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剃光頭
    “誒!你們說這最近都什么天啊,前兩天還哩哩啦啦的下小雨呢,今天,好家伙的,這大太陽能把人烤死。”
    《大宅門》片場,樹蔭底下坐著一溜人,個頂個大光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到了勞改農(nóng)場呢。
    “暖和總比凍著強,要不現(xiàn)在腦袋上連根毛都沒有,小涼風(fēng)一吹,嗖······”
    易青話還沒說完,就覺得青虛虛的頭皮涼颼颼。
    他這會兒脖子上正圍著塊大白布,何塞飛手里拿著剃頭推子給他刮毛呢。
    咔嚓咔嚓!
    一片青絲遠去,格外的惆悵。
    沒辦法,郭保昌導(dǎo)演的要求,但凡上戲的,只要是沒挨到民國,全都得剃光頭,然后戴頭套,誰讓大清朝的流行發(fā)式如此獨特,得留出馬子蓋月亮門來,還好不是清初,不然的話留個金錢鼠尾更磕磣。
    “誒!別動,回頭給你耳朵鉸下去,可別賴我?。 ?br/>
    何塞飛說著,還朝著易青的腦瓜頂拍了一巴掌,沒用力,但就這彪忽忽的勁兒,看得圍觀群眾一陣眼直。
    這位大姐夠牛的話,敢打總監(jiān)制的腦袋瓜子!
    說起來,何塞飛也當(dāng)真是夠彪的,她第一次見郭保昌的時候,老爺子還不甚滿意,總覺得這姑娘羞羞答答,文文靜靜的,怎么看著都不像個暗門子出來的,身上也沒有楊九紅那種風(fēng)塵潑辣勁兒。
    當(dāng)時就想給回絕了,結(jié)果直接惹惱了這位姑奶奶,人家想的是,第一次見導(dǎo)演,還是郭保昌這樣的大導(dǎo)演,得給導(dǎo)演留下個好印象,努力裝了半天,還遭了嫌棄,這哪能忍,當(dāng)即就炸了。
    “你都沒讓我試,怎么知道我演不了,我大老遠的趕過來,你一句話就讓我回去,天底下就沒有這么調(diào)理人的!”
    橫眉立目的對著郭保昌一通喊,把郭保昌喊的眼珠子都不會轉(zhuǎn)了。
    喊痛快了,何塞飛覺得得罪了導(dǎo)演,自己肯定沒戲了,不過出了氣,心里也痛快了,甩頭就走。
    郭保昌一見,這哪能放走了,好家伙的,就剛才那一通吼,活脫脫就是他筆下的楊九紅?。?br/>
    于是,連戲都沒試,直接就給定下來了。
    這不,不光郭保昌瞧上了,張一謀接觸了兩天,雖然還沒看過何塞飛拍戲,卻也看上了這位彪忽忽,性格爽利的大姐姐。
    “老張!你這干什么呢?。俊?br/>
    陳愷歌和張一謀蹲在一塊兒,倆人也都是一樣的大光頭,見張一謀拿著美工紙在那邊寫寫畫畫的,好奇的探過頭。
    后來因為接觸少,人們都說這兩位不和,還在網(wǎng)上舉出來一二三的例子,可事實上,人家兩位剛參加工作就是同事,陳愷歌執(zhí)導(dǎo)的第一部電影,就是張一謀負責(zé)掌鏡,關(guān)系一直親著呢。
    畫紙上是一個女人的臉,面無表情,兩淚雙垂,看著就覺得慘。
    “畫分鏡呢?”
    張一謀點頭,又在畫紙上添了兩筆,將工具收起來。
    “看過蘇桐的《妻妾成群》嗎?”
    陳愷歌連忙點頭:“看過?。∥覀兡强谧印ぁぁづ?,洪煌介紹給我看過!”
    陳愷歌說的洪煌是他前妻,倆人前段時間剛離婚,這位可了不得,母親曾擔(dān)任過太祖爺?shù)挠⑽睦蠋煟H爹是北大美國問題研究中心的副主任,繼父是外交部長喬大人,中國代表團第一次出現(xiàn)在聯(lián)合國會議大廳就是這位帶隊,后來有張著名的照片,仰頭大笑的就是這位老爺子,她的外祖父更了不得,清末民初著名的政治家,教育家,還曾擔(dān)任過北洋政府的司法總長和教育總長。
    洪煌其人也頗具傳奇,生的其貌不揚,但是因為叛逆的性格,讓她在文學(xué)界非常的紅,背冠以“名門痞女”的稱號,曾放言:男人就是女人的飯后甜點。
    牛掰的不要不要的!
