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28日，下午三點零五分，
    思緒回籠，姜戈看見王海浩三兩步?jīng)_到駕駛座的車門外哐哐錘著車窗。
    程硯面無表情地降下車窗。
    王海浩剛要破口大罵，對上男人如隆冬般森冷的眼神，驀地僵住。
    喂喂，差點被撞的人可是他，現(xiàn)在怎么搞得好像他才是那個開車的人！
    他手還在半空，底氣不足：“你、你沒長眼睛啊？”
    “等我五分鐘。”
    還未等姜戈反應(yīng)過來，程硯已經(jīng)下車了。
    她坐在車里時刻關(guān)注著外面。
    程硯比王海浩高了半個頭，他一下車，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壓迫感。
    王海浩退后兩步，欲蓋彌彰地整理領(lǐng)結(jié)：“怎么，想打架？這里可是公安局，你可得想清楚了！”
    程硯平緩地開口：“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不想讓人知道你背地里干得那些勾當(dāng)，以后就別在我眼前晃悠。”
    王海浩心頭一震，想起姜戈手里的錄音，神情閃過一絲慌張。
    不對啊，錄音里他也就提到過方浩杰的名字，什么也沒有說，程硯怎么可能知道當(dāng)年方浩杰的報復(fù)跟他有關(guān)？
    難道是在試探他？
    現(xiàn)在可不比以前，程硯在微博上有幾千萬粉絲，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淹死，要真被抓到什么把柄或是被扒出什么，他以后還用混？
    王海浩很快權(quán)衡出利弊，不再過多糾纏。
    “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他丟下這句話以后就匆匆離開了，背影看著還有一絲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戈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等到程硯上車時，立馬回過神，端正坐好，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程硯系上安全帶，仿佛沒有察覺身旁頻繁投來的目光。
    姜戈知道，他氣還沒消，忍不住解釋：“我知道王海浩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去見他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防備。”
    “防備？”
    程硯終于側(cè)頭看向她，那雙眼睛又黑又沉，仿佛藏著驚濤駭浪：“你指錄音？”
    姜戈心虛地點了下頭。
    程硯見她還敢點頭，胸口里堵著的那股氣差點沒把自己憋死。
    他語氣克制：“你有沒有想過后果？”
    所幸王海浩平時不愛健身白長一身肉，這要是換成別的男人，兩人力量懸殊，別說錄音了，能不能保證自身安全都不一定。
    姜戈自知理虧，沒敢吭聲。
    她太迫切想要確定王海浩有沒有作案嫌疑，所以也沒有想那么多，再說這是法治社會，王海浩還是律師，總不可能知法犯法。
    她輕聲：“西亭以前教過我?guī)椎婪郎淼墓Ψ颍瑢Ω锻鹾：七@種人綽綽有余。”
    話里行間還帶著幾分得意。
    程硯涼涼地睨了她一眼。
    姜戈默默閉上了嘴，窩在座椅里，安靜如雞。
    半晌，程硯冷不丁開口：“為什么見王海浩？”
    “剛剛不是說了……”
    “說實話。”
    姜戈揪著胸前的安全帶，沉默了幾秒，緩聲說：“有很重要的事情。”
    程硯不由蹙眉，復(fù)雜地看著她：“跟我有關(guān)？”
    姜戈詫異。
    不過想想也不意外。
    程硯應(yīng)該早就懷疑過她來應(yīng)聘助理的目的，但眼下并不是坦白的最好時機，而且她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任何可以說服他相信平行時空真實存在的證據(jù)，說了他肯定也不會相信，說不定又會帶她去醫(yī)院檢查腦袋。
    姜戈眨了下眼：“我懷疑王海浩心里有鬼。”
    “你不是昨天才見過他？”程硯黑眸凝視著她：“又是夢見？”
    姜戈心虛地點了點腦袋。
    程硯沉默。
    姜戈怕他一個不高興辭退自己。
    程硯停更許久的微博發(fā)布了一條澄清，澄清所謂的戀情，這也是他開通微博迄今為止的第一條澄清。
