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程第二個減藥療程結束的時候,體檢指標和各種心理指標都上了綠線,為此,遲稚涵感受到了齊長青的熱情。</br>　　他送給她一張卡……</br>　　原話是：“隨便用，想怎么用怎么用,買車買房都行,沒有限額?！?lt;/br>　　……</br>　　齊長青塊頭和齊鵬差不多,熊一樣的爪子把卡摁在了她手心里,交代完之后就一陣風一樣的開車走了。</br>　　“……你爸爸為什么……不進來？”遲稚涵夢游一樣的捧著那張據(jù)說沒有限額的卡晃進房間。</br>　　“他一直覺得我生病的直接原因是因為他?！饼R程在窗邊安靜的看著窗外絕塵而去的尾燈,表情藏在陰影里。</br>　　“沒事,等你好了去找他也一樣?！边t稚涵非常心不在焉的安慰，仍然雙手捧著那張卡。</br>　　“你捧著它干什么？”齊程轉身就看到遲稚涵詭異的盯著手里那張銀行卡，之前那一點點的惆悵也被她很敷衍的安慰弄得煙消云散。</br>　　確實，好了之后去找他也是一樣的。</br>　　心結沒那么容易解開,等到他自己心里的結解開后，其他的也都不是問題了。</br>　　“你爸說這張卡可以買車買房沒有限額……”遲稚涵雙手舉高了一點，讓齊程看清楚這張卡。</br>　　“……嗯?！饼R程不太猜得出來遲稚涵下一句想說什么，回答變得謹慎。</br>　　因為每當遲稚涵這種表情的時候，通常都不會太正常。</br>　　“我要把它供起來！”果然，她下一步就穿著拖鞋踢踢踏踏的跑到他那張電腦桌上，找了個盒子把卡放進去，然后爬到凳子上,塞到最里面的書柜里。</br>　　蓋上一本很厚的原文書。</br>　　齊程看了一眼名字嘴角抽了一下：惡魔的事業(yè)……</br>　　……</br>　　還真的是很詭異的適合……</br>　　“你不用么？”他記得她來這里最初的原因就是因為錢。</br>　　但是相處那么久卻很少看到她真的缺錢的時候。</br>　　“你姐開的年薪足夠了?！边t稚涵搖了搖頭，“而且上次你給我的那幾幅畫在微博上效果太好，我這兩個月收到的分成多了很多?！?lt;/br>　　跳下凳子拍拍手上的灰。</br>　　“像那張卡那樣的,屬于神器，應該放著應急?！边t稚涵歪歪頭，“比如萬一你家破產(chǎn)了之類的。”</br>　　齊程：“……”</br>　　“然后你爸把你晚上要吃的紅燒肉打包走了，我們晚飯簡單點吃暖鍋吧？”遲稚涵藏好卡就像沒事的人一樣往廚房走。</br>　　“其實你可以用的。”齊程跟著進了廚房，看了眼桌上的材料，又去冰箱拿了一盒午餐肉。</br>　　“……你們家真的全都是肉食動物?！边t稚涵白了他一眼，“我一直……把你家和你分的很清楚?！?lt;/br>　　“嗯。”齊程從后面摟住她，晃來晃去的幫她洗好該洗的菜。</br>　　她說的，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br>　　她并不愛問齊家的事，她對他有多信任親密，就對齊家人有多禮貌疏離。</br>　　“說不上來?！边t稚涵大約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別扭不太容易解釋，皺了皺鼻子，“你家太有錢了，有距離感的那種有錢，三觀和我也不完全一樣。而且，都挺復雜的，不是壞人的那種復雜。就是……和我不是一個世界?！?lt;/br>　　都不是那種一眼能看穿的性格。