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不演戲可惜了
“你甭倆小眼兒吧嗒吧嗒地瞪著我,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大宅門》的拍攝現(xiàn)場,易青剃了一個禮拜的大光頭,總算是輪到他上戲了。
郭保昌也難得打破了自己的規(guī)矩,沒有再按照故事的發(fā)展線拍攝,而是提前將季宗布的幾場戲拿出來。
易青下個月得去日本,實在是耗不起,只能找郭保昌“走后門”了。
就這么一場吃飯的戲,之前已經(jīng)連著試了三遍,呂曉是第一次演戲,不過這小子性格外向,面對著攝像機的鏡頭也不打怵。
這會兒小脖子一梗,直接甩出來一句:“想什么?”
感覺對了!
監(jiān)視器后面的郭保昌也松了口氣,拍小孩子的戲是最難的,因為小孩子根本就沒系統(tǒng)的學(xué)過表演,拍戲的時候,完全看心情。
心氣要是不順的話,在片場大哭大鬧,親爹親媽過來哄都沒用。
就像之前劇組的那個小小白景琦,每天拍戲都得一幫人哄著,拍完戲,還得有專人跟著玩兒,不然的話就甩臉子,誰的面子都不給。
相比較來說,呂曉今年都11歲了,別人說什么,多少還能聽得進去。
易青等呂曉說完臺詞,繼續(xù)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你滿腦子想的都是,弄個什么招兒,把我給治嘍!告訴你,死了這個心!想治我?你還小點兒,來!”
說完,忽然伸出右手食指:“有本事的,用手把我這個手指頭撅折嘍!”
呂曉頓時一下子來了精神:“真的?”
“真的?!?br/>
“兩只手?”
“來吧!”易青一笑。
呂曉的兩只手齊上,攥住了易青的食指:“我可真撅了?”
在呂曉看來,這會兒似乎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拍戲,只覺得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易青點點頭,呂曉立刻咬牙切齒拼盡全力開始撅,使勁兒使得全身亂顫。
如果說,一開始這臭小子還知道這是在拍戲,可試著撅了兩下,見易青的手指紋絲不動,小孩子爭強好勝的心思立刻就生出來了,開始越來越用力。
臥槽!這臭小子不會打算來真的吧?
剛才試戲的時候,易青可是已經(jīng)交代過了,等到撅的時候,該怎么做能表現(xiàn)出用力的樣子,結(jié)果,這小子全都給忘了,真的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開始跟著他頂牛。
眼瞅著呂曉動真格的了,易青也不能喊“?!?,這會兒也用上了真功夫,他兩輩子都練過,一旦認(rèn)真起來,一個小孩子還真的不能把他怎么樣。
兩只手撅一根食指,易青的食指就好像根鋼柱一般,紋絲不動。
哪怕呂曉站起身拼盡全力也終于無用,僵持了一會兒,他一下子泄了氣,驚異地望著易青。
易青心里罵娘,臉上卻笑了笑,接著吃飯。
“你神了!”
說的雖然是臺詞里面的,但是很顯然,呂曉這會兒已經(jīng)出戲了,在他的眼里,易青就是個深藏不露的功夫高手。
易青見狀,趕緊把他給拉了回來:“那當(dāng)然!這叫功夫,吃飯!”
呂曉微微一愣,也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他之前經(jīng)常跟著海晏去海馬影視的拍攝現(xiàn)場轉(zhuǎn)悠,雖然沒真的上過陣,但是對拍戲一點兒都不陌生,趕緊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
“你教我功夫!”
“不教!”
“怎么了?”呂曉有點兒急了。
“你得先念書?!?br/>
“那你怎么練功夫?”
“你以為我光會功夫?來?!币浊嗾f著,從布包里拿出《莊子》給呂曉,“你隨便翻開一篇?!?br/>
呂曉好奇地翻開一篇。
“念頭兩個字?!?br/>
“物無······”
易青立刻十分流利地背起來:“物無非彼,物無非是。自彼則不見,自知則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說也,雖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呂曉真的聽傻了,同樣不是在演,他是真的傻了,此刻,他手上捧著的就是一本《莊子》,而易青背的居然分毫不差。
“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
這可不是演戲背臺詞,而是真的在背《莊子》的名篇,那拗口的文章,別說背了,就算是讀都費勁,可易青居然真的給背下來了。
易青滔滔不絕,抑揚頓挫:“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無彼是乎哉······”
呂曉忍不住大叫:“你真神了!”
