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重生——再遇
聽著慕屠蘇的話,白芷仿佛在聽天大的笑話,“世子才貌兼得,我高攀不起。”白芷不想與他在同一車內(nèi),對著車夫喊道:“停車。”
車方一停,白芷欲下車。慕屠蘇的臉上帶著疑惑問道:“白姑娘,從我們第一次在林間相遇,你便對我充滿了敵意,屠蘇實(shí)在不知,我們之間有何恩怨?”
白芷頓了頓,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他們之間的恩怨不存在這一世。既然重新回到起點(diǎn),自是互不相關(guān)。她抗拒的,不過是他這個(gè)人。他是她在上一世怎么也得不到的愛人。她不想讓自己再痛苦,所以她必須嚴(yán)格控制自己。
“我和世子從不相識又何來的恩怨?世子多慮了。”白芷說罷,便離開馬車。秋蟬和清荷幾乎小跑才能跟上白芷。
坐在車上的慕屠蘇微微皺了皺眉,目光偶爾督向馬車一角,發(fā)現(xiàn)一匹水藍(lán)色綢緞。想必是白芷忘記了,落在這里。忽而,慕屠蘇竟對那匹布,溫和一笑。那股笑容里摻雜著耐人尋味的笑意。
秋蟬和清荷好不容易才追上疾步而走的白芷,清荷囔著,“小姐,莫要難過,此事我一定向老爺匯報(bào),還小姐一個(gè)清白。”
清荷以為白芷走得這般急促,是憤怒而起。黃花大閨女在馬車上與陌生男子親個(gè)嘴,在清荷眼里,有失體統(tǒng)。
因清荷這話,白芷頓足,轉(zhuǎn)身對清荷和秋蟬一字一句地說道:“關(guān)于我和世子在車上發(fā)生的一切,你們統(tǒng)統(tǒng)忘記,只字不準(zhǔn)提,懂嗎?”
白芷的氣勢很嚇人,兩人幾乎處于靈魂出竅地點(diǎn)頭。白芷太了解她爹了,要是她爹知道了,肯定敲鑼打鼓地把她往慕屠蘇的床上送。她才不要重蹈覆轍,絕對不要。
剛回到白府不久,柳氏的隨身丫鬟來臨水軒喚白芷去趟佛堂。柳氏常年吃齋念佛,幾乎不出白府的佛堂。白芷隨著丫鬟路徑一處別院,看小廝們忙來忙去,便隨口問丫鬟,“這是怎么了?”
“大小姐不知嗎?王妃過些日子到白府暫住呢。”
“哦,真快。”白芷心里叫苦。看來她爹是機(jī)關(guān)算盡地要她嫁給慕屠蘇。她要出臨水軒,必經(jīng)這別院,那么與慕屠蘇偶遇的機(jī)會便大大增多。
白芷不禁唉聲嘆氣。看來這些日子,她吃不了熱騰騰的包子了。
白芷來到佛堂,見白芍正為柳氏挑燈芯。白芷頓了頓,溫婉地朝白芍笑道:“妹妹,你回來了?”
“嗯。”白芍不多說話,點(diǎn)燈以后便走到柳氏旁邊,乖乖坐著。
有時(shí)候白芷真的很佩服白芍的耐力,隨著柳氏常伴青燈之下,也不覺得枯悶?她這親生女兒也不及她這養(yǎng)女的一半啊。
“芷兒。”柳氏輕閉著眼,跪在佛祖面前,手上的佛珠不停地翻滾。
“娘。”
柳氏這才睜開眼,欲站起來。白芍非常體貼地扶住柳氏,攙扶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柳氏說:“芍兒說,你今兒腹瀉,現(xiàn)在好些了嗎?”
白芷抬眼看了下白芍,白芍朝她微微一笑,算是回應(yīng)。白芷在心里冷笑,這打小報(bào)告的速度可真快。白芷欠身說道:“好多了。”
“那你可在車上看見什么人?”柳氏忽而眸光一聚,帶了些凜冽。
白芷愣了愣,萬萬想不到白芍竟把慕屠蘇在車內(nèi)的事情說了出來,難道不怕誤了自己的名聲?想與她同歸于盡?事實(shí)勝于雄辯,白芷無話可說。
柳氏見白芷默認(rèn),語重心長道:“芷兒,這里幸虧沒有外人。我明白你們女孩兒的心思,所謂翩翩君子,少女心動在所難免。只是你這般……”柳氏頓了頓,好似不忍說出難聽的話,自動過濾,“女孩子家,該懂得些分寸。”
白芷不知白芍對柳氏說了些什么,大抵只明白,白芍抹黑她,說她花癡,不顧男女有別,自損清白,與慕屠蘇共處一室。
白芷也不惱,這點(diǎn)小傷害,根本傷害不了她。不過,白芍把她視為假想情敵,這委實(shí)是一件棘手之事。在沒打發(fā)掉慕屠蘇這事之前,多一個(gè)朋友比多一個(gè)敵人好得多。
白芷便跪下,表明上是對柳氏說,其實(shí)是說給一旁的白芍聽,“芷兒心有所屬,但并不是世子。”
柳氏與白芍皆為一愣。柳氏問:“那是……”