</br>　　每個人都有故事，每個人對外人的防心也都很重。</br>　　“我慌的時候會亂說話，所以就下意識的不想和他們有太多的交集。”遲稚涵仰頭，倒看著齊程的臉，笑嘻嘻的，“而且，你的錢我就挺樂意用的?！?lt;/br>　　想想前幾天用他的卡清空了購物車的快感，她就覺得幸福滿滿。</br>　　齊程忍不住笑著彈了下她的腦門，什么都沒說，繼續(xù)黏著她，晃來晃去的幫她拿暖鍋，看她切菜做高湯。</br>　　“你會不會介意？”遲稚涵切了一小塊午餐肉塞到齊程嘴里。</br>　　齊程搖頭。</br>　　“他們都不是喜歡太親密感情的人，也都很忙?！饼R程吞下午餐肉才開口，“你這樣挺好?！?lt;/br>　　在他看來，家里人隔三差五的到這邊打包一點菜走，已經(jīng)是很親密的表現(xiàn)了。</br>　　“可是你喜歡親密啊?！边t稚涵又切了一小塊黃瓜，想要依樣畫葫蘆的塞到齊程嘴里。</br>　　結果齊程反應很快的仰頭，皺著眉頭嫌棄：“我不要綠色的?！?lt;/br>　　遲稚涵翻白眼，把黃瓜放到了自己嘴里叼著，正對著齊程。</br>　　齊程糾結了一下，還是沒忍住，皺著眉嘴對嘴的叼走黃瓜，黑著臉嚼了兩下。</br>　　“我可能，比較像我媽?！饼R程后抱住遲稚涵，蹭了蹭她的頭發(fā)，“我哥說過，我媽媽性格比較敏感?！?lt;/br>　　遲稚涵切菜的動作停住，低著頭，感覺齊程的呼吸在耳邊暖暖癢癢的。</br>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他媽媽。</br>　　“你媽媽應該很漂亮?！毙能涇浀?，忍不住轉身抱住他，摸摸他的頭，又拍拍他的背。</br>　　“嗯……”齊程回抱，有些孩子氣的嘟囔了一句，“我爸跟我哥都長得像熊?！?lt;/br>　　遲稚涵瞪大眼：“我以為就我一個人這么想?！?lt;/br>　　“……心里想想就好了，不要說出來?！饼R程已經(jīng)帶著笑意，“說出來你的卡會被沒收。”</br>　　“好！”遲稚涵點頭。</br>　　“再讓我抱一會，明天漫畫上架了我有點緊張?！饼R程手還是沒有松，他是真的喜歡遲稚涵身上的甜香味，聞起來莫名的柔軟心安。</br>　　“好！”遲稚涵繼續(xù)點頭，又摸摸他的頭。</br>　　“不要再加胡蘿卜了?！饼R程滿足的繼續(xù)抱著提要求。</br>　　“……不好?！辈铧c被他騙過去的遲稚涵氣得掐他，“你上周吃了一個禮拜的肉，血壓高了多少了？”</br>　　“……”齊程哼哼了一聲。</br>　　“挑食怪！”遲稚涵被他的哼哼撩得氣勢瞬間降了一半。</br>　　“你為什么不挑食？”齊程已經(jīng)乖乖松開遲稚涵老老實實的開始洗胡蘿卜，他挑了個最小的，洗的時候還皺著眉頭。</br>　　“我不吃茴香桂皮?！边t稚涵被齊程困在水槽邊，樂此不疲的開水關水配合著齊程洗菜，“還有酸的水果，需要吐籽的水果也不喜歡，對了，香蕉也不喜歡。”</br>　　“……挑食怪?！饼R程皺著鼻子罵回來。</br>　　“多配！”遲稚涵沒臉沒皮的感嘆，撅了撅屁股把齊程頂?shù)眠h一些，“菜洗好了就出去，你在這里我會忍不住一直沉迷于你的美色?！?lt;/br>　　齊程臉紅紅的往后退，被她那句多配哄得全身舒坦，嘴角一直不受控制的往上揚。</br>　　“對了，我和出版社簽了新的合約?！蓖肆艘话胂肫鹆苏?。</br>　　“嗯？”遲稚涵停下手里的動作轉身。</br>　　“重新簽了五年?！饼R程看起來只是在很簡單的陳述事實。