    陳愷歌這廝和人家比,那就是一個小清新。
    “老張!你打算改編這個?”
    陳愷歌說著,心里“咯噔”一下子,因為他也看重了這本,正打算動筆呢。
    “咋了?”
    張一謀一看陳愷歌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他的這位老友,眼光也是毒辣的很呢。
    “對不住了,哥們兒,我先下手一步,改編權(quán)已經(jīng)談下來了!”
    易青這人做事就是喜歡快刀斬亂麻,前幾天,剛和張一謀說完這件事,就通知了丁鑫,讓她安排人聯(lián)系蘇桐,將《妻妾成群》的影視改編權(quán)給拿下來了。
    哎呦臥槽!
    陳愷歌聽了,心里那叫一個郁悶,他這正打算動手呢,張一謀連改編權(quán)都談下來了。
    “你這······打算找誰投啊???”
    張一謀朝著易青那邊一努嘴:“這位爺啊,我跟著新畫面還有九部電影的合同呢,不找他找誰啊!”
    陳愷歌一聽就知道徹底沒戲了。
    如果張一謀還沒找到投資方的話,他還可以惦記一下,可要是新畫面投資的話,他是真的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
    那位爺,可是個不差錢的!
    不過可惜歸可惜,但陳愷歌倒也不至于抓在心里放不下,只是錯過了一個好故事而已。
    張一謀的話,倒是讓他生出了點兒別的心思,如今北影廠改制,他的關(guān)系掛在了中影集團,可是改制之中,中影集團的主要發(fā)展方向已經(jīng)不再單純是獨立制作了,他現(xiàn)在也沒什么事做。
    去年拍完《邊走邊唱》之后,就一直閑著呢,張一謀倒是給他提了醒,與其等著單位分配任務(wù),或者去找別的投資方,眼前這位不是更合適嗎?
    “嘿!你成心的是不是!”
    易青那邊鬧了起來,摸著頭皮,粘著一絲血跡。
    何塞飛剃頭也是個二把刀,劇組里倒是有化妝師,拍大戲,易青又把胡艷給拉過來了,繼續(xù)讓他和高洪亮兩地分居,可化妝師忙活正在拍戲的演員都已經(jīng)很吃力了,剃光頭這么簡單的事自然沒辦法再去麻煩人家。
    “鬧什么鬧!至于嗎?”
    何塞飛雖然語氣依然強硬,但總感覺有點兒心虛了,動作也開始變輕。
    總算堅持著把易青的大光頭給收拾出來,招呼著下一個人過來。
    “早知道得遭這份罪,我說什么都答應(yīng)郭老師的條件!”
    易青說著,也來到了樹蔭這邊,今天確實熱的有點兒反常,擱太陽地下頭曬著,能把油都煎出來。
    “正忙著呢!”
    易青剛坐下,就瞧見了張一謀放在一旁的美工紙。
    “先把分鏡畫出來?!?br/>
    張一謀這回是打算干一件精細活,對這個故事,他不想.操之過急,得一點一點的打磨。
    “慢慢來,別著急,什么時候準(zhǔn)備好了,隨時來找我!”
    易青剛說完,陳愷歌就湊了過來,《妻妾成群》這個故事他是沒戲了,不過他看好的項目可不止這一個。
    “小易,有時間嗎?咱們聊聊!”
    “行?。£悓?dǎo),什么事,還這么正式?”
    “是這么個事,前段時間我去香江那邊參加了一個交流活動,認識了一個作家,她寫的一本,我看著挺有意思的,打算······”
    “改編成電影?”
    這是怎么了?
    好家伙的,這才幾天的工夫,未來國內(nèi)影壇三大票房旗幟居然都找到了他。
    “哦,您認識的作家是哪位啊???”
    “她在內(nèi)地沒什么名氣,作品也沒在內(nèi)地發(fā)表過,不過在香江那邊挺紅的,叫李碧樺!”
    誰?
    李碧樺???