    過去不論是黑粉還是輿論造謠他給他潑臟水，他一次都沒有搭理過，而今因為幾張捕風(fēng)捉影的照片卻動用了這個權(quán)利。
    其實程硯原本也不想搭理的，這種看圖說故事的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加上他又不是娛樂圈的明星，根本沒必要在意這些有的沒的東西，是張運全覺得這涉及到姜戈的名聲，怕之后會對她的生活造成困擾，所以就言簡意賅的澄清了姜戈是他新招的助理。
    粉絲得知姜戈只是助理后，紛紛轉(zhuǎn)頭去罵無良媒體。
    澄清發(fā)布后，姜戈就一直在留意著網(wǎng)上的風(fēng)向。
    有人相信，當(dāng)然也有人覺得程硯急急地回應(yīng)是因為心虛，怕公開戀情以后流失大量女友粉，以后就沒人買書了。
    姜戈看見這種評論就氣笑了。
    不澄清是心虛，澄清了也是心虛，合著話都讓這些杠精給說了。
    她用小號回擊了好幾條。
    程硯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姜戈坐在沙發(fā)里捧著手機飛快敲著屏幕一臉“兇神惡煞”。
    他眉梢輕挑，緩緩走過去。
    他走到姜戈的身后，掃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正好看見她準備發(fā)出去的那一句——“沒錯，我是程硯的粉絲又如何？我至少喜歡的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總比你這種只會躲在鍵盤后面陰暗造謠的杠精強！”
    程硯頓了下，視線在“我至少喜歡的光明磊落堂堂正正”這句停留了兩秒，薄唇扯出了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心情有那么點愉悅。
    姜戈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站在身后正盯著她手機看的程硯時，嚇了一跳，爾后想到自己剛剛編輯的內(nèi)容，頓時跟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把手機藏起來，耳根微燙。
    “一見鐘情”的事剛過去，這下又要誤會了。
    程硯慢悠悠地問：“知道是杠精，還搭理他們做什么？”
    姜戈嘀咕：“我這不是瞧著煩。”
    她抬眼看向程硯，無法理解，直白地問：“你都不會生氣的嗎？之前網(wǎng)上那么多人污蔑懷疑你是周家滅門案的兇手，你就沒有想過告他們嗎？”
    “懶。”
    “……”
    姜戈無語凝噎片刻，不知道該說什么，就沖他豎起大拇指。
    程硯短促地笑了下，心情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
    姜戈正郁悶，就聽見頭頂?shù)穆曇粲猪懥似饋恚骸按┬鲩T。”
    “去哪？”
    “吃飯。”
    姜戈詫異：“這才幾點，你餓了？”
    程硯睨她一眼：“你話怎么那么多？”
    姜戈就想起自己的助理身份，識趣地閉上嘴巴，沒再多問。
    到了電影院，姜戈總算知道程硯為什么這么早出門了，原來他是打算看完電影再去吃飯，網(wǎng)上的事還沒真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
    姜戈神色復(fù)雜：“你就不怕又被拍到嗎？”
    程硯解開安全帶，反問：“不是已經(jīng)澄清了你是我的助理？”
    “是這樣沒錯，可是……”
    姜戈是覺得在這個節(jié)骨眼如果又被拍到肯定會被那些杠精大做文章，她是無所謂啦，就怕影響到程硯的名聲。
    程硯見她猶豫不決，薄唇微啟：“怎么，想跟我撇清關(guān)系？”
    姜戈一愣，連忙雙手否定，未經(jīng)大腦脫口而出：“當(dāng)然不是！我是擔(dān)心你！”
    程硯微怔。
    姜戈面如死灰：“不是，我的意思是……”
    “行了，不用解釋。”
    程硯清了清嗓子：“你稍微克制一下，以后別那么直接。”
    “……”
    姜戈這下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洗不清就洗不清吧。
    眼下最重要的是抓到兇手。
    姜戈走在程硯的身后，兩人剛出電梯，她的手機就響了。
    她看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下意識抬頭看向程硯，發(fā)現(xiàn)后者聽見聲音也看了過來。
    她說：“小瑜打來的。”
    程硯抬了抬下巴：“你接吧，我先去拿票。”