白芷自個(gè)也頓了頓,她還真沒想好自己的“心有所屬”是誰?長期處于深閨之中,到哪里認(rèn)識男人?難不成隨意訛個(gè)男人或者拉出個(gè)家丁了事?這事其實(shí)算是件大事,傳到她爹耳中,她的“意中人”肯定被追查。到時(shí)候謊言揭穿,她以后準(zhǔn)沒好日子過。
白芷忽而靈光一現(xiàn),想到前世自己的一門親事。
白芷十分認(rèn)真地回答:“裴元將軍第九子,裴九。”
前世,白芷并未見過這位差點(diǎn)成為自己夫君的裴九,只知是個(gè)愛逛花樓,胸?zé)o點(diǎn)墨的敗家子。裴九在京城的名聲極臭,所謂臭名遠(yuǎn)揚(yáng),便是離京城十萬八千里的小小蘇城,稍上檔次的官家也知道他的名諱。前世她與裴九結(jié)姻是在她爹白淵做了京官之后,那時(shí)她一哭二鬧三上吊就是不同意嫁給這種男人,白淵沒轍,使計(jì)把她送到慕屠蘇的床上,做了他的小妾。
現(xiàn)在想想,白芷覺得,與其做個(gè)癡情種不愛的小妾,還不如做浪子的正妻分享夫君的愛。至少這樣,自己不會覺得太過空虛,太過悲哀。
白芷不知現(xiàn)在的裴九是怎樣的人,大家知不知道無所謂,反正總有這樣一個(gè)人,便不能判定她在撒謊。
柳氏蹙了蹙眉,“這位公子并未聽說過,你與這位將門之后,怎么認(rèn)識的?”
白芷開始瞎白話了,“芷兒喜歡吃包子,那日包子生意好,芷兒排了半天的隊(duì),也沒買到個(gè)包子屑兒。芷兒心里難過,裴九公子就在這時(shí)來到我面前,遞給我一個(gè)白乎乎熱騰騰的包子。”
“你便這樣動心了?”柳氏一臉不相信地看著白芷。
白芷故做羞澀,“是。”
“想必那裴九公子也是個(gè)愛吃之人。大熱天排隊(duì)買包子。你到底看上他哪點(diǎn)?”柳氏頗為感慨。
白芷想都不想地說:“他有渾圓之手,鈞白之膚,體態(tài)神似包子。讓芷兒忍不住垂涎三尺。”
“……”柳氏哽住,半天才接道:“果真是包子奇緣。像包子也……也好。”
白芍則偷偷掩著嘴在笑。白芷由衷在心里喘了口氣。她故意歪曲自己的審美觀,只是想讓白芍明白,她不會跟她搶慕屠蘇,他不是她的那盤菜。
她不喜美艷的花,她喜歡包子。
***
今兒是個(gè)大日子,恭親王妃光臨寒舍,白府蓬蓽生輝。白府上上下下三十余口站在大門口,恭候多時(shí)。本來白芷想借故肚子疼,不來參合這事。奈何,她爹的瞪眼神功了得,她嚇得竟然提早來葵水,可是真真肚子痛了。
來葵水之事,無人知曉。但這肚子疼,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白淵見白芷自開始站在門口起,不時(shí)捂著肚子,心下不高興地問:“你又想找什么借口?”
白芷搖頭,忍無可忍,從頭再忍。
白芷來葵水有肚痛的習(xí)慣。可從未像今天這樣,站都站不直。原本是入春的天,稍寒,她卻疼出了汗。站在一旁的白芍似乎也察覺到白芷的疼痛,湊過來問:“姐姐,你……怎么了?”
“沒事。”她覺得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辛苦的咬著唇,勉強(qiáng)說兩個(gè)字。
白芷不斷自我暗示,再等一會兒就好了……
終于,恭親王妃和慕屠蘇姍姍來遲。白府上下,舉家歡迎,見著轎子忙不迭鞠躬。自馬而下的慕屠蘇先于王妃來到白家一家子身邊,他十分有禮貌地與白淵寒顫,說些客套的話。慕屠蘇那狹長的鳳眸在人群中逡巡,目光落在低頭的白芷,頓了頓,“白姑娘,你上次買的布,還在我那兒,等會兒我叫硯臺送到你別院里。”
白芷忍著痛,微微欠身,“有勞世子。”她目光隨意一掃,白淵正朝她滿意地點(diǎn)頭微笑。天地可鑒,那匹布她真的是無心落在慕屠蘇那兒,可白淵的眼色傳遞給她的是……
她在放長線,釣大魚!
聰明如慕屠蘇,他肯定和她爹一樣認(rèn)為,她這絕對是有意的。白芷偷偷把眸子抬起看了慕屠蘇一眼,十分湊巧,他正在帶著促狹的笑意看她。
好似在說,你到底想對我干嘛?
白芷氣血沒上來,嘴唇越發(fā)的泛白。誤會太大,她需要澄清。奈何,身子開始搖搖晃晃站不穩(wěn),身旁的白芍本想扶住,卻被眼明手快的慕屠蘇捷足先登。
白芷在閉眼的那刻,身子被慕屠蘇摟著,聽見慕屠蘇在說:“憐香惜玉?妙。”
白芷顫抖地豎起手指,憤慨地想指責(zé)他胡說八道,手懸在空中是半途而廢,自己生生氣暈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