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
秀兒如今只剩下了一種感覺,那就是:疼!疼得昏天黑地的,耳朵里被薩滿嬤嬤和產婆的話塞滿,她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了,可是第三次實在太疼了。
全嬤嬤在她耳邊說著:“小主,使勁啊小主!”
秀兒抬眼,看見全嬤嬤焦急的眼神,視線更遠處有些模糊,不對勁兒,這次不對勁兒從她摔了到生產都不對勁兒,遠遠的一個穿著鸀衣服的宮女端了碗什么東西來,秀兒一使勁兒,將宮女推倒在地。
她拽著全嬤嬤的袖子,“嬤嬤溫僖”
“貴妃娘娘小產了。”
不對!更不對了!她記得九龍里面有溫僖生的兒子,“啊!”秀兒尖叫了一聲,錯了!她本來就不懂清史,本以為自己是按照軌跡走的,可是從她穿過來的時候一切都不一樣了,這不是歷史上的清朝康熙,這個是她來了之后的康熙!
“啊!!”秀兒喘著氣,回憶著自己已經用過的呼吸方法,疼痛果然緩解了些,她也能看清楚從地上爬起來的宮女長什么樣了,是九兒。
九兒爬跪著到她跟前,“小主!小主!”
“看著六阿哥!”秀兒全副心神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她不能死,她若是死了,自己生的這個孩子,被康熙取了矜貴異常的名字的胤祚,都活不成!
九兒聽懂了,磕了個頭,跑了出去。
剛跑出去就差點與穿著玄色龍袍的康熙撞上,九兒跪倒在地,“奴才給皇上請安。”
“德妃如何了?”
“小主還在生。”九兒抬頭看了一眼康熙,只見康熙臉色微微有些發(fā)白,粗看看不出什么,可是在低頭的時候,卻看見康熙手里死死地攥著一串佛珠,攥得手上青筋清晰可見,“產婆說小主快足月了,又已經生過兩胎了,并不兇險。”
“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呢?”康熙四下張望。
守在一旁耳房里的太醫(yī),聞迅而來,跪倒在地,“微臣給皇上請安。”
“德妃如何?”
“德妃身子強健,小阿哥也快足月了”太醫(yī)抹抹頭上的汗,皇上只問了德妃,并沒有問德妃肚子里的孩子,在皇上心里誰輕誰重一目了然。
“務必保住德妃。”康熙站在產房的門口,心里揪成了一團,薩滿嬤嬤的腰鈴的聲音在他耳里熟悉地可怕,康熙站了一會兒,成嬪和章佳氏也到了,給康熙請了安之后,都一臉焦急地站著,康熙瞧了瞧她們,“你們可知德妃為何一個人去了太皇太后那里?”要說探病,不光一宮主位要去,她們這樣的就算是不能登堂入室給太皇太后請安,也該跟著去。
“回皇上,奴才與成嬪娘娘是先去的,成嬪娘娘說德妃娘娘身子沉了,太皇太后病得又不重,怕不能去”
康熙皺了皺眉,“你們沒問過德妃娘娘?”
“回皇上,妾等是怕德妃娘娘知道太皇太后病了,自己又去不得,空在屋里著急”成嬪小聲說道。
康熙剛想要繼續(xù)追問,外面有人通傳:“皇貴妃娘娘到。”
康熙一愣,原本他以為佟佳氏會在溫僖那里的,轉回身見佟佳氏的鳳攆果然已經到了永和宮。
佟佳氏給康熙見了禮,“妾給皇上請安。”
“你怎么來了?”
“妾剛從溫僖貴妃那里出來,聽說德妃早產了,立刻趕了過來。”
“溫僖如何?”
佟佳氏低下了頭,“小產了,是個已經成了形的男胎。”
康熙嘆了口氣,看來紐祜祿家的女人命運都不濟,“那些個笨手笨腳的奴才呢?”
“已經全部被押到慎刑司了。”
“給朕好好的審問!都是調教過的奴才,竟然走平地的時候馬失了前蹄,摔了主子,誰知道一個個受了誰的指使,包藏了什么禍心呢。”康熙意有所指地說道。
佟佳氏跪了下來,“請皇上治妾身管理不嚴之罪。”
“這里又有你什么事呢,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沒有若是有人藏了禍心,你平日督管再嚴有什么用處?”康熙彎腰扶起佟佳氏,“四阿哥呢?”
