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駕前
章佳氏渾渾噩噩地抱著懷里已經(jīng)涼透了的女兒,眼前空茫茫的一片,耳朵里除了嗡嗡聲再聽不見其他,德妃許是來過,王常在許是也來過,這兩個人都握著她的手哭了,她卻依舊是看不見她們一般。
宮里這些“姐妹”,當(dāng)面的時(shí)候甜姐姐親妹妹,似是比親生的姐妹還要親,真有些什么事了,對她們有利的她們許是會幫你,若是無利的,背后不捅你一刀就算是厚道了。
自己自進(jìn)宮以來,處處小心謹(jǐn)慎低頭做人,便是最得寵的幾年,也是遇事先低頭,唯恐惹怒了一宮的主位,被人穿小鞋,卻沒想到自己終究還是失了女兒德妃你好狠,這般的害我,還要讓我感恩戴德,讓皇上說你是難得的仁厚之人,讓宮里人人都說我要承你的情,謝你的救命之恩。
女兒啊女兒,你好命苦,額娘不止不能替你報(bào)仇,還要對仇人笑臉相迎章佳氏心里俱是這些念頭,坐在她旁邊小聲勸著她的德妃面孔漸漸清晰了起來,她使盡了渾身的力氣扯出一個笑臉來“德姐姐”
秀兒瞧著她的笑臉,卻只覺得比哭還要難看三分,心里一驚剛想說些什么,忽聽門外一聲鞭子響皇上到了。
康熙一手牽著額林珠一手牽著十三阿哥進(jìn)了后殿,剛邁進(jìn)屋就瞧見秀兒和王宓兒跪地迎候著他,再往里面看,章佳氏正抱著一個襁褓發(fā)愣,當(dāng)下皺了皺眉頭,“十五皇女還火化?”宮里的規(guī)矩,嬰兒夭折通通是火化,便是當(dāng)年佟佳氏的女兒,也沒有厚葬,后妃們失了子女的也不少,有些甚至他不過是說一句知道了罷了。他能來探望章佳氏,已經(jīng)是看在秀兒和十三阿哥的面子上了。
秀兒看見康熙的表情,就知道康熙這個為人父的不止沒有因?yàn)楹⒆迂舱鄱鴤模炊X得章佳氏有些不通曉事理。站起身走到他跟前,“章佳妹妹是難過得糊涂了,她九死一生才生下孩子”
康熙看見秀兒祈求的眼神,輕輕嘆了口氣,又低頭看了眼抬頭看著自己的胤祥,“老十三,去看看你額娘。”
“嗯。”胤祥松開康熙的手。走到章佳氏坐著的床邊,推了推她,“額娘”
章佳氏本來也已經(jīng)醒了大半,看見康熙來了心里對他不知是愛是恨,是以不說不動,見兒子走了過來,只覺得心里像是有一道閘門被打開了一樣,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胤祥!胤祥啊!你快看看久兒快看看久兒”
胤祥飛快地瞄了一眼在母親懷里已經(jīng)沒了聲息的妹妹,只一眼,臉就嚇得發(fā)白。他見過活著的妹妹,本來以為死了的妹妹跟睡著了一樣,可是瞧著她臉色慘白慘白的,無有半點(diǎn)聲息的樣子,胤祥只覺得怕他轉(zhuǎn)身看向德額娘,秀兒嘆了口氣,“章佳妹妹,胤祥還小呢,生生死死的還是避著些他好。”
章佳氏高聲說道,“誰說久兒死了?她身上還溫著呢”
“章佳姐姐”王宓兒剛想說話。章佳氏就瞪了過來,“你不必勸我,你們都騙我呢,久兒沒死!沒死!”
“章佳妹妹,你可是糊涂了?”因孩子去世一時(shí)心緒不寧不算什么,可若是被人說得了失心瘋。在這宮里的前程就徹底毀了。
“皇上”章佳氏將孩子伸手舉高,“皇上你看看久兒自她出世,您還沒看過她呢”
康熙眉頭緊皺,“章佳氏!你可是糊涂了!”
章佳氏愣了一下,“糊涂?”
康熙瞧著她,想想自己初見她時(shí),她還是個天真少女,現(xiàn)下已經(jīng)是三個孩兒的額娘了,這些年侍奉自己也是兢兢業(yè)業(yè),在眾妃中也是賢良淑德輕易不與人結(jié)怨,見她這樣也生出了幾分的憐惜,“久兒夭亡,朕也是心里難受得緊,可你這般不放手,豈非是讓她更難轉(zhuǎn)世投胎?”
章佳氏聽見康熙這般說,低頭又瞧了瞧自己懷里的久兒,原本一片冰涼的心,慢慢暖了些,“皇上久兒真會轉(zhuǎn)世投胎?”
