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香豆腐干
王宓兒低著頭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順,任由曹家老太太孫氏摸著她的手,“嗯,是個俊姑娘”孫氏伸了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抬起頭讓我瞧瞧。”她扳著王宓兒的下巴,左瞧瞧右瞧瞧,瞧了許久總算滿意地點了點頭,“嗯,怪道文氏喜歡你,巴巴地把你送來獻寶,你可曾讀過書?”
“在蘇州時跟女先生學過,只是學得不精。”
孫氏點了點頭,“這女子琴棋書畫,只需會,不需精,太精了難免移了性情。”她本是康熙的教養(yǎng)嬤嬤出身,如今雖說年齡已然不小,卻是耳不聾眼不花,臉上雖有些細褶卻不多,瞧著似是四十許人一般,“聽說你是放了腳的?”
王宓兒點了點頭,到了李家她才真正曉得,在旗人家里她這雙自小精心養(yǎng)護的小腳是致命傷,雖說放開了,又穿了兩年的鐵鞋,細瞧起來還是與天足不同。
“站起來走一圈,讓我瞧瞧。”雖說眼睛并不花,孫氏還是戴上了老花鏡,太皇太后的裹足女子入宮定斬不論的大牌子還立在宮里呢,誰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違。
王宓兒站起身,默念著教養(yǎng)嬤嬤平素教給自己的要領,穿著花盆底鞋在地上走了兩圈,這才到了孫氏跟前,飄飄下拜,“給老太太請安。”
孫氏點了點頭,“嗯,學得不差,若不細瞧瞧不出破綻。”她又看了看一直站在她身后立規(guī)矩的李氏,“李氏,你覺得如何?”
“表姑娘舉止端方,模樣俊俏,是個難得的佳人。”李氏笑吟吟地說道。
“平素里難得你說這么多話夸人,可見表姑娘實實是個好的。”孫氏笑道,她笑容略收了收,“只是有些太小。”王宓兒今年不過是十一歲,還是個未長成的小姑娘。
“依媳婦看。年齡小才正合宜,在老太太您身邊多調教兩年,怕是要更脫俗。”
孫氏點了點頭,從京里傳過來的消息。皇上除了還戀著德妃,倒也沒什么出挑的新寵,再調教王宓兒兩年也是好的,文氏教出來的人,她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
王宓兒像是聽不懂她們說話一般,低頭在一旁站著,她的命運自從家里人決定將她送到蘇州。就不由得她自己作主了,只能聽憑他人擺布。
溫僖看完康熙快馬投遞進宮里的信,收到了盒子里,“皇上都給誰寫了信?”
“除了主子還有惠、榮、宜德四位主子。”
“皇上倒是念舊。”溫僖拿帕子擦了擦手,“宮里這兩日可太平?”
“回主子的話,極太平。”
極太平這三個字頗有講究,皇上在的時候宮里都稱不上是極太平,皇上不在了。倒“極太平”起來了,想必是因為毓慶宮的事,一個個都謹慎起來了。誰也不愿意在皇上不在宮里的時候出什么事端,讓別人抓到把柄,四妃收斂了,別的小魚小蝦自然也不會出來頂著風的搞事,自然是極太平的。
“毓慶宮那里如何了?”
“索大人是外臣,凌普大人雖掌著內務府,宮里的事也不好牽涉過深,這事兒聽說還是凌嬤嬤在查,只是查出了些什么,誰也不曉得。”
“毓慶宮的事啊。不曉得比曉得強。”溫僖說道,“惠妃這幾年也是修練出來了,榮妃那么找她的麻煩,又有意將大阿哥在外面養(yǎng)了外室,又被人一把火給燒了的事宣揚出去,惠妃都將這口氣忍了下去”溫僖說到這里。自己先不信了,惠妃就不是那樣的人,她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絕非是個肚量大的,剛才她心腹得宮女說得那句極太平,怕是面上極太平,暗地里要有些事,“盯著鐘粹宮,定然不能讓她真搞出什么事來。”
“嗻。”
“拿我的帖子,請德妃來永壽宮里一聚,就說我要邀她一起下棋。”
“嗻。”
所謂的下棋,從來都跟棋沒有什么關系,雖說秀兒棋藝極差,連胤祚都能讓她三目之后,殺得她片甲不留,秀兒還是在棋桌前坐得極穩(wěn)當。
溫僖卻是下棋的高手,只為了跟秀兒“手談”,似是哄孩子一般的讓著她,秀兒再怎么亂下,也能留著一口氣,“許久不見,德妹妹棋藝頗有進益。”
“溫僖姐姐莫在夸我,我已然許久未摸棋子了,若非姐姐讓著我,怕是早就輸了。”她前世從沒摸過圍棋子,這一世也只跟著全嬤嬤學了些,跟康熙下過兩次棋康熙就不哄著她玩了,寧愿教她練字,她也自知沒有什么天賦,因而并未似別人一般精修,只是懂些皮毛,溫僖則是紐祜祿家里精養(yǎng)的閨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真正的古典淑女,難為她竟有耐心陪著她下了這么久的棋。
“這棋也未必是我讓你,許是我禮下于人,必有所求呢。”溫僖貴妃笑道。
“妾身何德何能,竟能讓溫僖姐姐您有所求?您若是要什么盡管吩咐一聲就是了。”
“我要求你這事,并非是什么小事,乃是一件大事。”
“什么事?”