    姜戈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走到旁邊接聽了起來。
    程瑜悄悄打探：“小姜姐姐，你和我哥有沒有去看電影呀？”
    姜戈驚訝：“你怎么知道我們來看電影了？”
    “嘿嘿，因為電影票是我給我哥的。”程瑜這樣解釋：“原本我打算跟我同學(xué)去看的，但臨時有別的計劃，就把票送給我哥了。”
    原來如此。
    她還納悶程硯怎么突然想看電影了，原來是不想浪費電影票。
    “小姜姐姐，你跟我哥……”
    又來了。
    姜戈嘆了一口氣，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解釋了：“別亂想，你哥真的只是我老板。”
    程瑜大失所望。
    她早上看到熱搜的時候人都傻了，還以為她哥撬人墻角了，連忙打電話過去詢問，才知道姜戈并沒有接受沈子煜的告白，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撬墻角。
    本以為兩人有戲，沒想到下午就澄清了，這大概就是連樂極生悲吧。
    “小姜姐姐，你要不考慮考慮，其實我哥除了脾氣差點，人還是挺不錯的。”
    姜戈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這種事情我單方面考慮可不行。”
    程硯明顯對她也沒那個意思啊。
    這一切都只是個烏龍。
    程瑜不由急了：“什么單方面，我哥……”
    話音戛然而止，姜戈一個被勾起了好奇心：“你哥怎么了？”
    “我哥……”
    程瑜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能看得出來程硯對待姜戈是不一樣的，但是說喜歡吧，好像也沒有證據(jù)，畢竟他從來沒有過任何表示以及說過什么讓人誤會的話。
    她支支吾吾的時候，忽然聽見姜戈那邊傳來程硯的聲音，頓時心虛，忙把電話給掛了。
    姜戈一頓。
    程硯低聲：“怎么了？”
    “沒事。”
    姜戈收起手機，看向他手里的電影票，問：“看什么電影呀？”
    程硯扯唇，意味不明道：“你應(yīng)該會喜歡。”
    嗯？
    姜戈湊過去一看。
    是一部最近剛上映的時空穿越題材的愛情電影。
    “……”
    姜戈僵硬地扯唇：“小女孩就喜歡看這些。”
    程硯不置可否。
    進了觀影廳，姜戈才發(fā)現(xiàn)她和程硯的位置是情侶座。
    姜戈看見程硯神色自若地坐下，似乎沒有察覺什么不妥，她想應(yīng)該是自己多慮了，怎么可能是程瑜故意選的位置，應(yīng)該只是巧合。
    電影時長將近兩個小時。
    這個電影講述的是女主為了拯救被人謀殺的男友，也就是男主，利用時空機器反復(fù)回到過去尋找兇手阻止悲劇的故事。
    劇情跌宕起伏，中間各種反轉(zhuǎn)，姜戈全程看得十分認真，完全沒發(fā)覺坐在身旁的程硯中途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電影結(jié)尾的時候，再一次迎來高能反轉(zhuǎn)。
    原來所謂的時空穿越不過是女主過度思念男主產(chǎn)生的臆想，男主也不是被人謀殺，而是為了救女主在三年前死于一場嚴重的車禍事故。
    觀影廳里瞬間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其中夾雜著細微的抽泣聲，顯然對于這個反轉(zhuǎn)有些無法接受。
    程硯扭頭去看姜戈，發(fā)現(xiàn)她安安靜靜的沒什么反應(yīng)，眉頭微挑，正要收回目光的時候，忽地一頓。
    因為他看見了姜戈眼眶里滾落下來的淚水。
    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什么也沒有。
    “……”
    姜戈還沉浸在女主悲傷的情緒里無法自拔的時候，眼前忽然冒出一只手，她嚇得呼吸一窒，這要是午夜兇鈴檔，現(xiàn)在整個電影院估計都在回蕩她的尖叫聲。
    她不由瞪向罪魁禍首。
    光線昏暗的緣故，程硯沒有看見女人眼底的幽怨，只以為她在發(fā)愣，輕咳了聲，催促道：“沒人看，趕緊擦。”
    姜戈吸鼻子的動作一頓，眼神從幽怨轉(zhuǎn)變成了受寵若驚。
    她看著停在眼前的手臂，眨了下眼。
    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程硯見她遲遲沒有反應(yīng)，干脆自己上手，拿大衣的袖子仔細抹掉她臉上的淚痕，這才滿意的把手給收回來。
    姜戈僵硬片刻，緩緩轉(zhuǎn)過頭。