    易青一愣,這位大姐姐,他太熟悉了。
    沒錯,李碧樺現(xiàn)在在國內(nèi)確實沒什么名氣,可是再過兩年可就不一樣了,多少文藝女青年就是因為看了她的書才走上了這條路。
    易青前世也看過她的作品,不過都是因為看了改編后的電影,才找來了原著看。
    李碧樺最擅長的就是寫前塵往事、奇情畸戀,如梨園傳奇《生死橋》和《霸王別姬》,道出了“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慨嘆;另外她還喜歡故事新編,像《青蛇》,連《白蛇傳》這個傳唱了幾百年的民間故事,她都能推陳出新,不落他人窠臼。
    李碧樺自己也說過,她寫作就是為了自娛,如果本身不喜歡寫,只是為了名利,到頭來會很傷心,她相信自己的靈感,她的創(chuàng)作從來沒有刻意怎么寫,所有的景象、聯(lián)想,見到什么,想到什么,都是在下筆的時候不知不覺出來的。
    李碧樺的作品都是在寫情,她筆下的情充滿了浪漫、激越、凄艷的色調(diào),譬如《誘僧》中的紅萼公主,為心愛的人,生生挨了一刀,直戳心窩而視死如歸;蒙天放對冬兒的愛情三生不渝,千年不變;程蝶衣那種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泥足深陷的情感,以及《生死橋》中,三男二女的情欲糾纏,都揭示了人物復(fù)雜豐富的心靈世界,表達了她對情的執(zhí)著追求,并融入歷史的、社會的、美學(xué)的、哲學(xué)的意蘊,所以她書中的人物獨具一格,故事別出心裁、瑰奇詭異、雅俗共賞,也為她贏得了“天下言情第一人”的美譽。
    像瓊瑤奶奶那種酸爛臭的所謂言情跟李碧樺一比,那就是泡糞。
    另外,更讓李碧樺備受關(guān)注的,還因為她行蹤特別神秘,從不在大庭廣眾前拋頭露面,而且堅持不公開照片、身世、年齡,容貌。
    李碧樺自己說過:別那么好奇我的面貌,我是那種擺到人群里,不容易特別被認出來的樣子,沒什么好描述的。
    作為一名作家,和外界的人和事保持適當(dāng)?shù)木嚯x,對她來說是好的,因為這樣,就不用老記掛著自己的影響力,不去想有多少人正在看她寫的文字,不至于動不動就把自己當(dāng)成苦海明燈,這樣方才能真可以瀟瀟灑灑地寫。
    總之,這就是一個奇女子,面對人生,她冷靜、自制、幽默甚至帶有一點疏離,她說藏比露好,誰也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但對于自己的作品,她卻有著百分之百的堅持,堅持“我為東道主,不作奴才文章”,下筆辛辣且不做刪改,對于被與張愛玲相提并論,也只淡然一句:寫作人都是獨立個體戶,我不愿意像誰。
    這樣一個奇女子,陳愷歌居然有幸見到了,易青都覺得神奇,要知道,前世那么多娛記深挖都挖不出來李碧樺的一點兒信息,網(wǎng)上流傳著的也僅有一張疑似張國容與她的合影。
    易青這會兒倒是真想問問陳愷歌,這位大才女到底長什么樣,可就這樣直眸瞪眼的問,又覺得不禮貌。
    至于,被陳愷歌瞄上的是李碧樺的哪一部作品,易青不用想也知道。
    “你要改編她的書,打算找誰演程蝶衣?”
    這一句直接把陳愷歌給問懵了,他可還什么都沒說呢,易青這就猜出來了。
    “你···你也看過!?”
    “這有什么新鮮的,李碧樺的作品,放在內(nèi)地,適合改編的也就是這部了!”
    事實上李碧樺的這部作品早在幾年前就曾被改編成了上下兩集的電視劇,不過沒什么影響。
    真正讓這個故事被人們廣為熟知的,正是陳愷歌改編后執(zhí)導(dǎo)的同名電影《霸王別姬》。
    “你要拍這部戲,程蝶衣的人選要是解決不了,我勸你最好先別動?!?br/>
    陳愷歌忙道:“我這邊已經(jīng)有了幾個人選了。”
    “哦!說來聽聽?!?br/>
    “現(xiàn)在最看好的就是總政文工團的蔡國清,這位你肯定聽說過吧?”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個日出,我送你三百六十五個祝福。
    新一代奶油小生,易青能不知道嘛!
    只不過,陳愷歌想要找他來演程蝶衣,那絕對是想瞎了心了了,人家最煩的就是被人說娘,哪還能答應(yīng)演這個角色?
    貌似前世,陳愷歌要拍《霸王別姬》的時候,第一個找到的就是蔡國清,只不過人家不答應(yīng),沒轍了,這才在李碧樺的推薦之下選了張國容,然后成就了一部經(jīng)典。
    張國容的作品很多,經(jīng)典角色也不少,可要說給內(nèi)地觀眾留下印象最深刻的,絕對是程蝶衣,不瘋魔不成活,他在這部戲里將舊社會一個視戲曲如生命的人給演活了。
    易青當(dāng)然可以把張國容現(xiàn)在就推薦給陳愷歌,可問題是,程蝶衣解決了,那么菊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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