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8章 帶你們回家
業(yè)火境上,是一片皸裂的紅色土地。</br> 蜘蛛網(wǎng)一般的裂痕布滿了整片土地,龜裂成網(wǎng),似乎要將這里的萬物鎖盡。</br> 站在高空的狗子幾個光是一看就感覺到窒息。</br> 但下方卻有萬萬神魔及修煉者從那片龜裂的土地上穿過。</br> 且一個個洋溢著笑臉。</br> 修為高的,便飛身而去,眨眼就變幻位置。</br> 修為低的,在這業(yè)火境的空間中被壓抑著無法動用修為,便只能一步步往前。</br> 不過這一步步的速度,也是比凡人快萬倍的。</br> 灼熱的熱浪襲過業(yè)火境上的每一個人,讓他們難以承受。</br> 漸漸的,連喘息都費(fèi)力起來。</br> 這禁地里業(yè)火的灼熱,會炙烤他們身體里的能量。在這禁地中待的越久,能量消耗越快。</br> 沒有晝夜之分的雙禁宙里,讓人慢慢忘記時間的流逝。</br> 一步一步,十尺百丈……忘記了時間的軍隊趨漸麻木。</br> 如今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往前走。</br> 回家。</br> 這執(zhí)念,讓他們不死不休。</br> 只是業(yè)火境太大,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幾個月,又好像是幾十年。</br> 漸漸的,修為低一些的人妖魔們漸漸承受不住了。</br> 他們的肉體和靈魂都被禁地炙烤得奄奄一息。</br> 越走,越難以邁步。</br> 甚至到后面,整個人的靈魂都開始透明起來。</br> 靈魂的完全透明,意味著他們的死亡。</br> 不是普通的死亡,而是煙消云散,不入輪回的消失。</br> 一個獨(dú)臂大漢的靈魂便是如此,趨漸透明。</br> 走在人群之中,他的雙腿越來越彎,步伐越來越慢。到最后,直接倒了下去。</br> 周圍的人看著他,滿臉悲切,卻又無可奈何。</br> 到如今,他們不僅救不了倒下去的同袍,就是自己的靈魂,也不知何時會消散在這雙禁宙中。</br> 靈魂透明的最后一刻,獨(dú)臂大漢用最后的一絲能量,將僅存的殘魂抽離出身體。</br> “將軍,帶我……回家……”</br> 隨著他細(xì)若蚊蠅的聲音響起,手一揮,那縷微不可查幾近透明的殘魂向著前方高空飛去。</br> 而在殘魂離開獨(dú)臂大漢的瞬間,他五大三粗的身體轟然倒塌。</br> 然后漸漸化作烏有。</br> 到最后,連灰燼都未有殘留。</br> 隊伍的最前方的上空,騎在飛翼上的將軍,看著飛入自己掌心的一縷殘魂。</br> 又看了看身后。</br> 身后是密密麻麻的軍隊。</br> 喘息的,疲憊的,渴望的,堅定的……軍隊。</br> 將軍回頭,再次看了眼手里的殘魂,悲切地輕嘆一聲。</br> 而后攥緊了手掌。</br> “繼續(xù)前進(jìn)。”他下達(dá)命令。</br> 又是不知多久,一聲虛弱至極的聲音再次響起。</br> “將軍,帶我回家……”又是一縷殘魂飛向剎將軍的手掌中。</br> “將軍,一定要……帶我回家呀……”</br> “將軍……帶我……”</br> “將軍……”</br> 一縷又一縷。</br> 白色的靈魂在殘破近透明時,每一縷飛過長空,似流星,又若曦光。</br> 無數(shù)的殘魂向著將軍之處飛去,遠(yuǎn)遠(yuǎn)看去,竟如一條銀河。</br> 浩浩蕩蕩,悲壯又凄切。</br> 將軍低下頭,攤開雙手,看著不斷涌入自己掌心的殘魂,雙眼通紅,緊抿不言。</br> 若說之前他對于回家是興奮。那么此刻,對于回家,他便是不死不休的執(zhí)念!</br> 不死不休。將軍默念道。</br> 好不容易打贏了這里的戰(zhàn)爭。</br> 整整幾千年。</br> 他一定,一定要帶他的將士們回家!</br> 堅定之后,將軍抬頭,緊握雙手,目光清明。</br> “加快進(jìn)程!”</br> 命令下達(dá),整個軍隊都加快了進(jìn)程。</br> 過了很久,數(shù)以萬萬計的軍隊,只剩一半了。</br> 另一半,不是死在戰(zhàn)場,是死在了回家的路上。</br> 但當(dāng)所有人看到業(yè)火境盡頭那個山火障時,都顫抖起來。</br> 不負(fù)之前的激動興奮,如今他們更多的是沉默凝望,是咬牙不語,是掩面哭泣。</br> 只有將軍,露出了久違的松快。</br> 山火障,是一片連綿的聳起的地脈。脈中有火,但不是寸土皆是火。只是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火。</br> 只要繞過那些火穿過山火障,他們就出去了!</br> 只不過……山火障的入口,需要前往山火障近前才能看到。</br> 將軍掃了一圈,落在正擦劍的飄云初身上。</br> “云初。”</br> 飄云初突然被點(diǎn)名,先是一愣,而后立馬起身大聲應(yīng)道:“在!”</br> “你去山火障盡頭探查一下,入口在哪個方向。”將軍吩咐道。</br> “是!”飄云初抱起自己的劍,立時消失在了原地。</br> 將軍回頭,看著疲憊不堪的軍隊,神色緩和。</br> “其他人原地駐扎休整。”</br> 整個軍隊高負(fù)荷行軍太久之后,早就已經(jīng)耗盡了精氣神。