    大熒幕散發(fā)著淺淺的光，照在男人深邃清雋的面龐上，他睫毛很長，鼻梁高挺，五官輪廓藏匿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看不太真確，卻又觸手可及。
    姜戈還能感覺到臉上殘留的余溫。
    她盯著男人線條分明的側(cè)臉，胸腔像浸滿了草莓味的氣泡水，咕嚕咕嚕冒著甜甜的泡泡。
    回過神來，她抬手捂住胸口，感受著掌心下瘋狂跳動的心臟。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直到電影結(jié)束，姜戈都還有些魂不守舍。
    “我去下洗手間。”
    程硯站在走廊上，看著女人逃似的背影，突然聽見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轉(zhuǎn)過身，直直對上一雙如鷹般犀利打量的眼神。
    王海浩嗤的一笑：“還真是你。”
    姜戈怕程硯久等，洗了把臉就出來了，誰知道他人不見了。
    該不會先走了吧？
    姜戈心里郁悶，翻出手機，一邊給程硯打電話，一邊往外面走，電話還沒打通，她就看到了程硯的身影。
    電影院門口。
    王海浩拿下嘴里的煙，丟在地上用腳狠狠踩滅煙蒂，目光幽幽地盯著程硯，丟下一句：“你會后悔的。”
    程硯面色平靜，絲毫不受影響。
    姜戈以為程硯是遇到了朋友，等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兩人的氣氛不太對勁，空氣中仿佛夾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
    她謹慎地打量王海浩。
    男人西裝革履，儀容整潔講究，看著三十出頭的年紀。
    正當(dāng)她在猜測兩人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的時候，程硯似有所察覺，回頭準確無誤地從一堆人中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姜戈：“……”
    好家伙，這視力是真好。
    她尷尬地招了招手。
    程硯看著慢吞吞走到跟前的女人，蹙眉：“怎么這么墨跡？”
    姜戈胡說八道：“補妝呢。”
    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王海浩的身上，好奇：“這位是？”
    程硯冷淡：“不重要。”
    王海浩：“……”
    他看著姜戈的目光肆無忌憚，說出來的話格外刺耳：“這位就是你的助理？長得真漂亮，你倒是能忍。”
    程硯眼眸一沉。
    王海浩像是沒看見，拿出口袋里的名片遞給姜戈，意味深長道：“如果以后有需要，可以打這個電話找我，當(dāng)然，私下也隨時歡迎。”
    姜戈無視他猥瑣的眼神，飛快掃了一眼名片。
    王海浩，燕景律所合伙人。
    看樣子應(yīng)該是程硯以前的同事，而且兩人之間明顯有恩怨。
    王海浩：“忘了問，怎么稱呼？”
    姜戈收起名片，微微一笑：“我姓史，全名史妮碟。”
    “……”
    程硯約了李星星和周筱云當(dāng)年的班主任張福耿在一家咖啡館見面，他這段時間在忙的就是這件事。
    起初張福耿在得知程硯的來意后，請他吃了兩次閉門羹，他不愿意蹚這趟渾水，再說本案的兇手李守勤已經(jīng)被抓，也沒有那個義務(wù)了。
    最終還是程硯說明了自身的情況，張福耿心有所觸，這才答應(yīng)了這個周末抽出時間跟他聊聊。
    僻靜的角落，陽光被遮光簾隔絕在外頭，落下一片陰影。
    張福耿放下手里的杯子，緩緩開口：“我是高二那年才接管的三班，對她們高一時候的情況不太了解，不過據(jù)我所知，班里同學(xué)之間的關(guān)系都挺和睦，也沒發(fā)生過斗毆事件。”
    “李守勤跟其他家長發(fā)生過矛盾嗎？”
    張福耿給出肯定的回答：“沒有。”他接著道：“說實話，以前開家長會的時候，我見過李星星的父親，那個時候他還幫忙搬東西，看著挺老實挺好相處，誰知道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惋惜。
    這樣的話程硯聽過太多。
    但凡認識和見過李守勤的人都說他長得不像殺人犯，所以那個人在茫茫人海中選擇李守勤的理由是什么？李星星和周筱云又正好是同班同學(xué)，這肯定不是巧合。
    眼下案件毫無頭緒，程硯只能從當(dāng)年的高三二班作為突破口進行調(diào)查。
    他又問：“李星星和周筱云同為RH稀有血型這件事您知道嗎？”
    張福耿如實搖頭。
    程硯抿了下唇，眼中多了幾許刺探：“那您在六中任職這些年，還有發(fā)生過別的命案嗎？”