</br>　　“哦。”遲稚涵下意識的點頭，然后轉身繼續(xù)切菜。</br>　　留下退回到吧臺邊的齊程，微笑著，等著遲稚涵回頭。</br>　　她大概用了一分鐘時間消化掉他這個消息的重要性，然后丟下菜刀尖叫著沖過來用力的抱住他。</br>　　齊程，笑出了聲。</br>　　他就知道她會懂。</br>　　漫畫，在他的生命里，曾經(jīng)是用來延續(xù)呼吸的存在。</br>　　他在最絕望的時候，仍然努力的想把最后一本畫完再離開。</br>　　甚至為了取材，找了私廚，認識了她。</br>　　他愿意續(xù)簽五年。</br>　　代表，那段絕望的日子終于過去了。</br>　　他愿意重新再開始，他也愿意給陌生的出版社五年的承諾。</br>　　代表，自|殺這件事，離他，真的已經(jīng)遠了。</br>　　這樣隱晦的，七彎八繞的驚喜，其他人不一定能理解，但是他知道，遲稚涵，一定理解。</br>　　“我給你多加兩片肥牛！”她樂顛顛的給他加了獎賞。</br>　　臉頰紅潤，嘴角微揚，眼底濕漉漉的有欣喜若狂的光芒。</br>　　“我不要?！饼R程低頭，吻上了遲稚涵的嘴唇，“我要換這個?！?lt;/br>　　幸福，或許真的從來都不會不到。</br>　　只是早晚的問題。</br>　　***</br>　　因為齊程的治愈情況良好，第三次減藥療程，趙醫(yī)生建議和社恐的脫敏治療一起進行。</br>　　而遲稚涵也終于真正意義上的，開始慢慢的回歸自己原來的生活。</br>　　春季美食視頻因為齊爺爺和齊程藥物服用過量耽擱了，所以官博只能在視頻還沒開始錄制的時候，就放了春夏兩季聯(lián)播的大餅。</br>　　腳本和團隊都已經(jīng)多次開會定下來了，因為地點選在了小洋房，林經(jīng)武需要帶著導演和其他助理實地采景，鋪設燈光和廣告贊助商的用具等等。</br>　　齊程這邊的攝像頭一直關著，為了不讓導演發(fā)現(xiàn)遲稚涵就住在對面，遲稚涵這幾天都是一大早就出門，然后在洋房外和導演匯合。</br>　　導演和遲稚涵很熟，三十出頭的男人，之前合作過幾次視頻拍攝，一見面就直接把遲稚涵抱起來顛了顛分量。</br>　　“快兩年沒見了吧？你起碼重了十斤。”導演聲音洪亮，小洋房又安靜，遲稚涵發(fā)誓，齊程一定聽到了。</br>　　……</br>　　有點惱。</br>　　氣哼哼的掙扎著下地。</br>　　“你才重了呢！”氣死了……</br>　　“這里能不能外景拍攝啊，我覺得這樹林景色不錯啊?！睂а菖男游镆粯拥呐呐乃念^，開始在洋房四周晃悠。</br>　　“不行！”遲稚涵嘟囔，還在為重了十斤這件事痛心疾首。</br>　　“你說了不算。”導演笑著瞪她，又伸手拍拍她的頭，“我打電話問問。”</br>　　然后，遲稚涵的手機就響了。</br>　　……</br>　　遲稚涵退后了幾步，小聲的接起來。</br>　　她沒料到齊程會在這種時候打電話，有些擔心導演聲音太大讓齊程不舒服了。</br>　　“……我不舒服?！饼R程的聲音聽起來更像是在生氣，“讓他們今天回去吧?！?lt;/br>　　……</br>　　遲稚涵眨眨眼。</br>　　“你回來，我想你了?！饼R程繼續(xù)用慪氣的語氣，連語氣助詞都不想加，“他抱你，還拍你的頭?！?lt;/br>　　“換導演吧？”號稱不舒服的某人因為遲稚涵一直沒吭聲，心虛的話開始越來越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