不光是他,現(xiàn)場的其他人也都驚了,確實神了。
郭保昌從小也是跟自家私塾念過書,這篇《莊子》里的文章也是自小就背的,他知道易青背的一個字都沒錯。
最重要的是,易青一邊背,一邊還沒從人物當(dāng)中走出來,這可就真的見功夫了。
這小子不是沒系統(tǒng)學(xué)過表演嗎?
這能耐,也太神了吧!
易青笑了,從呂曉手里將書接過去:“怎么樣?讀好了書,教你功夫,吃飯!”
呂曉突然地:“我想起你是誰來了?”
“誰?”
“我那年是你送我回來的?!?br/>
易青連忙打斷了呂曉的話:“噓······不許亂說,吃飯!”
呂曉呵呵笑著,坐下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好!過了!”
連著試了幾條,沒想到正式拍一條就過了,這場戲確實不難,可是對第一次演戲的呂曉來說那可就不是一回事兒了。
第一次演戲,別說孩子了,就是成年人有的時候都找不準(zhǔn)鏡頭,或者干脆緊張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呂曉的表現(xiàn),確實讓人感到驚喜。
當(dāng)然,更讓人驚喜的還是易青。
郭保昌看過易青的戲,不過印象不怎么深刻,再加上演的角色太小,戲太少,基本上也看不出什么來。
之前郭保昌提出讓易青演季宗布這個角色,那也主要是因為易青的形象好。
別看季宗布只是一個配角,但他卻有著一個特殊的身份,白景琦的老師。
可以說,如果沒有季宗布的話,白景琦或許就真的只是一個性情頑劣的紈绔子弟了,一輩子沒什么大出息。
這位沒多少戲份的季宗布絕對是一個帶著傳奇色彩的奇人,博聞強識,聰敏好學(xué),又有一身好武藝與一副俠肝義膽。
論文,是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論武,是神機營的武師。
白景琦本是一個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全憑少年時有此人教導(dǎo),才能成長為一代叱咤風(fēng)云的巨商。
這位季先生在《大宅門》里一共出場三次,所作所為、一言一行,每次都讓人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季宗布第一回出場,是在貴武綁票白景琦之后。貴武在神機營當(dāng)差,而季先生是神機營的武師。
貴武這個人是五毒心腸,壞的登峰造極,陰、損、惡、毒、黑樣樣都占,坑、蒙、拐、騙、偷無一不通。
為了勒索錢財,讓人將幾歲大的白家七少爺綁架,白家人急的團團轉(zhuǎn),他卻表面上裝作不知道這事兒,和白家人裝聾作啞。
季先生素來看不慣貴武的所作所為,本身又好打抱不平,他探聽到貴武藏人的地方,一只手把牌九搓成碎渣,震懾住了貴武的四個幫兇,救白景琦回了白家。
從此,這兩人便結(jié)下了師徒緣分。
白景琦再大些后,頑劣成性,氣走了四五個教書先生,直到來了季宗布,才把這小煞星降住。
季宗布剛來到白家,便看見白景琦當(dāng)著幾個堂兄堂弟的面兒,把一塊燒紅的木炭放到自己胳膊上,便知道這孩子雖然調(diào)皮,但是有著超凡的毅力。
后來要進屋授課的時候,知道景琦在門上放墨水的把戲,于是站在屋外大聲喊:“景琦,出來!”
景琦走到門口,季先生忽的弄開門,讓白景琦自食了惡果。
讓季先生真正降住白景琦的,是他那招“一指禪”和他那本《莊子》,憑著這兩樣不僅讓白景琦徹底服了氣,還激起了他學(xué)習(xí)的欲望,這才有了后來景琦的秉燭夜讀和聞雞起舞。
最能體現(xiàn)季宗布性格的,是他最后的出場,刺殺德國鬼子。
季先生殺了德國兵,自己也中了槍,被白景琦從地窖中目睹。
“今天不是魚死,就是網(wǎng)破,你宰了他!來!”
三言兩語,給白景琦上了最后一課:民族大恨不共戴天。八國聯(lián)軍踐踏我國土,荼毒我百姓,我就是死,也要再拉上一個墊背的!
季先生是全才,幾次出場,身上都閃耀著俠客的光芒。景琦在他的影響下,也修得一身俠義肝膽,活出了最精彩的人生。
所以說,角色雖然小,但是其人對白景琦的成長,有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說心里話,郭保昌后來想想,也覺得自己當(dāng)時莽撞了,可今天看了易青的表現(xiàn),他甚至生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讓易青演白景琦的話,那會怎么樣?
只可惜,這個念頭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他知道,那位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演戲上面,人家是要干大事的!
就是······不演戲,實在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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