“皇瑪嬤說早夭的孩兒都是天上神仙身邊的小童子、小童女下凡,因被天庭發(fā)覺了,這才收了回去,要早早放手,才能讓他們早回天庭。”
早回天庭章佳氏抹了抹臉上的淚,“皇上久兒真能上天庭嗎?”康熙見她淚光盈盈,鼻尖眼睛都紅腫不堪,眼睛里自己仿若是神一般,不由得心也了,“必是能上的。”
章佳氏這才慢慢伸出手,秀兒使了個眼色,早就在一旁守著的太監(jiān)將久兒抱了下去,康熙伸出手?jǐn)堖^她的肩,章佳氏緊緊攥住康熙的衣裳,失聲痛哭了起來。
這個時(shí)候別人在就是不對的吧秀兒使了個眼色,屋里除了近身伺候章佳氏的宮女之外,俱都退了出去,康熙見秀兒走了,對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章佳氏交給他,秀兒笑了笑,輕輕關(guān)上了房門。
帝王、妃子,論起來**上極為親近,甚至連心有的時(shí)候都會誤以為是親近的,可是一旦出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會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從來都不是只屬于自己的。
她能怎么樣?這不是現(xiàn)代誰是小三、小四,這是所有的女人都嫁給了一個男人,便是元后,也沒有資格去獨(dú)占這個男人,所有的手段心機(jī)都是可以用的,贏的人只能贏一時(shí),輸?shù)娜藚s有可能真輸?shù)糇约阂皇溃瑢m里的女人太多了,有些人一輩子只可能一個機(jī)會去得到這個男人的寵愛
秀兒扭頭看向王宓兒,只見她盯著墻角幽暗的角落,不知在想些什么,“妹妹可是嚇著了?”
王宓兒搖了搖頭,“奴才原只聽說皇上是仁厚之君,在后宮中雨露均沾,卻不曾想皇上是這樣的有心人。”
“是啊,皇上是有心人。”若非自己總被前世的記憶糾纏,怕也會這樣想的吧,可笑自己的侄女總想著穿越,只要是有現(xiàn)代的記憶,哪個人又能真心在這三千粉黛中心甘情愿呢,這些土生的古代女人,其實(shí)比自己幸福也更容易滿足。
“德額娘他們要把妹妹抱到哪兒去?”胤祥扯了扯秀兒的衣裳問道,他有些怕看見妹妹,可是看見那些太監(jiān)把妹妹的襁褓蓋上一層白布帶走,不由得又有些疑惑。
“他們要把久兒交給嬤嬤們,洗了澡,拿白布包好,再送去火化。”
“為什么要這樣?”
“久兒還小,帶多了凡塵俗物,怕她的魂靈經(jīng)不住。”
胤祥從自己的腰上解下來一個荷包,“這荷包是我額娘親手繡的,她總能經(jīng)得住吧。”
“能經(jīng)住。”
胤祥帶著小太監(jiān)跑了過去,將荷包塞給了抱著久兒的太監(jiān),太監(jiān)抬頭看了一眼德妃,見德妃點(diǎn)了頭,這才將東西收了下來。
“額娘”額林珠也扯了扯秀兒的衣裳,“皇阿瑪說夭折的寶寶都是神仙坐前的童子,我也是嗎?”
秀兒蹲了下來,理了理額林珠的頭發(fā),“你當(dāng)然也是天上的仙女轉(zhuǎn)世了,只不過額娘跟神仙打了商量,神仙說既然額娘那么喜歡額林珠,就把額林珠留給額娘吧。”
額林珠摟著秀兒的脖子,“那神仙什么時(shí)候叫額林珠走呢?”
“神仙說額林珠能跟額娘長長久久的在一處。”
“章佳額娘沒跟神仙打商量嗎?”
“久兒妹妹的神仙,跟你的神仙不是一個人,那個人脾氣不好,不容易打商量。”
“他會不會欺負(fù)久兒妹妹?”
“他雖脾氣不好,可是對孩兒們是好的,有他的保護(hù),孩兒們都能過得快活。”
額林珠貼著秀兒的臉說道,“天上再快活,也不及在額娘跟前快活,額林珠一輩子不離開額娘。”
“好,一輩子不離開。”
郭貴人挑亮了燈芯,只見蠟燭噼里啪啦地閃了閃,不由得笑了,她身邊的宮女子也笑了起來,“小主真心好福氣,這燭光閃了雙花,必是有喜事。”
“有喜事也不是我一人的喜事,我不過是在宮中苦熬日月罷了,便是一個跟頭能翻出十萬八千里,最后還是逃不出這一畝三分地。”她心里對自己的處境明鏡似的,她一沒兒子二沒圣寵,無非是靠著宜妃的庇護(hù)才能在這宮里還算有些地位,大小是位正經(jīng)的主子,是以便是這些年宜妃對她漸漸倚重,她也是言行謹(jǐn)慎極了。
“小主您若是苦熬日月,奴才們怕是連站得地方都沒有了。”
“你啊慣會抬扛,我還要羨慕你們到了年齡就要出宮呢”她忽然想到“德妃跟前的海棠,二十四、五了吧?”
“她是跟我同一年進(jìn)宮的,二十四了。”
“我比不得德妃,怕是不能替你安排什么體面的婚事,可也不會讓你嫁得多差”
“奴婢愿意一輩子侍奉主子”
“傻話。”郭貴人白了她一眼,“我不是妃位,只是個貴人,又無有兒子,將來在宮里還不定看誰的眼色過活呢,你跟著我能有什么大出息?你早日出宮嫁了人,也算是了我的一樁心事。”
“小主”
“現(xiàn)下宮里還算太平,你嫁了,我也就安心了。”
宮女有些奇怪地瞧著郭貴人,難道說宮里就要不太平了嗎?(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