    “抱歉。”張福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解釋說：“我是2016年下半年的時候才被聘請到六中帶班的，對以前的事情不太了解，或許你可以去找別的老師問問。”
    ……
    離開咖啡館，程硯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十多分鐘后，502的門鈴被人按響。
    開門的人是林月知，她今早就從老家回來了，正好休假，就拉著宋西亭一塊過來找姜戈，順帶問問昨晚楊雨婚禮上的事情，正說到重點的時候，就聽見了門鈴聲。
    她看見站在門口的程硯，又驚又喜，一時間忘了反應(yīng)。
    程硯不動聲色地問：“姜戈呢？”
    “在家在家。”
    口了。”
    吃完飯，宋西亭趕著回警局看酒店的監(jiān)控錄像，林月知跟他順路，正好蹭他的車一塊回去。雖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直視偶像，但林月知還是按壓不住內(nèi)心的興奮，回頭大喊：“姜姜，程先生來了！”
    坐在沙發(fā)上的姜戈不由一愣，沒等她開口，宋西亭陰惻惻地聲音便從陽臺外面?zhèn)髁诉M來：“來就來了，又不是什么稀客，那么激動做什么？”
    林月知瞪了他一眼，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如果不是大神在這，她指定撲上去給他兩腳。
    程硯走進屋里，空氣里飄著一股淡淡的菜香，顯然幾人正準備吃飯。
    姜戈不知道程硯怎么突然過來了，笑問：“吃飯了嗎？”
    程硯深沉的目光在她臉上梭巡了一圈，如實道：“還沒。”
    宋西亭拿著手機走進來：“這是聞著味來的？”
    林月知就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腦勺上，掐著他的胳膊去廚房：“趕緊進來幫忙端菜，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
    宋西亭嘶了一聲，身子被迫前傾：“等等，我什么時候偷懶了？你先放開我，我還有事要跟你偶像談……”
    林月知停了下，狐疑：“你倆能談什么？”她忽然想起什么，壓低聲音，悄悄地問：“是不是那個肇事者有線索了？”
    “不是，就一點私事。”
    宋西亭掙開她的手，理了理衣領(lǐng)，面色自若道：“程硯，你跟我來。”
    程硯收回看著姜戈的視線，竟然乖乖跟了上去。
    林月知郁悶了，宋西亭每次見了程硯不似夾槍帶棍就是陰陽怪氣，怎么今天的氛圍挺怪和諧？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顯然姜戈跟她想到了一塊，她望著陽臺的方向，表情若有所思
    陽臺的門拉上后，里面聽不見外面的聲音。
    程硯打開宋西亭遞給他的紙條，上面用暗紅的豬血凌亂地寫著“血債血償”四個字，看著格外觸目驚心。
    這是宋西亭在茶幾上發(fā)現(xiàn)的，他看見后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姜戈和林月知，怕兩人驚慌，只說是一張沒用的小票，還問姜戈哪兒來的，姜戈說是昨晚從酒店回來后在口袋里翻出來的，之后他就避開兩人打電話給程硯，順帶讓趙文和王毅景去調(diào)取酒店的監(jiān)控。
    程硯抬起頭，眉眼覆上了一層冷霜：“這是兇手的警告。”
    宋西亭雙手撐著欄桿上，偏頭看向他，面色不太好看：“你昨晚也去了婚禮現(xiàn)場，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嗎？”
    程硯擰眉，深色的眼眸帶著幾許懊惱：“沒注意。”
    他昨晚到的時候現(xiàn)場已經(jīng)有些混亂嘈雜，估計那會兒兇手已經(jīng)把紙條塞進姜戈的口袋里，然而趁亂離開。
    宋西亭突然開口：“楊雨。”
    “你懷疑她？”
    “昨晚在婚禮現(xiàn)場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但她目前嫌疑最大。”
    加上昨晚楊雨還故意為難姜戈，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制造機會，這才讓兇手有機可乘。
    程硯默了兩秒，問他：“你調(diào)查過沈子煜的背景嗎？”
    宋西亭知道他在想什么，昨晚沈子煜一直跟在姜戈身邊，也是除了楊雨以外，最有機會把紙條放進她口袋又不會引起懷疑的人。
    “查過。”