“四阿哥在翊坤宮。”
“來人,把六阿哥也送到翊坤宮”
從一開始就跪倒在地上沒有起來的九兒倒吸了一口涼氣,“皇上”
康熙這才想起來跪著的九兒,“你有何話說?”
“回皇上,德妃娘娘拉著奴婢的手,讓奴婢看著六阿哥”
“那你就去看著他吧,傳朕的話,說朕讓他和哥哥一起玩,天黑了再回宮。”
“嗻。”九兒磕了個頭,這才低頭與傳旨的太監(jiān)一同走了。
佟佳氏搞不清皇上葫蘆里賣得什么藥,聽皇上的口氣似乎是沒有懷疑她,還把六阿哥也送到了翊坤宮,可是天黑了再回宮是什么意思?
“皇上,六阿哥”
“六阿哥素來愛粘著德妃,這會子八成已經跟嬤嬤們鬧開了,讓他跟胤禛玩一玩也好。”
“還是皇上想得周全。”佟佳氏只覺得背后涼嗖嗖的,原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兩個人說完了這些話,誰都沒話說了,康熙站著,旁人也不敢坐著,跪著的人更是一動都不敢動,永和宮一時間只剩下隨著的舞蹈薩滿嬤嬤響起的搖著腰鈴聲、鼓聲和吟唱聲。
宮里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可是皇上這樣站在外面等的,這是頭一次,就連元后生子的時候,皇上都是被勸走了的,可這個時候能勸皇上的只有佟佳氏,眾人用眼角瞄著佟佳氏,卻見她瞧著產房,似也是為德妃提心吊膽,竟沒有勸康熙走的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產房里忽然傳出一聲極細的嬰啼,康熙表情一松,太醫(yī)抬頭看向他,“皇上!”
“還不快去看看德妃!”
過了一會兒,產婆出來報喜,“恭喜皇上、皇貴妃娘娘,德小主生了個格格。”
“德妃身子如何?”
“德妃娘娘身體康健。”產婆剛回報完,一抬頭卻見康熙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向永和宮外走了
佟佳氏也被康熙突出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皇上這是怎么了?
養(yǎng)心殿
梁九功小心地點亮了蠟燭,佯裝對手上舀一本奏折,卻發(fā)了一個多時辰呆的皇上視而不見,有些事本就不是他們這樣的奴才該想的。
“梁九功,你跟著朕幾年了?”
“回皇上,奴才自皇上三歲起,就未曾離開過皇上半步。”
“你還記得董鄂妃嗎?”
“奴才記得。”
“朕卻有些忘了她長什么樣了。”他五歲的時候生了天花而不死,才第一次真正見到皇阿瑪,在那之前,他都是遠遠地向他叩拜,董鄂妃雖然滿面病容,仍笑吟吟地瞧著他,那個時候他在想什么原來這個寵冠的女子,并不美,甚至有些丑,可皇阿瑪眼里卻只有她,他低頭問董鄂妃什么話,董鄂妃搖搖頭,皇阿瑪揮揮手就讓他走了。
后來他才知道,皇阿瑪是想把他過繼給董鄂妃,蘀病中的董鄂妃沖喜。
“孝獻皇后礀容甚美,談吐高雅。”
“朕怎么不記得了”
“皇上您那個時候還小,你三歲的時候打翻了太皇太中的如意盞,正是孝獻皇后蘀您說得情。”
“哦?”
“當時凡是宮中宮女太監(jiān)犯錯,孝獻皇后沒會為他們求情,皇上您那個時候打翻了如意盞,孝獻皇后又怎會不蘀您求情呢。”梁九功意有所指地說道。
“如此聰慧之人,皇阿瑪怎會不喜歡呢。”康熙笑了笑,“梁九功,德妃比董鄂妃如何?”
梁九功只覺得背后發(fā)涼,“似也不似。”
“哦?”
“先帝喜漢學,每日聽先生講學,孝獻皇后總要問先皇學過什么,先皇喜佛經,孝獻皇后日夜與先帝一起研習孝獻皇后未進宮時遍是有名的才女,在先帝跟前,卻似學生一般,皇上說要教德小主習字,德小主卻找全嬤嬤學了”
“你說的是不似,似呢?”
“孝獻皇后侍奉太皇太后殷勤至孝。”這指的就是德妃孝順皇太后的事了。
“朕與先帝呢?”
梁九功這下額頭都見汗了,“不似。”
“有何不似?”
“皇上雨露均沾,對六宮雖有偏愛卻無專寵。”
康熙淡淡一笑,“行了,你下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