　　又是一年過去了。</br>　　考官站起身，將周小舟抱到床上。</br>　　“二哥……”</br>　　衣袖被抓住，考官愣了一下，慢慢抽回，轉(zhuǎn)身離開。</br>　　系統(tǒng)叮咚一聲，提示考官暫時下線。</br>　　“二哥！”</br>　　幾乎是在系統(tǒng)提示后的下一秒，周小舟醒了。</br>　　猛地睜開眼的周小舟有點(diǎn)懵，好半天才回過神自己身在何處。</br>　　剛才她做噩夢了，夢到被狠狠甩開手，摔了一下，就摔醒了。</br>　　“大人？”周小舟坐起身。</br>　　系統(tǒng)沒人回應(yīng)。</br>　　屋里空蕩蕩的，也沒有人。</br>　　明明酒意未消，一天的疲倦也還在，但周小舟此刻卻沒了睡意。</br>　　身上出了汗，心卻是冷的。</br>　　周小舟下床。屋里燈火黯淡，桌子上只有茶壺茶杯，沒有酒壺酒杯，沒有花生瓜子，更沒有燒著的火爐。</br>　　原來，吃夜宵，喝酒談笑的場景，只是一場癡心妄想的夢啊。</br>　　周小舟在屋子中央站了一會，走過去看了眼水鐘——時間過了。</br>　　又是一年了。</br>　　打開門，寒風(fēng)撲面而來。</br>　　“阿嚏！”</br>　　周小舟沒用靈氣護(hù)體，頓時一個冷戰(zhàn)，被風(fēng)一吹，還打了個噴嚏。</br>　　這下徹底清醒了。</br>　　太冷了。周小舟抬手準(zhǔn)備關(guān)上門。</br>　　嗯？</br>　　衣服有酒味？</br>　　酒，哪來的酒？</br>　　周小舟恍惚了一下，猛地回頭。</br>　　不是夢！</br>　　被風(fēng)吹醒了的周小舟，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br>　　不是夢！</br>　　一切真實發(fā)生過！</br>　　情緒起伏過大，有悲有喜，周小舟一時間如酒意齊齊上涌，頭暈?zāi)垦！?lt;/br>　　“神女！”</br>　　周小舟想扶住門框的時候，落下去的手被人扶住。</br>　　是玉生。</br>　　“你怎么沒回去？”周小舟很意外。</br>　　“沒有人等我回去，我也不想回去。”玉生低著頭，又輕聲加了一句，“南方部落的神侍回去了，我不是，我想留下來陪您。”</br>　　玉生扶著她的手特別冰，周小舟皺了皺眉，往門外望了望，見右邊門廊下有一個食盤，食盒上有酒壺和兩碟點(diǎn)心。</br>　　周小舟大步走過去查看，點(diǎn)心未動，但酒壺空了。</br>　　玉生快步跟過來。</br>　　借著廊下的燈光，周小舟這才發(fā)現(xiàn)玉生臉色蒼白，嘴唇發(fā)紫。</br>　　“進(jìn)屋。”周小舟一甩衣袖回屋。</br>　　玉生跟了幾步，站在門外沒進(jìn)。</br>　　周小舟抬高聲音：“進(jìn)來！”</br>　　玉生這才走進(jìn)來，在她跟前跪下。</br>　　周小舟將狐裘扔到他身上。</br>　　玉生一聲不吭將自己裹住。</br>　　周小舟：“一直在屋外？”</br>　　玉生低聲嗯了一聲。</br>　　有病。</br>　　想罵人。</br>　　玉生還委屈起來了：“我只是想和您一起過除夕。”</br>　　“天寒地凍，你不知道進(jìn)來……”周小舟沒往下說，因為想起考官在屋里，她肯定不會讓人進(jìn)來。</br>　　但不能進(jìn)就回去，守在外面受凍是有受虐傾向嗎！</br>　　另外，玉生來找她，又一直在門外，豈不是知道屋里有人了？</br>　　正要問，玉生繼續(xù)道：“我敲門了，但您一天辛勞可能是睡沉了，沒聽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