沒耗盡精氣神的,也在禁地的炙烤下,力倦神疲。</br> 如今突然看到了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的出口,加上駐扎休息的命令,幾乎所有人都癱軟下去。</br> 是該好好休整一下了。</br> 休息了,就能出去了。</br> 想到出去……那些人看著山火障的方向,臉上也不自禁揚(yáng)起疲憊的淺笑。</br> 終于到了。</br> 原地休息的命令讓很多人很快打起了坐,甚至自我休眠過去。調(diào)養(yǎng)的調(diào)養(yǎng),打盹兒的打盹兒,休眠的休眠。</br> 驟然放松下來的眾人很快進(jìn)入了極度放空自我狀態(tài)。</br> 將軍也是。</br> 這些日子,他也太累了。</br> 太累太累了。</br> 所有人都放松了。</br> 他們甚至都忘記了,這片業(yè)火境里,是有滔天危險的。</br> 行軍太久一次也沒見過,于是忘了。</br> 所以在地底對流層異樣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發(fā)覺。</br> 焚冕輻射對流層輕撞之后溢出的些許氣流輻射,伴隨著火浪沖破地表的一瞬間,所有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br> 那一場足以毀天滅地的滔天大火,就這樣,在狗子幾個驚駭?shù)哪抗庵校淌闪怂械娜恕?lt;/br> 所有等待著回家的軍人。</br> 霎時哀嚎遍野,如修羅煉獄。</br> 即使知道不是自己的空間,只是不同次元的畫面而已,狗子幾個也嚇得下巴打顫。</br> 靈王更是縮到了狗子腿間抱緊狗后腿,頭皮都在發(fā)麻。</br> 而下面,人間慘狀還在繼續(xù)。</br> 那些被業(yè)火焚燒的,在業(yè)火之中的,在那火升騰起來的一瞬間便化為灰燼。</br> 并沒有在業(yè)火之中的,但也輻射氣流灼燒到,更是滿地哀嚎,生不如死。</br> 飄云初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象。</br> 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渾身發(fā)抖。</br> 將軍也被氣流灼燒得痛苦不已。</br> 所有被業(yè)火灼燒的,業(yè)火氣流沖擊到的,都不能存活。</br> 即使僥幸存活,也會身受地獄之火的詛咒。</br> “將軍!!!”飄云初紅著眼,大聲呼喊著,就要沖過來。</br> 聽到動靜的將軍艱難抬眼,看到飄云初的瞬間,一掌就將人打飛出去。</br> “云初……”將軍顫巍巍地開口,他看了眼那山火障,不甘心極了。</br> 明明,明明就要到了啊……</br> “將軍!”飄云初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雙眼含淚,一時間不知自己該怎么辦。</br> 將軍收回看山火障的目光,再次看向飄云初。</br> “云初,我們出不去了。”他喘著氣,艱難的說道。</br> “只有你……”將軍閉著眼,攤開手掌。</br> 一瞬間,掌心中的無數(shù)殘魂匯成一條江流涌入飄云初的身體里。</br> “只有你了,云初。”將軍艱難地睜開眼,“帶我們回家。”</br> “云初,也帶我回家啊……”灼燒之中還未死去的人將自己的殘魂抽離飛向飄云初。</br> 一縷又一縷。</br> 突然之間,地底又有了動靜……</br> 空氣一凝。</br> 將軍回頭,立馬撐起身子盤坐起來。</br> 一聲怒吼劃破天際:“將空間撕開,送他走!!!”</br> 地底還有一場瞬間就能吞噬他們的災(zāi)難在醞釀。他們活不了了。</br> 他們甚至都留不下殘魂歸家了。</br> 他們注定要長眠在這片戰(zhàn)場上了。</br> 這一刻,他們只能盡最后一絲力氣,送留下殘魂的同袍們一程。</br> 即使生死,即使魂滅。他們也要送能留下來的同袍離去。</br> 撕開雙禁宙,送他們離去,是唯一的辦法。</br> 只不過撕開雙禁宙后是隨機(jī)的宇宙次元。</br> 有可能,是回家的路。</br> 也有可能,是比雙禁宙更危險的宇宙所在。</br> 更有可能,是迷失在無邊無際的空間流中。</br> 但至少,是有可能……即使是億萬分之一的可能……也是有回家的可能。</br> 那些還未死去的,被氣流沖擊奄奄一息的人撐著身子坐起。</br> 被熱浪灼燒渾身還在焚燒的人也坐起。</br> 無數(shù)還未死去但即將死去的人們都坐了起來。</br> 他們只是被燒將死,除了一路上的炙烤,并沒有能量損耗。如今身上修為在修整之后也還存著七八。</br> 無數(shù)的意念和能量匯聚成通天廝殺能量,臨死前的勃發(fā)將自己全身修為釋放,千千萬萬的修為涌入將軍處。</br> 又是一聲怒吼,將軍用所有的能量,艱難地撕開了雙禁宙一絲絲,僅僅是一絲絲的裂縫……</br> “云初,帶他們回家。”將軍目光炯炯又哀切地看著飄云初。</br> 飄云初大聲呼喊著將軍,在滿目淚水的余光中,看著將軍一掌將自己推了出去。</br> 下一刻,又是一場滔天大火如火蛇從地底飛竄而起!</br> 所有人,葬身火海。</br> 消失不見。</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