“榮妃。”
“哦?”
“榮妃素來是不用人操心的謹慎性子,可自從三阿哥得了圣上的青眼,榮妃年齡也大了些,就頗有些不謹慎了,所謂的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榮妃近日惹小人太多了。”
這件事溫僖就算是不跟秀兒說,秀兒也看得清清楚楚,榮妃算是把惠妃得罪狠了,之前她們倆個也有仇怨,卻是有來有往,總之惠妃贏得多些,榮妃稍處下風,可最近這兩件事,卻是榮妃狠狠地贏了惠妃兩次,更不用說第一件事對惠妃打擊最深了,惠妃別的可以忍,榮妃拿胤褆開刀,惠妃不會忍要忍必有理由,這個理由還很明顯。
“所謂的小人,想當大人了呢,自然是要忍一時之氣,到時候一切全報。”
溫僖笑了,“難怪我樂意跟妹妹說話,妹妹說話實實是有趣極了,小人就是小人,如何能做大人?”
“深宮寂寞,人心里總要有個盼頭。”
秀兒這一句話,說得溫僖嘆了口氣,“我的盼頭就是十阿哥能快些長大,平安喜樂的做過太平王爺。”
“姐姐想要得得償所愿怕是不難。”
“不難啊不難”溫僖和秀兒心里都清楚得很,太子若是順利繼位,一切都不難,可日后的事誰又能知道呢?
秀兒將話風一轉,“可是那小人素來無有什么度量,這次榮妃又得罪了她一次,她未必能按捺得住。”
“你以為如何?”
“還是先隔岸觀火為好,免得咱們成了枉作小人。”
溫僖點了點頭,榮妃在宮里資歷最深,她與惠妃斗了這些年,自有其心得,她們要是暗中插了手,沒準兒反而會幫倒忙,就算是起了效,讓惠妃覺得宮里眾人合起伙來針對她,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有先隔岸看看火情,若是榮妃招架不住了,再不著痕跡地扶一扶。
榮妃收起了信,心里只覺得暢快得很,“皇上讓皇子們作詩,又是三阿哥撥得了頭籌,皇上特意將隨身帶了多年的扇子賞給了他”
“恭喜小主!賀喜小主!”宮女們連聲道恭喜。
榮妃更是喜不自禁,“來人,將皇上賞給我的玫瑰露拿出來,我今日高興,要喝上一杯。”
“嗻。”
榮妃低頭做人,委委屈屈地活了這些年,總算熬到了三阿哥長大,能替她賺回臉面,讓她在宮里揚眉吐氣抬頭做人,她怎能不高興。
“小主,可要小廚房做兩個小菜?”
“不必現(xiàn)作,只拿我給三阿哥做得路菜切一盤就是了。”榮妃給三阿哥做了十幾樣的路菜帶著路上吃,三阿哥走時才發(fā)覺做多了,皇上給皇子們留的行李空除就那么大,路菜帶多了,怕是衣裳就要帶得不夠了,剩下了約么一小半。
“嗻。”
沒過多大一會兒,四個宮女子端著四個食盒回來,將盒蓋掀開,拿出里面的太極盤,每盤里盛了兩樣路菜,榮妃心情極好,以玫瑰露為酒,涼拌筍干、香辣鴨掌等為菜,喝了兩盅酒,吃了不少的菜,誰知吃到一半時,將夾到嘴里的五香豆腐干吐了出來,“這豆腐干怎么壞了?”她說完了之后,臉色大變
豆腐干本是胤祉極喜歡的,她也特意多做了些,也讓人好好的擱著,免得壞了,又告訴了胤祉不要吃獨食,要知道與兄弟們互相分著吃,若是帶走的豆腐干也壞了
榮妃想到這里,不由得大驚失色這才不過是不到十天的工夫,往常的豆腐干就是放上一、兩個月也不會壞,怎么這次帶去的,竟然有壞的?
她久在深宮,自是養(yǎng)成了多疑的性子,“來人!將小廚房的眾人都給我綁了!”
說起來不過是一盤子豆腐干里,有一塊豆腐干是壞的,可榮妃卻將此事提升到了另一個高度,有人想要害她,不止是要害她,還要害三阿哥,這豆腐干微微有些變味,她是舌頭極靈的,自然能嘗出來,可若是三阿哥嘗不出來呢?在君前失了儀呢?就算未在君前失儀,長路漫漫,最怕得就是有人拉肚子,三阿哥好不容易有親近圣上的機會,因病被人送回來呢?
榮妃越想越生氣,再加上多喝了些酒,只覺得氣血上涌,耳朵嗡嗡直響(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br>