    宋西亭回頭看向客廳里姜戈的身影，緩緩道：“他和小姜高中同學(xué)，畢業(yè)后就沒有聯(lián)系了，直到兩年前小姜回國以后兩人才又有了聯(lián)系，去年小姜車禍住院期間，他經(jīng)常來醫(yī)院探望，也沒做過什么逾越的事情，人品方面應(yīng)該沒問題。”
    程硯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想起昨天李守勤說的話，眸色深又沉。
    開飯的時候，林月知懷疑的目光時不時梭巡在程硯和宋西亭身上，兩人沒說話，卻總感覺氣壓有些低。
    難道剛剛吵架了？
    林月知咬著筷子思索，猝不防撞上宋西亭的視線。
    “你看什么？”
    姜戈不明所以地抬起頭。
    林月知心里咯噔一跳，筷子心虛地戳著碗，兇巴巴：“反正沒看你！”
    宋西亭就瞥了一眼旁邊的程硯，以為林月知剛剛是在他看，不知為何，心里頭有那么點不痛快。
    林月知順勢轉(zhuǎn)移話題：“楊雨的事就這么算了嗎？”
    她一臉憤憤不平，覺得楊雨欺人太甚，就這么放過她也便宜她了。
    宋西亭要笑不笑的：“要不我把她抓起來？”
    林月知頓了下，遲疑：“……這不太好吧？”
    楊雨是心腸歹毒，但也沒有犯什么罪，要抓起來也沒有理由啊，別到時候連累宋西亭落個濫用職權(quán)的罪名。
    林月知看著宋西亭，以對他的了解，總感覺他這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吞咽口水：“宋狗，你可別沖動啊，有話好好說。”
    宋西亭勾唇：“我就開個玩笑，你這么緊張做什么？”
    林月知：“……”
    你剛剛的樣子可不像是在開玩笑。
    姜戈現(xiàn)在心情已經(jīng)沒什么波瀾，并不是她心胸寬廣懶得計較，而是曾經(jīng)在鬼門關(guān)走過一趟的人，心境已經(jīng)跟之前截然不同，像楊雨這種卑劣幼稚的行為，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更不值得宋西亭為此濫用職權(quán)。
    她心平氣和道：“好了，不聊她了，鬧心。”
    林月知似乎感同身受：“也是，一提到她都沒胃
    兩人離開以后，程硯也沒什么借口繼續(xù)待在這里，走到門口正打算離開，卻被姜戈拉住了衣服。
    他一頓，回過身。
    “怎么了？”
    玄關(guān)處的壁燈散發(fā)著淡淡橘色的光，落在女人明艷白皙的臉龐上，她垂著眼睫，緩聲問：“你和西亭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程硯薄唇微動，卻沒出聲。
    姜戈緩緩松開他的衣服，說出心里的猜想：“跟那張紙條有關(guān)嗎？”
    程硯盯著她半響，最終沒再隱瞞她，嗯了聲。
    果然。
    原本昨晚姜戈對那張紙條并沒多上心，還以為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放進口袋里的，直到今天中午宋西亭突然問起紙條的事情，緊接著沒多久程硯就出現(xiàn)了，種種巧合聯(lián)系到一塊，很難不懷疑。
    她聲音發(fā)緊：“上面寫了什么？”
    程硯想到那張鮮血淋漓的紙條，眉頭緊蹙，還未開口，姜戈已經(jīng)知道他在顧慮什么，強顏歡笑：“程硯，我沒你想的那么脆弱。”
    她停頓了下，又緩緩道：“對方如果是沖著我來的，我這樣一直躲在你們身后算什么？我總得知道對方的目的……以及，想致我于死地的原因。”樂文小說網(wǎng)
    雖然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幫不上什么忙，但她真的不想再當(dāng)一個縮頭烏龜，更不想看到她身邊的人為此陷入險境。
    程硯見她這么執(zhí)拗，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原本打算過一段時間再告訴她，沒想到她這么快就有所察覺，只能把紙條上“血債血償”四個字如實告訴她。
    “血債血償？”
    姜戈坐在沙發(fā)里，表情驚愕又茫然。
    她不懂這四個字是什么意思。
    她敢拍著胸脯信誓旦旦，自己從未干過傷天害理的事情，這個罪名哐的一下砸得她腦袋暈沉沉。
    程硯坐在她的對面，身子前傾，雙手手肘擱在腿上，緩緩地告訴她：“我昨天見過李守勤。”
    姜戈回過神，循著聲音看向程硯。
    她知道李守勤是誰，兩年前周家滅門案的真兇，但她不知道，程硯為什么要去見一個殺人犯。
    程硯沉默須臾，語出驚人：“他也對我說過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